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她找到叶安屿,不远处正在找爹的秦誉先一步跟她对上视线,扬声打了个招呼:“阿姨好!” 董倩笑着跟他挥挥手:“诶!小秦,看到叶安屿了吗?” “他在那边。”秦誉往旁边一指。 话音刚落,叶安屿已经跑过来了,他很少看见董倩穿这样的衣服,眼睛一亮。 董倩笑意盈盈地问他:“好看不?” 叶安屿真诚夸道:“好看。” 另一边秦誉也总算找到了秦政,他爹还是一如既往的派头,西装革履风度翩翩,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领导来发表讲话。 ——其实校方还真联系过他,秦政不爱出那些风头,婉拒了。 秦誉撇撇嘴,一扭头发现秦政身后还藏着一个人。 徐悠悠带着墨镜口罩,穿着低调,勾下墨镜冲秦誉挤了下眼,笑道:“怎么,认不出我啦?” 秦誉从难以置信中回神,顿时喜上眉梢,上去就是一个熊抱:“妈!你可算回来了。” “哎呦儿子。”徐悠悠被他勒得脖子后仰,笑着拍拍他的肩,“又长高了。” “你怎么回来也不提前告诉我啊?”秦誉松开手,眼角眉梢都是掩不住的开心。 徐悠悠戴好墨镜,语调轻盈上扬:“故意瞒着你的,怎么样,惊不惊喜?” 秦誉重重点头,乐滋滋地挎着她的胳膊,犹豫半秒后,另一只手也挎住了秦政。 秦政微微挑眉,插在裤兜里的手顺从地抽了出来。 仪式即将开始,所有家长都跟着孩子站在班级的位置。 叶安屿跟董倩刚站好,秦誉就领着爸妈过来了。 双方家长友好又客气地打了招呼,徐悠悠隔着墨镜打量叶安屿,明明第一次见面,却觉得这孩子莫名眼熟。 可能太合眼缘了。 校领导在上面讲话,秦誉听得无聊,低着头用脚拨弄地上的假草,几颗黑色小石头蹦到了秦政皮鞋上。 秦誉偷瞄他爹一眼,见他没注意,又故意往上弄了几颗。 秦政早注意到他的动静了,本来没想跟他一般见识,见这逆子竟乐此不疲,他冷着脸伸手在秦誉侧腰上掐了一把。 秦誉吃痛“嗷”了一声。 叶安屿听见声音转过头看,只见秦誉疼得呲牙咧嘴,而秦政慢条斯理地收回手,朝叶安屿颔首微笑:“见笑了。” “……” 别说秦誉了,叶安屿对着秦政都有点发怵。 他都不愿回想上辈子被秦政单独谈话的场景,那简直比他人生中任何一场面试都难熬。 他跟秦誉的关系本是秘密,谁知有一天秦政跟徐悠悠突然登门,发现秦誉居然金屋藏娇。 事已至此,秦誉直接当着父母的面出了个柜,秦政没想到这逆子竟然反叛到了如此地步,震怒之下直接动手。 秦誉没敢反抗,硬是挨了一顿揍,最后直挺挺地躺在地板上装死,让徐悠悠给叫辆120。 秦政打完骂完才想起还有外人在场,冷静了半小时,然后说想跟叶安屿单独谈谈。 秦誉一听立马从地上爬起来,视死如归地挡在叶安屿面前:“你别动他,要打还是打我吧。” 秦政一把揪住他的领子,毫不留情地把他摔在地上:“你给我滚。” 他把叶安屿叫到书房,事无巨细地盘问了一遍。 从政治面貌问到小升初的成绩,把叶安屿祖上三代都问清楚了,才勉强接受他跟秦誉在一起。 秦政严苛归严苛,对于秦誉出柜这件事还是挺包容的。 可能不包容也没办法,他问叶安屿两人发展到了什么地步。 在门外偷听的秦誉口出狂言:“他要是能生,你早抱上孙子了。” 秦政听完脸都绿了,要不是徐悠悠拦着,秦誉估计就英年早逝了。 相较于秦政,平日里毫无架子的董倩反倒是油盐不进,闹到最后直接不认这个儿子。 想到这,叶安屿无声叹了口气。 正巧校领导讲话结束,董倩听得热血沸腾,扭头道:“叹啥气啊,鼓掌。” 稀稀拉拉的掌声逐渐停歇,接着就是学生代表发言、家长代表发言、宣誓、过龙门,最后才是万众期待的环节。 各班班主任手牵五彩斑斓的气球,每个学生发一个,可以用马克笔在上面写下自己的心愿,然后一齐放飞。 叶安屿领到一个蓝色的,董倩问他:“写什么呢?” “我想想。”叶安屿略一沉吟,而后拔下笔帽,抱着气球一笔一划地写。 旁边不远处,秦誉怀里抱着一个粉色气球,先是不假思索地写下三个字——拿冠军。 乐队夺冠是他目前最大的心愿。 还有呢……他抬头朝旁边看去,目光触及到叶安屿微微上扬的嘴角,秦誉片刻愣神,接着低头又写下几个字。 他的字本就龙飞凤舞,写在气球上更是丑得不忍直视。 秦政看了一眼,评价道:“狗爬字。” 秦誉果断认认真真地写了一个。 秦政笑了声:“狗认真地爬。” “……” “你别打击儿子,写得挺好的。”徐悠悠安慰一句,然后温柔地问:“这写的是什么?” 秦誉指着那黑乎乎的字说:“永远开心。” ——希望叶安屿永远开心。 之后随着齐声倒数的“3、2、1”,众多颜色各异的气球挣脱束缚,缓缓上升,承载着数不清的心愿和祝福飘向远方。 半空中,一个粉色气球和一个蓝色气球轻轻碰撞,随着风忽远又忽近,最后绳子缠绕在了一起。
第36章 短暂的狂欢过后,日子又变得漫长且枯燥。 离期中考试还有半个月,这次是全市统考,从老师到学生都很重视,繁重的学习任务压得人喘不过气。 叶安屿连续一周学到凌晨,有天实在困得受不了,趴在桌上睡了。 那晚下了一场瓢泼大雨,房间半开的窗户没关,密集的雨点砸在窗户上,打湿了窗帘和地板。 刺骨的冷让叶安屿从睡梦中惊醒,他关上窗,第二天睡醒后整个人哪哪都不舒服。 董倩要给他请假,叶安屿说没必要,吃了药照常上学去了。 天彻底冷了下来,再无夏的踪影,似乎连秋都须臾而逝,冷得仿佛进入了冬天。 广播通知课间操取消,一群人蜂拥聚到窗边,兴奋地看着外面的狂风骤雨。 周围嘈杂喧嚣,传进叶安屿耳朵就像无意义的杂音,他头晕得难受,外套垫在桌子上,上半身趴下去,陷入半睡半醒的状态。 不知是谁开了窗户,凄冷的风长驱直入,冻得叶安屿狠狠打了个寒颤。 王东然:“我靠傻逼吧,谁开的窗?” 寒风呼啸,几个男生哄笑起来:“爽不爽?” 秦誉看了眼趴在桌上的叶安屿,不悦地瞥向后窗那几个:“爽你大爷,别犯病,赶紧关上。” 说完直接从座位上起身,不由分说地关上窗户。 呜咽的风声被隔绝在外,空气还是冷的,叶安屿睡不着了。 他抬起头,看到桌面上落下一道浓重影子。 窗外不见太阳,教室里开着灯,白亮刺眼的灯光映得那影子格外清晰。 只是看轮廓就知道是谁。 秦誉看着他病恹恹的脸色,低声问:“感冒了?” “嗯。”叶安屿哑着嗓子应了声。 “吃药了吗?”秦誉又问。 叶安屿说:“吃了。” 他下巴缩在校服衣领里,眼睫无精打采地垂着。 窗外的树被风吹得左右摇晃,枝条甩在玻璃上,发出令人心悸的闷响。 秦誉的目光落在他缩起的肩膀上,说:“要是冷的话,我那还有件外套,你要不要穿?” 按他的性格,一般不会问这种话,会直接扔过来一件外套,像之前那样。 兴许是感冒的原因,叶安屿的思绪不太集中,他忽然意识到,秦誉已经很久没有勾肩搭背地跟他说话了。 他吸了吸鼻子,下意识摇头:“我有外套。” 秦誉点点头,又说:“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中午别去食堂了,我给你打包带回来。” 叶安屿下意识又想拒绝,秦誉先一步开口:“就这么定了。” 还是熟悉的强势,叶安屿嘴角扯起一丝不明显的笑:“那就麻烦你了。” 午饭期间教室里只有叶安屿一个,难得周围这么安静,他睡了一会,被拎着饭回来的秦誉叫醒。 外面还在下雨,秦誉身上带着冷气,衣服也湿了一小片,他把手里的袋子放叶安屿桌上:“先吃饭,等吃完药再睡。” 叶安屿额前的头发都睡乱了,昏昏沉沉地问:“你吃了吗?” “没呢。”秦誉说,“你这桌子能再腾点空吗?有点放不开。” 叶安屿把桌上的所有东西先推到丁宜桌子上,腾出一大片空。 秦誉脱下外套,朝自己的桌子一扔,然后把叶安屿前桌的椅子掉了个方向,径直坐下去。 “那个……”叶安屿掩嘴咳嗽了一声,“你还是别坐我对面了,别传染给你。” “没事,我百毒不侵。”秦誉满不在乎。 他把饭盒的盖子拆开,挨个摆在叶安屿面前,说:“吃吧。” 叶安屿眼睛微瞪:“你买这么多?” “都给你买的,多吃点。”秦誉把食堂里清淡的菜系点了个遍,自己面前摆了份毛血旺,朝他嘿嘿一笑:“这是我的。” 病人一般都没什么胃口,秦誉压根没考虑这点。 叶安屿默然片刻,喝了口寡淡无味的小米粥,朝他投去幽怨的眼神。 秦誉吃了块鱼豆腐,被辣得直吸气,问他:“看我干嘛?” 叶安屿扬起下巴:“我也想吃。” “这个啊?”秦誉看了眼自己面前色香味俱全的毛血旺,伸手一挡,“不行,你嗓子哑了,不能吃辣的。” 叶安屿鼻塞都能闻见那香味,实在是想吃,竖起食指道:“一口。” 他清亮的瞳孔里里映着教室上方的灯光,秦誉看着这双眼睛,拒绝的话忽然不忍说出口。 于是低头在饭盒里挑了挑,夹起了一根金针菇,放进叶安屿面前的米饭里。 “给你。” 叶安屿:“……” 秦誉笑起来:“尝尝味就得了,快喝你的粥吧。” 叶安屿平常胃口就小,感冒更是没食欲,吃得很少,在秦誉的念叨下,又勉强吃完了一份青菜。 秦誉吃完把桌子收拾干净,拿着叶安屿的杯子起身,去外面给他接了杯热水。 “别忘了吃药。”秦誉把水杯递给他,手上还沾着几滴水珠,叶安屿无意碰到他的手指,冰冰凉凉的。 秦誉手指蜷缩一下,眸光微动:“吃完药就睡会吧,我去活动室。” “好。”叶安屿从书包里拿出药,拧开水杯,被飘出的热气扑了一脸,眼镜起了一层白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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