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都已经躺下,院门又被人拍响,季子漠又穿上衣服走出房门,同时齐玉也走了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的走到了一处去开院门。 门外的赵傻子揉了揉鼻子,背上是二十斤米,瞧见季子漠,忙道:“狗蛋,狗蛋说爷爷让把米送回来,家里有吃的。” 季子漠没接米,道:“那你抱回家吧!饿了就自己煮点吃。” 赵傻子懵懂了下,随后傻呵呵的抱着米往家跑。 关了门,季子漠对齐玉耸了下肩头:“看来是我心里弯弯道道太多了,可能钱村长确实没什么含义,就是随口一说。” 三间茅草屋,右侧的一间亮着微弱的光,老人半躺在床上,一个十六七的哥儿端着碗,用勺子喂着他米汤。 哥儿长的不甚好看,双颊被冻的红肿,看着比其他季节胖了一圈。 他不满道:“爷爷,为什么不要那米,你要养身体。” 老人看着到唇边的米汤没张嘴,哥儿挺着的肩头耷拉了下来,认错道:“我就抓了一小把米下来,真的,就一小把。” 老人不说话,他又丧气道:“好吧,是两大把,不过最多半斤。” 老人张了嘴,喝了大半碗米汤,摇摇头说:“喝不下了,剩下的你吃了。” 狗蛋不依,老人也不依,最后两人你一口我一口的把几勺米吃了下去。 茅草粗糙,烛光温馨,老人:“那夫郎是个少爷,俩小孩还小,现在村里人知道入赘不能科举,不欺负就是好的,以后啥事就不会主动帮忙了,以后的日子怕也是不好过,咱们又不是真的要饿死了,二十斤白米多金贵。” 说着眼中露出愁色,狗蛋给他掖了掖被角:“所以你愁的夜里睡不着?我看你现在都是睁眼睡了。” 老人解释了一句:“年纪大了,觉少。” 狗蛋:“可是我那个哥买了五十包红糖散给村里的人,值好多钱。” 老人:“他做的对,有些钱能省,有些钱不能省,人情是要还的。” 狗蛋委屈道:“可是爷爷也找了,爷爷是怕季安摔到了粪坑,才去那么偏那么难走的地方去找的,要不然也不可能摔了,给旁人送红糖,都不给爷爷送。” 老人:“就算送了也留不住。” 说到这个,狗蛋直接落下泪眼,抹了抹眼泪,不高兴的端起碗走了,要不是爷爷的纵容,大伯家的夫郎哪里敢如此过分,有点好吃的就来搜罗走。 爷爷被骂不吭声,他还嘴爷爷还骂他,狗蛋生气,可是更多的是心疼爷爷。 他知道爷爷是愧疚的,对拼命供了三叔的大伯二伯家愧疚,故而任由欺负,从意气风发的中年,变成槁木死灰的老年。 还记得有一年过年,爷爷高兴喝了些酒,狗蛋问他:爷爷,你还气恨老三吗? 狗蛋永远记得,爷爷的高兴凝固在脸上,如被人当头一棍,过了几息间,捂着脸痛苦的嘶喊了一声爹的老三啊。 那个时候,季子漠的爹已经去了。 那样生不如死的模样,狗蛋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连奶奶去世,爷爷都不曾如此哭过。 从哪以后,恨季子漠爹的狗蛋没了恨,在心里把老三改为了三叔,老大家的那个夫郎再来吵闹,他只护着爷爷,不再与他争锋相对。 黑夜埋葬过往,枝头麻雀叽叽喳喳叫着未来,山上猛兽找着避风的地方闭目,杏花村家家户户也熄了灯。 “你陪我出去一趟。”翌日用完早饭,季子漠收拾好灶房,洗了手和齐玉道。 齐玉:“好,去哪里?” 季子漠:“柳元宝不是明天成婚吗,给他送份礼。” 齐玉:“不去。” 季子漠拽着他的手腕:“走了走了。” 原也可以不送,但想到柳元宝被原主支使的那几年,不送又有些过意不去。 不说挑水劈柴做鞋这些,就光吃上,原主就拿了许多。 柳元宝的爹把木棍都打断,柳元宝依旧如故。 原主觉得他能让柳元宝一个哥儿靠近都是恩赐,哪里知道感恩愧疚。 现在换成了季子漠,反而生出了愧疚心,希望柳元宝真的能放下过去,好好和李山过日子去。 齐玉从未想到过,有一日自己会被夫君拽着去给爱慕他的人送成婚礼。 季子漠一边拽着齐玉往外走,一边让季安照顾下季丫,记得把药吃了。 今日天气好,吃完饭没事,都在村里路两旁晒太阳聊闲话。 有空着手的,也有拿着活计的,如赵婶子,就是剥着筐里的玉米。 见到这俩人拉拉扯扯的,笑着打了声招呼:“你们这是去哪里?” 季子漠:“天气好,我带着夫郎在村里逛逛。” 另有人接:“是要去逛逛,以后在咱杏花村中,可不得知道村子里是什么样。” 季子漠说是,便带着人往前走。 两人都走过了人群,赵婶子才似想起来什么,忙站起来喊:“子漠,我早上去北地,看到你地里有不少草,记得回去和季安说,让他去薅草,要不然草多你家的麦子长不大。” 季子漠回头说了声好。 等人走远了,赵婶子撇撇嘴,和众人说:“你们瞧瞧,这两人黏糊的,比麦芽糖都粘牙。” 柳二勇家的夫郎纳着鞋底,接话道:“人家夫郎长的跟仙人一样,那个男人不得黏糊着。” 其他人也附和着,从未见过季子漠夫郎这么好看的人,不亏是县里的少爷,金银养起来的。 赵婶子啧啧了两声:“好看有什么用,又不实用,什么活计都不会干,从回来到现在,院子是季安扫,之前做个早饭,都快把灶房烧了。” “不过从未看出来,季子漠是个宠夫郎的人,真是杏花村难找出第二人。” 这话说的可就太高了,众人忙问:“季子漠如何宠夫郎了?” 赵婶子拉了拉小木凳,坐到人群中间:“你们瞧见过季子漠干活?别说是季兰嫁走后,就是季兰在家的时候,季子漠也是油瓶倒了都不扶的人。” “这一有了少爷夫郎,又是做饭,又是洗碗的,那活干的别叫太麻利。” 众人震惊,柳二勇家的夫郎连鞋底都不纳了,不敢置信道:“你怕是说谎吧!季子漠能干活,还能进灶房?” 见他们不信,赵婶子拿着玉米棒道:“怎是假的,我们家和他们家就一墙之隔,有什么动静还不得知道的一清二楚。” 她没事就贴着墙听听。 赵婶子勾着手掌,示意他们靠近点:“我跟你们说,不止这样,那少爷哥儿怕是个清高的,看不上季子漠,都不让季子漠进房睡,回来这么久,季子漠都是和季安季丫挤在一起的。” “啥?不让睡?” 赵婶子:“可不是,在县里睡没睡不知道,反正回来都不是一个屋的,你看季子漠稀罕夫郎稀罕的样子,总不能是季子漠不愿意睡哥儿。” 说着撇撇嘴:“哪里有男人开了荤,能离的了女人/哥儿的身的,还不得想日日开垦起来。” “我估摸着,应当是少爷哥儿不喜季子漠,你瞧他天天冷着一张脸,对我们不笑,对季子漠也没个好脸的。” 有那放得开的,捂嘴笑着接话道:“许是神童只学问上神,做男人不神,少爷哥儿不满意,把他赶出了房呢!” “这男人不中用,用手撩拨起来却给不了爽快,确实挺让人恼的。” “吆,听你这话的意思,是你家男人不行,用手撩拨起来给不了你爽快了。” “谁谁谁,你男人才不行呢,我男人最行,每次都爽快。” 这话说的让脸皮薄的羞红了脸,一群人哈哈大笑,开起了荤腔。 季子漠就是打死都想不到,赵婶子能大晚上的不睡觉,披着被子听他们家墙角。 柳元宝家在村尾,他带着齐玉走过去,路上叮嘱他如何说。 “我毕竟身份有些尴尬,不太好送东西,你是我夫郎,行事便宜点。” “也不需要多说什么,就去房里把东西给柳元宝就行。” 齐玉拽开他牵着的手腕,闷头走不说话。 季子漠扯了扯他的袖子:“齐玉?齐玉?帮帮忙呗。” 直到柳家门前,齐玉都没搭理季子漠,在季子漠叹气时,抬手抽出了他袖子里的东西。 知道他愿意帮忙,季子漠撞了撞他的肩,讨好道:“回家想吃什么,你点菜我给你琢磨着做。” 季子漠自觉对做饭摸出了个门道,只要舍得放油,然后盐不放太多,大多都是能吃的。 好不好吃另说,肯定不会到不能下咽的地步。 齐玉往一旁挪了一步,实在不想搭理他,旁人成婚季子漠巴巴的送礼也就算了,他与那哥儿旧情牵扯,偏偏带他这个夫郎来挡门面,此事办的实在是糟心。 可齐玉又偏偏说不出旁的来,毕竟季子漠有时叫他都叫哥们,从不曾拿他当过夫郎。 家里的哥儿明日出门子,柳家今日就把大红喜字贴了起来,陪送的嫁妆放在院中,两口箱子,两把椅子,一个四方桌,另两床厚实棉被。 柳元宝的爹叫柳大勇,是个木匠,村里需要打些什么都是找他,家里的日子虽不是多富裕,却还是不错。 此时他正蹲在地上摸箱子的边角,看看还有没有毛糙的地方。 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到季子漠,当下就变了脸,唯恐板上钉钉的婚事出了岔子,自家拎不清的哥儿真的毁了一生。 那边拍棉被的柳母瞧见人,也是脸色一变,似是看到了浑水猛兽。 不受欢迎季子漠是不尴尬的,但因为做了渣男而遭人父母嫌弃,这就有些尴尬了。 “柳叔......” 家中的小娃跑到柳元宝房,说了声季子漠来了,柳元宝便急忙跑了出来。 只是刚到门口,柳大勇就回头怒道:“回去。” 柳元宝站着不动,一身反骨。 季子漠不曾想他们会有如此大的敌意,一时心下生起悔意,自己不该来这一趟。 只是此时有些骑虎难下,直接走不好,开口说话更是激起矛盾。
第58章 “柳叔,柳婶,我是季子漠的夫郎......” 清冷如玉的声音响起,齐玉向前了一步,他走动间偏向右侧,把季子漠半挡在了身后,似是把人护了起来。 见人都望了过来,齐玉继续道:“听夫君说柳家哥儿心善,见季安季丫年岁小操持家务于心不忍,便多有帮忙,得知柳家要办喜事,我和夫君来送上贺礼,贺他嫁的良人,祝他一生顺遂,夫夫恩爱,子孙满堂。” 农家无秘密,这等八卦事尤其受欢迎,墙上若隐若现的脑袋,院门外露出的鞋尖,无不说着有人在瞧热闹。 齐玉说的话中听,柳大勇脸上好看了些,顺着他的话说:“我家元宝就是心善,爱助人,像往日赵傻子饿了肚子,都会从家里端碗饭过去,更何况是年纪还小的季丫季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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