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可以不带目的的,纯粹的,研究。 或许马丁退出药剂会,和他一起研究蘑菇药水才是正确的。 ——反正,按照剧情的走向,他的药水注定不会用在他所期望的方向上。更何况,马丁对圣灵药剂会也没有多大多深厚的感情。 既然如此,何不与他、与洛希亚一起,隐居起来,不受干扰地研究呢? 反正,作为江逐浪的二十四年里,他过得如此失败,那他为什么不可以作为兰诺,快快乐乐、肆意地过完百年人生呢? 余光瞥到视线角落里飞速滚动的半透明弹幕,江逐浪厌烦地闭上了眼,心底里却生出了一股无名之气,一路从胃,烧灼到心。 他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胸口也闷得不成样子,他感觉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面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的少年,紧蹙起眉头,一股又一股的生理tຊ性泪水从眼眶滑落,在鼻梁处汇成一汪泪湖。 凭什么呢? 凭什么?! 有一个念头,随着身体越发的不适,逐渐强烈。 他明明退了钱,为什么对方不说? 他的稿价明明是五千,凭什么要把五十万的总价算在他一个人的头上? 凭什么这些人可以对他肆意辱骂,而他却要退缩? 江逐浪不甘心。 第一次被网爆时,他心知自己百口莫辩,网络上的人只愿意看到自己想看的,他既是澄清也不过是白费力气的挣扎,因此不欲多费口舌。 可是,难道自己这次也要如此吗? 他不甘心,也不愿意接受,从此自己必须放弃自己坚持了十几年的梦想,放下画笔,像个懦夫一样躲在漫画的世界里。 这不应该。 退缩的不应该是他。 江逐浪将滚动弹幕拉大,看着一条又一条谩骂的视频,咧开了嘴,幅度越来越大,随后大笑出声。 他不会再软弱了。 他要出去。 江逐浪猛地起身,踉跄着走出帐篷,朝着担忧看向他的洛希亚和马丁,露出个大到夸张的笑。 洛希亚和马丁上前,一人扶住他的身体,一人赶紧端来餐食。 “兰诺,吃点吧。” 江逐浪眼珠缓慢地挪动,定定地看着犹带热气的奶油蘑菇浓汤和切成碎末的火腿丁,点点头,大口而机械地吞咽起来。 当最后一口食物下肚后,江逐浪眼一闭又一睁,抽离意识,回到了现实。 “呕——” 目光接触电脑的一刹,他胃部抽搐,止不住地干呕,喉管酸而辣,有如火烧。 良久,他才缓和下来。 抽出纸巾擦去眼泪与唾沫,江逐浪的嘴角溢出抹冷笑。 “该从谁开始呢?” 冰冷又似有嘲意的嗓音,在寂静的房间内是如此的清晰。 “啊,就从某个理直气壮说了谎话的家伙开始吧。”
第51章 距离江逐浪掉马已经过去了三天,三天的时间内舆论不断发酵,他的两个漫画猫账号下都充斥着不堪入目的谩骂,甚至再次上了个热搜。 不过,江逐浪并未在意这些,而是将从前约稿的完整聊天记录和退款记录截图录屏,保存在册。 该怎样澄清,才能最好地达到效果呢? 江逐浪的目光扫过直播软件,挑了挑眉。 他发现,他的心态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大概是一回生二回熟,陡然的难以接受过后,他更多的是一种乏味的麻木。 如今他甚至能平和地浏览骂他的评论,毕竟在网络环境和谐的要求下,能用来骂人的话着实不算太多,至于那些遭到屏蔽的***,他只当对面在放屁,并难得生出了些点评的兴致: “不要脸的垃圾”——唔,上一轮这样的言论已经很多了,有些没新意啊。 “油腻恶臭死钙”——江逐浪抓了抓自己蓬松又顺滑的头发,又闻了闻身上沐浴露的清香,最后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自己抚摸男人躯体的画面,心中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笑。 因为他发现,自己想着想着就忍不住转摸为画,想要手动修改细节,并往上增添一些材质的笔触。 总而言之,怎么看都是脑子里只有绘画的直男,毫无琴瑟的欲-望。 至于类似于“户口本只有一页”这样的话,他扯了扯嘴角,心道:他的户口本上确实只有他一人,还真没说错。 攻击力还是有待提高啊。 江逐浪有些厌烦地滑动鼠标滚轮,正准备点击直播软件注册账号,反倒误触了突然飘出的新闻界面。 海城新闻网:【爱心公益行,物资暖童心】(转自“花蕾”公益网) 噫,这不是他的照片吗? 原本想要退出的手指一顿,江逐浪仔细地浏览起将他手持锦旗的照片放在正中的新闻。内容大意便是赞扬为山区女孩捐款的各界人士,并对此表示感谢,最后说了些正能量的话,并表示希望大众能看到这项活动,参与进来。 原本这只是很平常的一则新闻,但因显眼地放上了如今正在风口浪尖的江逐浪的照片,评论区便有些一言难尽了。 怒骂者有,质疑者有,显而易见地违背了发表者的初衷,因此,没过多久,这条新闻便被删除。 有好事者截图至“花蕾”公益网,并附言道: [图片]虚假宣传是要负法律责任的哦,人家新闻网都删了,你们这个小网站还不把这垃圾人删了? 啧。 骂他就骂他,关人家公益组织什么事。 江逐浪皱了皱眉,接通了未知电话:“外卖放门口就行。” “……额,我不是外卖。”电话对面的人稍显迟疑,小心翼翼地问:“请问是江逐浪先生吗?” 不是外卖? 难道是记者? 江逐浪拿下手机扫了眼ip本地的来电,开启录音,回答道:“是的。”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我长话短说啊,是这样的,我是’花蕾’的负责人,上次咱们还一起拍过照。我这次来电呢除了感谢江逐浪先生对咱们公益计划的支持,还有就是想问,关于最近网上的一些言论,是否需要帮忙?” “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这边计划开一次公益直播,并邀请您现身直播间对一些不实言论进行澄清。我和我们团队都相信像您这样富有爱心的人是不会如网络上谣传那样的。” “事实上,我在成立’花蕾’之前啊,也做过一些公关方面的工作,因此发现了一些关于关于这次风波的幕后线索,如果您感兴趣的话咱们见面详谈?” 听完公益组织负责人的话,江逐浪摸了摸下巴,给出了确定的回复。 说起来,这个负责人姓什么来着?当时人太多,他只隐约记得,好像是姓王?还是李? 他点开网站介绍,在指甲盖大小的角落里看到了负责人的相关介绍。 哦,姓张啊。 换上衣服,随手拿上手机钥匙便准备出门,都走到单元楼下了,江逐浪又突然折返,翻箱倒柜找出只口罩戴在脸上,又往头顶扣了顶鸭舌帽,才放心出门。 虽然不至于夸张到走在路上就被人认出然后扔臭鸡蛋,但谨慎点总是没错的。 到达了约定地点,与负责人寒暄几句后,他便摆动电脑,将屏幕上的信息展示给江逐浪看。 上面密密麻麻的中英文交杂,江逐浪一点都没看懂。 经过负责人的一番解释后,他大致了解了:那名假意发帖实为爆料的帖主,便是曾单方面与江逐浪有过恩怨的画手“莲花”。 他不满自己碰瓷未果反惹一身腥,通过朋友的关系,找上正缺钱的李哥,给出一大笔钱挖他的黑料,伺机报复。 不得不说,他这一招挺成功的。 “这些人,真是坏得很!等到时候咱们上了直播,啪啪把证据甩出来,看他们怎么说。” 负责人递给江逐浪活动流程,很是义愤填膺。 江逐浪挑眉,将开启了录音的手机从兜里掏出,自然地反扣在桌上,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帮我?就因为我捐了款?” 负责人沉默片刻,摇了摇头,说:“自然不是。我曾经有个女朋友,本来我们都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谁知道她因一段被故意曲解了的言论,遭受网暴,最终不堪其扰,跳楼自杀……” “这么多年了,我还是无法忘记她……我看不惯故意引导网暴的人,更看不惯没有自己半点主见,将生活中的怨气一股脑发泄出来的人。” “如果我说,我就是死不退款,贪小孩五十万稿费的那种人呢?” 负责人又摇了摇头:“你如果真是这样,早就进局子了,哪里还有机会好好坐在这里和我说话?我不信歇斯底里控诉的人真的失去了五十万会不报警,多半都是那些营销号瞎写的罢了。” 江逐浪哼笑,拿起手机,将自己整理好的截图和录屏发给了他,随后熄灭屏幕,搭在腿上。 他仍然没有退出录音。 经此一遭,他是谁都不敢轻易相信了,谁知道会不会又有哪里埋着雷等他去踩呢? “什么?!你就要了五千?还是对面提出来的?而且第二天就退款了?” 负责人扯高了嗓子惊呼,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江逐浪几眼,道:“那你咋不说呢?告那些造谣的啊!” 江逐浪喝了口咖啡,神情冷淡:“说出去有用吗?我告得赢这么多的营销号吗?” 负责人哑然,说到:“确实,用处不大……但你也不能就这么忍了啊,你当时怎么想的啊??” 江逐浪无所谓地笑了笑:tຊ“大概是想着,干脆就退出网络,老老实实当个原画吧。反正我又不是什么流量明星,过不了一个月就没有人再记得我了不是吗?” “现在想想,真是傻得可怜。” 负责人:“du……哦,嗯……也还好哈哈,没经验嘛哈哈哈。” “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周五晚八点,直播间见?我这就回去先放出预告,我都可以想象,到时候直播间有多火爆了!这场直播下来,怕是光扔臭蛋都能得好大一笔钱呢,到时候我就把这笔钱捐出去。” “扔臭蛋”,是猫咪直播的用户表达对主播不满的一种方式,只需要花费五毛钱,就可以朝主播脸上投射虚拟粑粑。 由于特效恶心、价格便宜,既可以表达自己的不满与厌恶,也不至于因在弹幕发表过激言论惨遭禁言,受到无数猫咪直播用户的喜爱。 江逐浪无所谓地点点头,和负责人一前一后地离开包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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