龙很痴情,然而它们恋上的配偶却未必,因为它们过于独特的习性,对象或许早期热情,但后期总会冷淡下来,或者干脆就是受不了它们的独占欲,选择离开,一来二往,龙就会受情伤,后生郁郁寡欢,有的甚至还会自残。 这算是它们的咎由自取吧。毕竟感情的事情是不能单方面说爱就爱的。 而若只是情路不顺,或许还并不足以导致它们的灭亡,还有一个关键点是寿命。 它们寿命很长,然而配偶却未必,哪怕是大修士,都总会早于它们过世。 留下来的它们悲痛欲绝……甚至会因为过于痴情而陪同配偶陷入永眠。 凤无忌要说的也不外乎此,但他更多强调了人类的问题。 他语重心长地对李长渊说:“人类很短命,终究会背叛我们。” 李长渊没有反应,仿佛无动于衷。 凤无忌背手而立,再次劝诫道:“上古以来,帮过人类的龙都没有好下场,跟人类在一起的龙更是遭殃。我们先天生灵看人类是弱者,人类看我们强横无敌,避之不及,可同时也觊觎我们的身体,想要我们的血,我们浑身上下没有他们不想要的。” “几百年前,一条龙跟人类结缘,那个人类后来遭遇大难,求助于他,他毅然离开禁区去帮那个人类,然而结果呢?是个陷阱,他一去就被人类修士联手制服了,下场你自己想想,若非我族察觉不对前去救援,他的下场就是被人类……” 他没说完,然而气氛更为严肃了。 这头老凤凰浑身冒火,眸里仿佛有熔浆沸腾,冷声道:“我还认识一条龙被人类骗身骗心,什么都给了,那个人类却以极其恶劣的手段多次刺激他,导致他道心不稳,甚至受创,最终陨落在了域外。” “他们就是这样,对我们表面友善,要么是为了借助我们的力量,要么是觊觎我们浑身上下的‘灵材’。” “你被人类抚养长大,受到了人类的观念影响,我们都理解,可你既然觉醒了血脉,那你就要知道,你跟他们不一样,哪怕你觉得你跟他们一样,他们不会把你当同类,或许现在对你友好,因为你有用,但迟早有一天,他们会对你露出真面目。” 他一口气说了很长一段话,没人能够打断,现场也有高阶人类修士在,然而在老凤凰的威压之下,他们差点就跪下了,浑身窒息,不敢说话。 老凤凰响亮的声音在殿宇内回响着,与此同时,所有人都看向了李长渊。 毫无疑问,对抗大劫难需要李长渊的力量。 可李长渊也确实不是人。 作为血脉觉醒的先天生灵,他的立场根本不在人类这边。 而先天生灵对于大劫难的态度是来便来、无所谓,生死由己,何管他人门上霜。 按理来说,龙族只会比它们更唯我独尊。 哪怕只是从历史上找经验,也应该知道,的确龙帮助人类……没有几个好下场。 在场人类修士面面相觑,大气不敢出,看着李长渊的眼神充满担忧。 片刻而已,殿宇内鸦雀无声。 老凤凰盯着李长渊,沉默着等待这条幼龙的回答。 或许李长渊的年龄在人类看来已经完全成年了,但在凤无忌看来还妥妥是一个龙崽子,太容易被人类欺骗了! 这时,视野背后的顾云则陷入沉默,眼神复杂,他可以给李长渊传念。 但这是李长渊应该自己考虑的事情,他不能说多余的话,影响对方的想法。 原书中,李长渊因为觉醒血脉遭受了铺天盖地的猎杀,自始至终都是举世皆敌的虐主剧本。 当时李长渊千辛万苦出了大劫境,却意外地觉醒龙族血脉,在大劫难的背景下,一条出现在修真界的龙族血脉,谁能不觊觎?更何况他无所依靠,实力也还远远不够,于是遭遇可想而知,每天都被人类修士围攻,没有不是重伤的一天。 原书大劫难期间,李长渊就没有站过人类立场,反而在人类修士层出不穷的迫害之下,遍体鳞伤,多次濒死,不反恨人类就不错了,在域外对抗污浊与恶形,他更不可能参与。 如今剧情歪了,他实力过于强悍,因此能够以异族的身份在太一宗作客,可这一切都在建立在实力的基础之上,一旦他受伤变弱,一旦他身体抱恙的消息传出,人类修士还能保持现在的友善吗。 即使太一宗的修士可以继续友善对待,但其他修士,特别是血宗的修士呢,这些人连同族都斩尽杀绝,异族更不用说。 所以顾云则才那么担心李长渊的身体情况。 现在,他看着现场,心中难免紧张。 只见,一直沉默的李长渊终于开口了。 而且一言震惊众人。 他平淡道:“你说的确有道理,但我是人。” 顾云则愣了愣。 空气陡然变了。 无数人目瞪口呆,完全不理解这是在说什么。 或许你曾经是人,但血脉觉醒了,你就是龙了,这是无法逆转的事实。 凤无忌怔了怔,当即道:“事到如今,你还以为你是人?” 李长渊道:“第一,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去禁区,第二,我也不是帮人类,我做这些只是因为爱人的希望。下场如何不需要你来担心。” 凤无忌瞪大眼睛,浑身都烧起来了,直道:“你的爱人是人类?” 李长渊不回答。 在场人面面相觑,有人紧张有人难免好奇。 李长渊确实说过他为什么帮太一宗,原因在于他的爱人,可他的爱人到底是谁,至今没人知道,是不是人类都不好说。 可如果不是人类,又为什么要让李长渊帮太一宗呢?先天生灵大多如你现在所见,根本不关心异族,所以李长渊的爱人几乎可以肯定是人类。 但众所周知,他十几年在玄清峰,没有半点相关传闻,七年在大劫境,更不可能恋上什么人。 这个爱人到底是谁,为何能让这个清心寡欲的绝世剑修用情至深,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凤无忌登时气恼,“你就固执吧!早晚会被背叛的!我没见过一条龙跟人类在一起有好下场,他们是所有生灵中最阴险的!” 老凤凰的怒火带来过于强势的威压,一瞬就震裂了整座殿宇,太一宗的高阶修士也坐不住了,终于纷纷出来调解。 闭关中的玄昊也出来了,他横阻在老凤凰与李长渊之间,虽没有说话,但投向老凤凰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里是太一宗,李长渊是我的客人,你想来做什么呢。 老凤凰怒极,却也不敢得罪玄昊,想了想只好压下怒火,只留下几句气话就带其他先天生灵走了。在他背后,那两只年轻的凤凰深深地看了李长渊一眼。 事件好似平息了。 李长渊垂眸不语,仿佛根本不关心老凤凰的一通说辞。 玄昊叹了口气,而同时,他的临时出关也暴露了自身状态的不对。 好几个高阶修士上前表示了关心。 玄昊摇头只说临时出关出了岔子,并无大碍。 然而听到他的说法,李长渊抬起视线,平淡地盯着这位同样强撑的仙道魁首。 玄昊一定发觉了异常,试图镇压体内的域外天魔人格,但他一定会失败,这几天之内域外天魔就会出现。 目睹其本人,李长渊确信了这点。 而玄昊回过神时,李长渊已经消去了身形。 - 看完全程,顾云则和苏镜子都沉默了一阵。 苏镜子:“没想到要这一出。” “……” 顾云则皱眉,唇线微抿。 苏镜子接着道:“不管怎样,让他自己选择吧,虽然我觉得种族差距也不是什么事,他应该也不会在意,但他早晚也得知道这些事。我们私心想他化解大劫难,可最终作出选择的还是他自己。而大劫难不管他想不想主动对抗,迟早也会落在他头上,因为他不是别人,是这本书的主角。” 然而顾云则摇了摇头,“不是这些问题。” 苏镜子愣了愣,“那是什么问题?” 顾云则没回答,便见视野恢复正常,面前走来了外表清心寡欲的黑衣剑修。他抬起头,动作难免引起锁链碰撞作响,轻声唤道:“渊儿。” 李长渊低着头,眸色晦暗。显然老凤凰那些话对他不是完全没有影响。但他不关心所谓种族所谓下场,他只关心一个问题,那就是身为龙,他能否跟爱人永远在一起。 他们说所有龙跟人类之间的交合都以失败告终。 而自己…… 李长渊心情复杂,难免被污浊影响。 顾云则见对方面色覆满阴翳,仿佛心有灵犀般看穿了对方的所想。 他眸光一变,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道:“渊儿,我直说吧。” 李长渊顿时一愣,终于抬起眼睛,对视了对方的银眸。 顾云则好像对即将说出的话非常犹豫,因为那是相当震撼性的话语,足以彻底破坏两人之间的关系。 他强行装作平静,可脸色已经红到了耳根,盛开的杜鹃般,娇艳欲滴,艳色涟涟,然而他还是坚持说出了那句话。 “老公是……夫君的意思。” 空气陡然平静。 龙内心的污浊一瞬荡空。 夫、夫君…… 李长渊瞳孔骤缩,面色肉眼可见地害羞泛红,呼吸跟着急.促起来。 他的识海一片空白,仿佛整个人都被这句话击溃了,道心剧震,表情僵硬。 而见对方没有反应,顾云则强作镇定,继续道:“渊儿,你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吗。” 李长渊恍然一震,登时倒退了几步,过于难以置信,居然哽道:“是、是这个意思吗?” 顾云则很想移开视线,因为如果再跟对方对视下去,他可能就要在对方过于炙热的视线下,整个人融化、蒸发。但他坚持住了,红着脸,点头道:“是。” 是,我作为一个直男,当真喊男人作老公了。可恶! 龙更是愣住了,俊美如神明的脸庞透着鲜明的人性。 他震惊、难以置信,又本能地感到害羞、不知所措,他想象过很多事情,惟独没想到对方有一天会唤自己为夫君,而不是孩子。 由于冲击过大,他整整愣了一刻钟,才终于聚焦好视线,注视着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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