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誉轻哼着歌,心情好到想跟太阳肩并肩,冲叶安屿道:“你这骑得太慢了,要不我送你去吧?” 叶安屿稳稳握着车把,闻言头也不回道:“那自行车怎么办,我扛着吗?” 秦誉笑起来:“行啊,要不我扛着,你带我也行。” 叶安屿懒得理他:“少扯犊子。” 秦誉想象了一下那画面,笑得更欢了。 医院就在马路斜对面,叶安屿骑车过了红绿灯,隔着马路冲秦誉挥挥手,两人就此别过。 叶安屿来之前给董倩打了电话,一进住院部就看见了熟悉的身影,喊了声:“妈。” “哎呦,儿子,让你别来你非过来,小休就这点时间,你还得再赶回去。”董倩嗔怪道。 叶安屿跟在她身侧往病房走,说:“没事,来得及。” 姥姥昨天做的手术,现在人很虚弱,正睡着。 叶安屿没进去打扰,隔着病房的玻璃静静看着。 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刺鼻又熟悉,上辈子很长一段时间里,叶安屿闻到类似的味道就会恶心头疼。 后来他听说了一个词,叫“普鲁斯特效应”,意思是味道是记忆匣子的钥匙,每当他闻到消毒水的味道,就不可避免地回忆起姥姥去世的场景,然后一次次经历那让他近乎崩溃的痛苦。 肩上落下一个温暖的掌心,温柔却有力量。董倩安慰他说:“姥姥没事的,手术很成功,需要术后观察,相信姥姥一定会健康出院。” 叶安屿快速地眨了几下眼,轻轻“嗯”了一声。 从医院出来天已经暗了,各色霓虹灯亮起,人群熙熙攘攘。 叶安屿骑车拐进一条小巷,在“净土”门前停了车。 老板刚冲好咖啡,看他进来打了声招呼:“喝咖啡不?我请你。” 叶安屿作为这儿的常客,已经跟老板混了个眼熟,笑着摇摇头:“不用了,谢谢,我来买书。” “爱学习的好孩子。”老板夸他一句,又问:“上次跟你一块来那个小男生呢?没来?” “没。”叶安屿把记在纸上的书名给他看。 老板朝书架一指:“里面那排,二层,你翻翻去。” “好。”叶安屿应道。 书架上的书估计还没来得及整理,有点乱,叶安屿半蹲在地,细细地寻找。 门又响了,应该是有客人进来,老板的声音响起:“你好,请问需要什么?” “这里能修手机吗?”那人问,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 来书店修手机?还挺新鲜。 叶安屿没再仔细听,继续找书,片刻后总算在资料堆里翻出了想要的物理辅导书。 他绕过书架,拎着书去前台结账。 前台处站了个人,穿着破旧的职高校服,背影又高又瘦,露在外面的手臂上满是伤疤。 他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直到听到叶安屿的声音才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他。 “老板,结账。”叶安屿正要把书递过去,就跟迟皓来了个四目相对。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叶安屿忍住想扭头就跑的冲动,反正迟皓现在不认识他,当他空气好了。 他面不改色地付钱,谁知下一秒迟皓一句话就把他定在原地。 “我认得你。”迟皓说。
第18章 叶安屿动作一顿,那一瞬间脑子里竟闪过一种让他不寒而栗的猜测。 ——难道迟皓也重生了? 他惊疑不定地看着迟皓,勉强从喉咙里挤出声音:“你……” “那天在警局,我看到了附近的监控,是你喊了别人救我。” 迟皓嗓音低哑,语气平静缓慢,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叶安屿紧绷的弦骤然一松,略带迟疑地试探道:“所以你才认得我?” “嗯。”迟皓垂着眼,眼角狰狞的疤在灯光下格外显眼,他说:“上次在医院我就觉得你眼熟,抱歉那时候没有认出你。” 叶安屿默然,这附近的监控这么高清吗,黑灯瞎火的居然还能认出他来。 “你俩还认识啊,那谁,你这手机彻底废了。”一旁捣鼓手机的老板抹了把额角的汗,把手机递给迟皓,摇摇头说;“我尽力了,真修不好,这种老式手机本来就脆弱,摔得这么烂实在是没法修,要不你再买一个吧。” 迟皓接过那摔得稀碎的破手机,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低低应了声:“好,谢谢。” 叶安屿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都没说。 “老板,把这本书结一下。”他把书递给老板,付了钱,转身要走。 “等等。”迟皓叫住他。 叶安屿脚步微顿,听见他在身后说:“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空气沉默了两秒。 叶安屿轻轻摇了摇头:“抱歉。” 即便现在的迟皓还没有成为他上辈子讨厌的样子,叶安屿仍然不想跟他再有任何牵扯。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他是真的怕了。 迟皓如此,秦誉亦如此。 叶安屿推门出去,正要骑车,手机屏幕亮起,是秦誉的消息。 秦誉:我爸就闲的给我报这声乐班,早知道不跟他说我要艺考了。 秦誉:我这破补习班老师不放我走,你帮我跟宁姐请个假吧,晚自习我不回去了。 两秒后又发来一条。 秦誉:你骑车回学校慢点啊。 叶安屿的手指停在屏幕上方,有很多个念头闪过,末了回了个“好”。 随后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对于迟皓,他可以快刀斩乱麻。 那对于秦誉呢。 也许已经走错了。 - 大课间,顾婷婷拿着一张纸,站在讲台上统计运动会报名:“男子4×100米接力还有没有要报名的了,还有一个名额。” “叶子,叶子!”秦誉在后头叫他,叫了两声叶安屿没搭理他,秦誉直接走过去偷袭他的后颈,笑道:“叶安屿,你别装听不见。” 叶安屿一缩脖子,挣开秦誉的手,不知道第几次拒绝他:“我真不想参加,我跑步不行,会给你们拖后腿的。” “那又怎么了,谁敢说你拖后腿,你?”秦誉不以为意,目光斜睨,看向王东然。 王东然摇头:“不敢。” 秦誉又问李超:“你有意见吗?” 李超有意见,刚要出声就被秦誉堵回去了:“有也憋着。” 说完,秦誉扬起眉梢,神采奕奕地低头看叶安屿:“你看,我们都没意见。” 叶安屿:“……” 最终耐不住秦誉的软磨硬泡,叶安屿被迫报名了男子接力赛。 其实也不算完全被迫,叶安屿也想尝试一把在操场上追逐的感觉。 在顾婷婷锲而不舍的动员下,十三班把所有运动项目都报了个遍。 李超作为班里的体育生独苗,肩负着夺冠重任,总共报了三个项目,一个接力,一个100米,还有一个三级跳。 其他人基本都报了一个。 秦誉除了接力还有一个铅球,他去年就报了铅球,得了个二等奖,今年说什么也要一雪前耻,不蒸馒头争口气。 运动会报名结束,离正式比赛还有一个多周时间,大家兴致都很高,一到体育课就奔向操场练习。 叶安屿在经历了两次体育课以及三次大课间的训练下,从李超那里学到了不少跑步技巧,虽然速度没有明显提升,但至少跑起来没那么要命了。 烈日当空,跑完两圈后,几人都累得大汗淋漓。 王东然一屁股坐在树荫下,喘着气说:“歇会歇会,真受不了了。” 四人并排坐下,秦誉直接掀起校服下摆扇风,两条长腿随意交叉在一起,看向旁边的叶安屿:“你这晒得脸都红了,要不抹点防晒?” 叶安屿被晒得脸颊发烫,摇头说:“用不着,缓过来就好了。” 五班这节也上体育课,甘琪拎着一袋子冰水,一路小跑过来,给他们一人递了一瓶。 “谢了啊。”李超撞了下王东然的肩膀,起哄道:“跟着东子沾光了。” 王东然笑得相当灿烂:“知道就好。” 甘琪扎着一个高马尾,化了淡妆,笑起来明媚又羞涩:“你们别光一直练,天太热了,多休息会儿。” 她也报了体育项目,送完水就去训练了。 叶安屿扭开瓶盖慢慢喝了几口。 秦誉瞅见,“啧”了声说:“你怎么这么斯文,我这一瓶都灌完了。” 叶安屿瞥他一眼,不淡不咸道:“过会你就肚子疼了。” 秦誉撇撇嘴:“不信。” 融化的水珠顺着瓶身往下淌,叶安屿把水放在地上,往前探了下身子,看向李超说:“李超,我的建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李超都无奈了,这事叶安屿念叨五六遍了,他依然不理解且有点不耐烦:“我就奇了怪了,怎么就不建议我报100米啊,你信不过我?觉得我跑不过别人?” “不是信不过你。”叶安屿说。 只是怕你跟上辈子一样,在100米终点被人暗算,跟王东然撞个猝不及防,从此跟腱断裂阔别赛场。 且因为这事跟王东然关系变淡,直至陌路。 叶安屿不愿意看到这些事重演。 但他又不能说出实情,只得有口难言地劝说李超:“就怕这次100米有人使诈,你换个别的项目不可以吗?” “谁敢使诈,当我好惹的吗?”李超嗤笑一声,实在不想听他说了,“换个别的项目?那100米谁去跑?你去?” 叶安屿点头:“也不是不行。”毕竟他跑不快,真撞上也没什么事。 “得了吧你。”李超站起来,朝秦誉说:“秦哥你管管他,我看他是疯了。” 秦誉也纳闷,刚想问叶安屿,见他脸色不太好,话到嘴边拐了个弯:“超啊,要不咱俩换换,你去扔铅球,我跑100米,咋样?” 李超气笑了:“我扔你大爷。” 说完直接走人,看样子气得不轻。 王东然看看这个瞅瞅那个,站起来拍拍屁股:“那个啥,我看看超去。” 一块训练的时候还好好的,现在闹了个不欢而散,叶安屿也挺郁闷。 秦誉轻咳一声,拍拍他的肩:“好了叶子,别往心里去啊,李超那脾气你也知道,耳根子硬,不乐意听别人叨叨。不用管他,他愿意跑就让他跑去。” 叶安屿皱着眉:“那他要是真出意外了怎么办?” “跑个100米能出什么意外,你还能未卜先知啊?”秦誉说。 叶安屿嘴唇动了动,他还真的未卜先知。 秦誉有意逗他开心,嘴里开始跑火车:“难不成还能有恐怖袭击?真要是那样的话,咱们一块歇菜,问题不大。” 叶安屿:“……” 他嘴角一抽,觉得再说也没意义了,对牛弹琴,到时候随机应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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