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窗户有些高,楚文卿也只能看见外面湛蓝的天空与远处茂密的树林。 站在不同角度,看到的景色不同,世界则更加不同了。 虫族的天空与蓝星一样,却又不一样。 楚文卿说不出那同样是蓝的天空有什么不一样,远处的太阳有什么不同,只是觉得,这不是自己的家。 陌生。 楚文卿觉的,自己像个外来的入侵者。 只有凯洛斯能分出一点空间顾着他,若是没了凯洛斯,恐怕就再也没有谁能想着他了吧。 可,凯洛斯,也是他偷来的,小心瞒着,躲在角落里挣扎着抢来的…… 一只雏鸟划过,破云露光。 “家主的眼界高抬,看看这世间百态,下面的,就放下面去吧。” 楚文卿看着雄鹰从高空飞速下沉,冲击刚刚的弱鸟。弱鸟一个急停,滞于半空,雄鹰一击失败,迅速升空,消失不见。 可弱鸟却胆战心惊,颤颤巍巍不敢高飞。 “您好似那雄鹰,不一定要咬住那弱鸟才算赢啊!”楚文卿若有所思。 “可,雄鹰也要果腹,食不饱如何傲立于高山之巅?”安塞勒斯.凯撒却不认同楚文卿的话。 两虫看似在讨论雄鹰刚刚捕食之景,实则在讨论父与子。 “可家主怎知不会有幼鹰反哺呢?” “握在自己手里才稳妥啊。” 楚文卿一笑,随即道:“那家主既然要握在自己手里,又何必强制,左右了凯洛斯呢?” “凯洛斯不是死脑筋,只是他志不在此,在军中谋事估计也是为了您吧!”楚文卿帮助列举道,“您不喜动物,但凯洛斯喜欢的紧。” “您看不起雄虫,更不信任,但凯洛斯却无法不遵从内心。” “我之前还在想,我,平平无奇,家世地位且等级血统都差的离谱,凯洛斯却还是选择了我。” “为何?” 楚文卿的话也引起安塞勒斯.凯撒的好奇。 凯洛斯从小就理智、听话、辨是非,但唯独此事,坚持己见,安塞勒斯.凯撒也大为震惊。 “因为您。”楚文卿笃定道。 “我?” “是的,因为你安排好了凯洛斯从小到大的所有,所有他内心还是想做一次自己,我,就是他选择的第一步。” “一个好的匹配率也算没有太忤逆与您。”说到此,楚文卿眼中有些模糊,同为人子,他能理解凯洛斯,也为凯洛斯感到心酸。 凯洛斯在自己这里都是动不动就认错的态度,估计是在安塞勒斯.凯撒的严厉下,严重否定下造就的吧。 “凯洛斯已是个天才,可仍唯唯诺诺,您觉得是为了什么?您对他的宠爱到底是什么?” “你是来替他指责我的?”安塞勒斯.凯撒气沉丹田,声音中暗含着震怒。 “不,我是来请您放手的。那雄鹰翱翔于天地,即便没能捕捉到这一只弱鸟也不会是饿死的。” 安塞勒斯.凯撒皱着眉,并不想听楚文卿这些委婉的话语。 可楚文卿装作看不见,自顾自的继续说道:“雄鹰的有雄鹰的骄傲,也有每个雄鹰的不同,或许即便是同一物种的鹰也有爱食鸟的,和不爱的,” “说吧,你绕了这么大一圈,到底要说什么!”安塞勒斯.凯撒压着内心的怒火,很不耐烦的说道。 凯洛斯需要自由。 楚文卿很想对着安塞勒斯.凯撒吼出来,但,他犹豫了。 “请您暂将凯洛斯还给我。”楚文卿说的十分恳切,但语气中有带着无法拒绝的严肃。 “你知道你身处何处吗?”安塞勒斯.凯撒透过窗看到院外站岗的军雌,森严屹立。 这里的将士们都身经百战,且不说楚文卿,就是个能文能武之辈,也断没有在此威胁安塞勒斯.凯撒的道理。 “你往下看看,我就是不还给你又如何?” “外面广阔,凯洛斯定然能自由翱翔,而这里是凯洛斯的家,您还怕老鹰忘记回家的路吗?”楚文卿站不起来,他的角度自然不能看见院中站岗的士兵。 他的角度,与躺在病床上凯洛斯的角度等同,楚文卿想,若是凯洛斯醒来,他希望看见的,向往的是自在的天空,而非院中的禁锢。 “那你又算什么?”安塞勒斯.凯撒问。 “我,我算与凯洛斯合作的谋士。”楚文卿将自己的定位摆的很正,现在的他,还算不得是凯洛斯的什么虫。 “谋士啊,”安塞勒斯.凯撒玩味的看着楚文卿,“那,这位谋士,你能帮凯洛斯什么?” “首先,我能帮凯洛斯报仇,报躺在床上被囚禁的仇!” * “安纳特尔被他家族的虫接走了。” 凯洛斯去而复返,将楚文卿抱至轮椅,小心盖好小毯子。 又蹲下身,吧楚文卿的脚小心包裹进毯子,确保楚文卿吹不到什么凉风,才放心。 推着楚文卿走了几步,又站定,不放心的在楚文卿的周围绕了几圈,伸手摸了摸毯子的平整,才继续走到轮椅后,慢慢推动。 “走了?”楚文卿有些质疑的回头。 “嗯,有时候就是这样。”凯洛斯有些遗憾。 他倒不是遗憾没有制裁伤害自己的安纳特尔,只是觉得,此虫惹了雄主,竟如此便宜的放其走了。 楚文卿指了指,凯洛斯应声,将楚文卿推至走廊的阳台边。 走廊的窗台比屋里的矮些,楚文卿挺着了腰,正看见安纳特尔被一群虫簇拥着离开。 楚文卿放在毯子下的手,握紧了拳,又在深吸一口气后,默默松开了。 走到院边处的安纳特尔像是感受到什么,竟回头往这边看来。 若不是楚文卿曾经也站于那处回望过,他真的觉得安纳特尔是真的能看见他的。 “走吧。”楚文卿也不想在看这晦气的,跟凯洛斯说一声,便想离开。 可回身时,楚文卿眼角的余光好像看见安纳特尔的嘴动了,好似在跟他说什么。 楚文卿只是短暂的想了一秒,就抛之脑后了,手下败将,何需挂心。 “凯洛斯,我们回家吧。” “是。” “凯洛斯,家里空荡荡的,很黑。” “嗯。” “凯洛斯,小奶牛丢了,我们找找吧。” “好。” 山林深处的别墅,静静的,在月光的笼罩下朦朦胧胧,好像盖了一层薄薄的黑纱,神秘阴森。 楚文卿早早的就和凯洛斯下了飞船,那东西,楚文卿很不习惯。 速度太快了,以至于,楚文卿还是没能记清,到凯洛斯家的路。 凯洛斯推着楚文卿,在林间小路,慢悠悠的散步。 凯洛斯身子刚好,有些虚弱,但仍然不影响什么。 小路本应不平,但楚文卿有时会有错觉,那轮椅早已不在地上了,而是被凯洛斯用手臂悬浮于地面。 楚文卿也不点破,只是佯装赏月,抬着头,让眼泪不至于受重力的影响而滑落。 两虫心照不宣,都闭口不言。 身后的仆虫也远远的跟着,不打扰二虫的遐想。 “凯洛斯,” “我在。” “凯洛斯,” “雄主,我在。” “凯洛斯,别叫我雄主了,叫我楚文卿好吗,” 雄主不是我的名字,也不是属于我的称呼。楚文卿心里还是希望,凯洛斯心中想的,依靠的是他,而不是…… “楚文卿,”凯洛斯低声重复着。 “楚是楚河汉界的楚,文卿是家人希望我做个有才华有道德修养的”人。 楚文卿舔了下嘴唇,有些想家。 “他们希望我能为官,能成就一番大事业。” “雄主之才,确不应该困于此。”凯洛斯由衷而发。 “凯洛斯,我不喜欢这个称呼,是真的不喜欢。”楚文卿伸手抹住自己肩膀后,轮椅把手上,凯洛斯吃着劲的手,轻轻往下一摁,“雄主可以是任何一个,可我不想,” 凯洛斯不敢抗衡,手上松劲,使轮椅平稳落地。 又将手往前送,让楚文卿可以舒服的碰触到他。 楚文卿将凯洛斯拉至眼前,盯着那双眸子,有些恍惚。楚文卿低下头,稍作思考,气沉丹田,几次翻涌的话语又在楚文卿的脑中过了几圈,压了下去。 楚文卿紧紧抓住凯洛斯的手,表面则一副无事的平静,用着平日不曾有的严肃,郑重说道:“凯洛斯,请记住,我叫楚文卿,我不是任何虫,我只是楚文卿” 对不起,凯洛斯,请容许我保留这点私心。
第52章 对不起,凯洛斯,我始终不属于这里的。 熟悉的别墅外景,让楚文卿回顾了前几天的心酸,抛开之前发生的种种,楚文卿的内心还是被凯洛斯触动到的。 只是他,始终是不属于这里的。 他,和凯洛斯,始终跨越着种族、道德信仰的鸿沟,不是什么三两句话就能消除的。 曾经的楚文卿,紧闭双眼,堵住耳朵,假装自己属于这里了。 可真正遇到事情,他才不得不去思考,不得不去获取外界信息……不得不去正视自己与凯洛斯间的不同。 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打工族,唯一的幸福可能就是家中的宠物,带给他疲惫中的安慰。他不属于这里,不应该卷入这些党派嫡系的勾心斗角,也不适合这里的生存状况。 他,只是一个不知道信息素是何物的普通“人”而已。 凯洛斯是真的对他很好的,凯洛斯是除了自己父母外,唯一一个,坚定的选择自己的,呵护自己的。 凯洛斯是他独自到达这个陌生环境中温暖,是他快要沉溺于海上的孤岛,也是他掩耳盗铃的依靠。 楚文卿心底还是有了私心,他渴望爱,渴望被凯洛斯认真的爱。 当凯洛斯挡在安塞勒斯.凯撒与自己中间时,当凯洛斯为了自己忤逆,凯洛斯从不敢质疑的雌父时,楚文卿得承认,他的心,为之动容了。他的心,从来没有跳的那么快,血液从没有那样沸腾。 他多么希望,凯洛斯不是因为他是雄主,不是因为他与凯洛斯的匹配率之高才如此的。 他想,若是在蓝星遇到,两人相遇相知,或许真的可以相伴。 可,这些都是他想的。 他与凯洛斯相差太多了,以至于,若他只是楚文卿,恐怕在这里,一辈子都不能仰望得到凯洛斯吧。 楚文卿摸着凯洛斯在这冷风中格外温暖的手,他应庆幸,自己重生以来,遇见的是凯洛斯。 “凯洛斯,你真的很好,是那种真的可以结婚的对象。”可,不是我的对象。 熟悉的别墅,熟悉的摆设陈列,连在门口迎接他的仆虫都很眼熟,可楚文卿没有感觉到任何家的味道,这里充斥着陌生的奇怪味道。 这里不属于他,他也不属于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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