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那虽然不怎么能理解,但他对许珩期的话似有所悟,那段时间,即使知道司久卿的分化技能不确定性未知,结果无法人为操控,但顾淮也无视所有劝解依旧做出穿越时间这种惊天骇俗的事,他那个时候甚至没有多余为自己的爷爷和虫崽多考虑过一分,或许有过,但他有足够的把握确定有人会接手他的职责,所以没有犹豫的义无反顾,有时候的冷血程度也让人恨得咬牙切齿。 比如说舒凛,那段时间十天里有八天都在咒骂咆哮,骂天骂地骂顾淮,让一个脾气那么好的人整天板着张脸骂街也不容易。 克利斯听了后也只是沉默,原本他也以为自己死定了,他想过顾淮会难过伤心很长一段时间,但虫族从来就不缺乏优秀合顾淮眼缘的雌虫,在他的设想里,顾淮会消沉一段时间然后重新有爱其他虫的能力,他知道顾淮很护短,也很有原则,所以即使有一天他对自己的爱意已经消磨得一丝不剩也不会亏待自己的虫崽,所以他那时候心里只是因为自己死得太早不能再看见自己的喜欢的人的遗憾不舍,以及对很少陪伴自己虫崽的自责,但一定没有想过吉那所说的那个顾淮……即使他后来对顾淮的占有欲逐渐偏执。 克利斯无措地想,他这样是不是会让雄主感到失望?毕竟这么久了他还是不相信他。 看到这样的克利斯,吉那眼珠动了动,将嘴边调侃的话给吞了下去,他本来还挺提两句在主星独自沉痛的勒顿,现在看来没必要了,再多说两句克利斯就得自闭了。 吉那头疼叹气,也不知道勒顿得后悔自责成什么样,希望他账户里还剩的一点资产能让乐敦开心点吧,不然最后借出去的一分钱都要不回来。 但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另外一个虫让他瞬间打消了刚才的想法,说不定现在的勒顿早就不把他欠的那点小钱放在眼里了,最多只是卡在牙缝的一点肉,食之恶心,弃之难受,如鲠在喉,最多咽不下那口气。 突然,一阵铃声在安静的病房里炸响,克利斯还在愣怔中就见吉那娴熟无比地接通电话,毫不客气地对着电话另一头咆哮:“你不是放我假了吗!?现在打电话给我干什么!?想反悔!!?” 也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克利斯只看到他的脸从横眉怒目一寸一寸阴沉了下来,最终还是骂骂咧咧咬牙切齿地准备离开。 克利斯怔然:“听说你现在在那个医生那里工作,你要不要对人家客气点?” “客气?”吉那怒极反笑:“他又不是雄虫我对他客气什么?除了几个小时的睡觉时间,其他时候被那个混蛋使唤来使唤去,根本没有一点虫身自由,刚开始我想着至少还有点在这个世界活下去的工资,到了后面才发现用那点工资在外面聘人连狗都不干,没事儿时还总拿那种大卸八块的把我解剖掉的眼神看着我,如果哪天你看到我的尸体凄惨无比的躺在实验台上,那不用疑惑了,绝对是那个狗医生干的。” 克利斯:“……” 听说雄主说那个医生是热爱学习接受新知识的科研人员,吉那能在那人身边活到现在全得靠那个医生的理智在苦苦支撑,整天跟那种人呆在一起,想想就挺背脊发凉的。 最后吉那还是不甘认命地干活去了,在克利斯心痛的眼神下还自我安慰地想,到底是包吃包住了,总比在外面流浪来的好。 “再见,你们三有雄主,史莱图有知识,根本不用为了生活而奔波,我还得为那点糊口费做打算呢。”他看似洒脱地对背对克利斯挥挥手:“如果哪天见我死在解剖台上了也不用太惊讶,入乡随俗,逢年过节多给我烧点纸钱就行。” 克利斯:“???” 他在说什么? 当天晚上顾淮就收获了只情绪忧郁低落的雌虫,而且还总是用种懊恼中带着自责,自责中带着心虚的眼神看他,连态度都对他好了许多,似乎有些殷勤讨好。 虽然他并不知道克利斯为什么会这样,但并不妨碍他坦然接受克利斯的讨好,毕竟这对他来说又不是什么坏事。 第五天,史莱图来了,他拿着康未希那极其臭美的自拍照来了。 克利斯:“真的大可不必……” “不,这很重要。”史莱图从进门起挂在嘴角的笑容就没落下过,他说:“康未希让我给你带些话,他说,作为你在这个世界为数不多的老乡,在你大病初愈时不能亲自来探望你,对此他深感抱歉,希望你不要怪罪,为了一解你相思之苦托我带来了他近期的最新自拍照,你每晚放在枕头边就当他在你身边一样就好。还有要记得到时候他和司久卿结婚了你要去坐家属桌,别走错了,该送的礼也别忘了,就这样。” 克利斯:“……什么时候办婚礼?” 说了这么大段话,其实最后那一句才是想要表达的重点吧。 “暂时还不知道,但他说日期不远了,等他把司家那些废物摆平就好了。” 没办法亲自来…… 克利斯慢慢品着这几个字,看向史莱图的眼睛闪着幽幽绿光:“他去哪儿了?” “跟着司久卿去了IC1101星系。”史莱图并不知道顾淮有意隐瞒,所以克利斯一问他就说了,没有丝毫犹豫。 “舒凛也去了那里?” “对,他已经离开有些天了。”虽然史莱图不觉得自己是多会揣测心思的虫,但他也不会傻到一点都察觉不到,他也不是喜欢打击其他虫信心的雌虫,但还是好心提醒道:“你现在的身体可经不起像你以前那样造了,一身暗伤,旧的没好又添新伤,你现在的精神海受不得一点动荡,不然你雄主又白忙活一趟,还是老老实实呆着吧。” “我当然知道,这里不是虫族,我就算想也没法去啊,找不着路也没开不了机甲,我就问问而已。” 见史莱图那还要继续张嘴念叨的架势,克利斯先一步躺会床上立马虚弱了起来:“哎~,最近精神状态不怎么好,刚活动几下就没了力气,我就不下床送你了啊,慢走,常来。” 史莱图以为他真的需要休息了就放下手里的东西准备离开,只不过屁股还没离开板凳,床上的雌虫就幽幽出声:“把康未希那臭美的照片拿走,我不想在医院这种地方有个看不到的虫时时刻刻地陪伴我,我还想再多活几十年,谢谢。” 史莱图:“……” 他当时就跟康未希说过这样做不合适吧,雌虫还偏不听。 顾淮虽然也很舍不得和刚醒来没多久的雌虫分开,可该执行的任务还是得进行,所以就算再不愿意但他还是得和克利斯说一声。 只是他想过雌虫会生气难过,或者撒泼打滚要求带上他一起,但还真没想过克利斯会一脸平静地点头答应,毕竟他可没忘记几天前克利斯因为不带他这事儿气得毫无气势地踹了他一脚后还自己生了几天闷气。 顾淮有些疑惑,怕他没听清又重复了一边:“我明天一早就得出发了。” “我知道啊,您刚才说了的。”克利斯转过头看着他,似乎在不解他为什么还要再说一遍。 顾淮眉角一挑,与雌虫对视片刻后神色突然温和下来,有些欣慰且温和地说:“那行,我很快就回来了,到时候你养好伤了我带你出去玩,所以,和虫崽们在家都要乖乖的,要是有什么不能自己解决的事就去找爷爷,在面外被谁欺负了就把他记下来,回来后雄主帮你教训他。” 克利斯很不适应他这种语气,真的不是在哄虫崽吗? 他不自然地挠挠脸,重重点头:“嗯。” “在家也要好好吃饭,千万不能挑食,你现在的身体不能和以前比,不要任性,我会让人随时记录你的饮食情况,要是让我发现了的话就让顾灼每天监督你,我想你应该也不希望自己丢脸丢到虫崽面前吧。” 克利斯沉默不发一言,然后躺下盖上被子,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双眼阖上,睡得安祥,显然,他现在已经没有了和顾淮说话的欲望。 但顾淮不是。 “我把账号登到你的手机上了,方便你自己用钱,如果实在不会用可以跟着奥西多学习学习,吉那还是算了吧,许珩期过得跟个老年人似的,自己都用不明白还教吉那……实在呆不住也可以去训练场玩玩,但要适度……想给翅膀透透气的时候记得挑个没人的地方,这里这些人可不兴飞……” 在顾淮絮絮叨叨去说了一大堆后,克利斯终于受不了了,他推开被子猛地将人拽到床上,随手又将被子盖过头顶,连着自己和对方一块包了进去,好一会儿克利斯的声音才在被窝里闷闷传出:“雄主,我又不是虫崽,不用嘱咐得这般……面面俱到。” “您又不是不回来了,我乖乖等着还不行吗,我会照顾好自己和崽崽的……毕竟我和您分开这么久了,才舍不得不爱惜自己身体早早离开您,您明天还要赶路呢,休息吧。” 光线穿透被子变得黯淡落在顾淮眼中,耳边是雌虫呼出的热气,雌虫胸膛上的起伏通过与自己相靠的肩膀传了过来,在病房里,这个用被子围出来的,暂时的,小小的世界让他久违地无比安心。 那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光怪陆离的画面从顾淮脑海中一一闪过,明明才经历不久,但于他而言此刻变得那么遥远,好像在一个平静的午夜,他和克利斯都安睡在别墅卧室里的大床上,他们都做了一个精疲力尽的梦,连只是稍稍回想都会留下一种心有余悸的庆幸。 哎~ 顾淮无声在心里叹息,飞远的思绪被拉回,再次注意到那黯淡的光时顾淮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还好那一切都已经过了。 听着耳边均匀平缓的呼吸声,顾淮放轻动作起身,当他坐起来时腰上出现了一条手臂,雌虫迷迷糊糊道:“雄主,再陪我睡会儿,晚些时候我帮着您一起收拾行礼,不会耽误太多时间的。” “放心吧,我不走,我去关灯,行礼我早就收拾好了,睡吧,安心。”顾淮安抚性地拍拍腰上地手臂,感觉揽住的力道松了些才去关了灯,回来刚躺下雌虫就靠了过来。 顾淮揽着克利斯的背,好半晌才小声道:“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在黑夜里,谁也看不清谁,许多平时不在意的,容易忽视的都在无限放大,它温柔、绻缱、缠绵…… …… 天光乍现,不过多时就点亮整个天幕,万物复苏的景象在科技化的城市中并不凸显,只是沉寂已久的街道人群逐渐熙熙攘攘了起来的样貌才预示着新的一天已经开始了。 当亮白的光线肆意跳跃到床上时,克利斯先是被刺得皱起了眉,而后才后知后觉在身边位置摸索着什么。 凉的。 意识到这个时克利斯猛然睁开眼,环视一圈,人果然不见了。 “哼,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走了,得到了就不珍惜,渣雄。”声音低沉沙哑,还带着刚醒来时的浓浓鼻音,几乎模糊到让人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好像在梦中低语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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