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起哄声不绝于耳,温白秋不得不先拿起话筒,无奈道:“请大家先安静一下。” 少年声音清润,有如玉石相击,冷泉粼粼。 大礼堂安静了一瞬,而后更加吵闹了。 温白秋只好在喧闹声中开始他的演讲。 “敬爱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晚上好,今天我演讲的主题是:苦难成就人生。” “相信很多文科生都在地理试卷上见过智利这个地方,位于南美洲的智利北部,有着世界上最干旱的沙漠——阿塔卡玛沙漠,这个沙漠曾连续近一个世纪没有降水。 这里荒凉,寸草不生,可正是这一个世纪的苦难成就了他,因为它的环境无限接近火星,美国等科技强国争先在这里建立研究院,模拟火星的生态,他的身价因此扶摇直上。 其实我们何尝不是在苦难中挣扎呢?高中三年,你过的比谁都苦都累,早上迷糊着起床就开始背单词,午睡时梦见的都是数学题。有人开玩笑说,高三打基础,高四清北走。 可你自己想想,你对得起自己每天五点起十二点睡吗?重来一次很光彩吗?” 礼堂中不知何时安静了下来,温白秋站在中央,却只看见了人群中的沈柯。 “可能会有人心里不服气,觉得我一个国际班的人站着说话不腰疼,但就算是国际班的人也在努力啊。”温白秋比划了一下,“我和我的同桌高一的时候背掉的单词大概有这么厚。” “值得一提的是,我的同桌高一时曾被校园欺凌过,对方有权有势的那种,如果非要形容那段时光,我大概也只能想出暗无天日这四个字了。” “但在无光的黑暗里,他并没有就此认输,成绩一直稳定在年级第二。” 温白秋说到这时轻笑了一下:“当然,这是因为年级第一一直是我,他超越不了。” “高中很苦,也很累,这一点我承认,但也正是因为这些苦难才成就了你们的人生,让你们哪怕是失利了也有底气去说‘我拼尽了全力’,而不是含着泪的‘我本可以’。” “这是一场跋涉,跋涉必定痛苦而且漫长。有人因为前路的艰险止步,也有人总是为自己辩解,说只是还没有全力以赴。可是疑问在于:‘永不可能’和‘从未发生’,有什么不同?” “所以,如果你正觉得痛苦,那是因为你正在向前走,请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所有想要的就都在不远处。” 月朏星堕,夜色漫延,少年眉眼温柔。 “对了,阿塔卡玛沙漠在几年前因为厄尔尼诺现象降了一场大雨,一夜之间,所有的花都开了。” 沈柯蓦地抬头,看见温白秋含笑的眼眸。 他在台上笑着,英伦风的校服马甲配白衬衫,一如初见。 当厄尔尼诺现象出现的时候,曾干旱了近一个世纪的阿塔卡玛沙漠洗去了所有尘埃,在死亡与绝望之后开出绵延至那阔的花海。 如同野火烧尽后的一缕春风,料峭冰层上微微暖阳,漫漫长夜中点点星光。 因为他,连苦难也温柔。 【正文完】
第78章 番外一:上一世的未完待续 温白秋破门而出之后沈柯在原地愣了一会,随后才想起来追出去。 也是他前脚刚出门,温白秋的消息就发过来了。 “我之前已经说过很多遍了,把你病态的占有欲改掉,该陪你治疗的我都积极配合了,该看的心理医生......” 沈柯突然眼圈儿就红了。 温白秋其实很感性,他们平时没少吵架,温白秋怒上心头就会摔门而出,但过不久又会心疼的回来。 可这次温白秋无比理性,甚至可以冷静地给他发短信。 沈柯后知后觉地感到害怕了。 你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呀? 他看着短信上的“乖”,停下了脚步。 我乖乖的,我不去找你,我可以很听话的,你不能不要我。 他就像是个被抽走了脊梁骨的人,一下子萎靡下来,又走了回去。 沈柯不知道自己发了多久的呆,可能是一分钟,也可能是一小时,他接到了医院的电话。 “请问是沈先生吗?这里是还去市第一人民医院。您的爱人温白秋出了车祸,正在急救室抢救……” “啪。” 手机掉落在地上。 沈柯开车时手一直在抖,人生中第一次,他如此惧怕死亡。 唐冷荷死在他面前时他毫无波动,沈留时死前用怨毒的眼神看向他时他漫不经心,自己的亲生父亲去世时他甚至感到了快意。 但是,死亡怎么会和温白秋扯上关系呢? 这么好,这么温柔的一个人,怎么就以这种潦草的方式退场了呢? 沈柯一路,在心里默默祈祷。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算我求求你,告诉我这一切其实只是一场恶劣的玩笑吧。 大概是因为沈柯一生作恶多端,神并没有回应他的乞求。 沈柯拿着温白秋的死亡通知书,在医院里泣不成声。 为什么?为什么他连温白秋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他明明乖了,可是哥哥再也不会回来了。 此时的沈柯也只有二十五岁而已,稚嫩的肩膀过早承担了太多压力,此时终于完全垮了下来,红着眼掉眼泪。 医院从来都不是什么令人开心的地方,悲伤流泪,崩溃大哭的人随处可见,没有人会去同情一个和所有人一样哭泣的青年。 而那个他一掉眼泪就心软,会抱抱他哄哄他的人刚被宣判死亡,躺在太平间中,永远不会出现了。 “别哭了,我也心疼。” 沈柯几乎是下意识地抬头,发现是个年轻干练的女医生之后眼神暗了下来,没有回话。 女医生的眼眶也有些红,一看就知道是刚刚哭过,她没有得到沈柯的回应,也不在意沈柯有没有回应,继续道:“我叫习如雁,是你们在一中国际班的同学,你肯定不记得我了,但我还记得你们。” 沈柯在听到“一中”两个字之后表情略有变化,但还是什么都没说。 “我大概了解你为什么......软禁温白秋,所以我没让同事给温白秋的父母打电话,而是给你打。” 沈柯终于开口,他声音嘶哑:“谢谢。” “没事。”习如雁撩了一下碎发,勉强笑道,“我高中的时候就觉得你俩有猫腻,偷摸着把你们俩想象成一对,没想到毕业之后你们真的在一起了。” “其实以前我很怕你,根本不敢离你太近,说实话,我现在还是怕你。” “但是有句话即使害怕我也要对你说去,沈柯,你别想不开,这不是你的错,温白秋在被推进来的时候一直在重复一句话。” “他说:‘我原谅你了。’” 习如雁本就是强撑着,在说出这句话后终于泪如雨下。 沈柯捂住嘴,背靠着医院的墙死死咬住下唇,发出一种类似小兽哀鸣的呜咽。 血腥味在口中漫延开来。 他的哥哥,他的温白秋啊。 这个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在死亡的前一刻无条件的原谅了他的一切,可沈柯却因为这句原谅痛到窒息。 哥哥,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回来好不好? 求你。 沈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可能是习如雁送的,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他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是小别墅里柔软的羊毛毯,锁链,哪怕是白色的窗帘似乎都在提醒他——温白秋死了,彻彻底底的死了。 他整整颓废了三天,在秘书不知多少次拨打他的工作手机后终于接起了电话。 他声音漠然,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依然果决地处理公司的事物,在这三天之后又投入了高强度的工作。 温白秋在死后第二天就下了葬,他没有出席葬礼,好像这样就可以假装温白秋还活着。 一周过去了,一直在家里处理工作的沈柯终于出现在了公司。 他西装革履,没有一丝人们想象中的颓废,甚至带着笑意和员工打招呼。 秘书见到自家总裁终于来上班松了口气,同时也在心里感慨沈柯的无情。 临近下班时,沈柯顺口吩咐道:“小张,记得四点半去接温总。” 温白秋平日都在自己的事务所忙,大学刚毕业出来创业时沈柯总会让人接温白秋下班,然后两个人一起回家。 张秘书跟了沈柯不少年,自然知道这件事,可...... “沈总,温总他......” 沈柯疑惑地看向他:“哥哥怎么了?他明明不生我的气了,答应和我一起吃完饭的,快去准备,别耽搁了。” 张秘书把“死了”两个字吞了下去,一时间只觉得背脊发凉。 沈柯这哪是恢复过来了,他分明是疯了。 张秘书讪讪地笑,推门出去,只希望沈总能在四点半的时候清醒过来。 但沈柯没有。 时钟指向五点。 沈柯抬头,对着空无一人的沙发笑道:“哥哥等急了?我现在就下班。” “我不——哥哥比上班重要。” 黄昏时分,从办公室的落地窗往外可以看见这个城市的日落。 张秘书不敢戳破,只能看着沈柯一个人自言自语,语气温柔至极。 疯了,彻底疯了。 沈柯并不止步于此,他开始疯狂地报复沈鹤——温白秋车祸的罪魁祸首。 沈鹤掌管沈氏多年,沈柯现在动他几乎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公司股票连着下跌了好几个百分点。 “沈总!!”张秘书终于忍不住了,“这个合同签下来,公司就......” “就怎么样呢?”沈柯反问,“我活着就只剩这一点意义了啊。” 张秘书一下子没了声。 沈柯的情绪时好时坏,有事满脸笑意地与“温白秋”说话,有时又顾不一切地拉沈鹤下水,张秘书几乎怀疑沈柯是在装疯。 他知道温白秋早就死了,只是不愿意接受罢了。 沈柯这样的状态只维持了三个月就进了医院。 他从小就有胃病,以前有温白秋盯着按时吃药,规范饮食,现在没了温白秋,秘书不敢管他,沈柯就不怎么吃饭了。 他是在办公室突然胃出血,而后被救护车送进第一人民医院的。 沈柯醒来时看见的是那个自称“习如雁”的女医生红着眼削苹果。 见沈柯醒了,习如雁带着哭腔道:“胃癌……你死了温白秋就不会难过吗?” 平时没人敢在他面前提温白秋的名字,但“温白秋”这三个字就像是荆棘,深深缠绕在他心里。平时不见威力,但一说出来必定是连着血带着肉的痛彻心扉。 沈柯白着脸笑了:“笔记本给我,我还有一个关于沈鹤的合同没谈完。” 习如雁哭着把笔记本丢给他,推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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