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延声这才开口,脸色还是不好:“宋承悦你过去。” “我......”宋承悦不敢动。 许延声冷声道:“别让我说第二遍。” 感受到许延声的低气压,蒋行止立马跳起来,把宋承悦拽着走了。 许延声边上的位置空了下来,谢逐桥站在走廊上还没走,顺势就坐在他边上,开场白土到令人难以置信:“好巧。” 甚至懒得给他一个眼神,许延声凉丝丝地问:“试镜完还不走?” 谢逐桥不怪罪许延声当时在酒店的见死不救,若无其事般和他搭腔,似乎真的很感谢他,因为那个热搜。 他们两上一次见面是两个月前,六十多天的时间足以把那个夜晚的一切变成错觉,可能他们这辈子第一次见面就是在公司,谢逐桥只是为了谢谢他。 当时还能和谢逐桥假意客套,但许延声这会儿心情不太好,源头还在谢逐桥身上,根本摆不出好脸色。 谢逐桥说:“我等一等承悦。” 许延声扯着嘴角笑:“你和他关系挺好。” 谢逐桥当听不见:“没想到你们也来试镜这个剧。” 许延声冷哼:“所以你也花钱了?” “我自己投的。” “你眼光挺好。” “你也不差。” 蒋行止惹了许延声,这会儿不肯靠近,和个鹌鹑似的缩在门旁,掌心在耳边拢做一个喇叭,恨不得变成顺风耳,把两人的对话听个清楚。 突然,谢逐桥不知是说了什么,许延声忽然笑了。 许延声问:“你试镜什么角色?” 谢逐桥答:“不高兴。” 他说了一个只有许延声会明白的答案,许延声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和你挺搭。” 谢逐桥便也笑了笑,问:“承悦呢,你给他挑了什么角色?” 许延声挑眉道:“是我挑的?” 谢逐桥挺认真地望着他:“是你挑的,我知道。” 许延声说:“没头脑。” 想着宋承悦的脾气,谢逐桥翘着唇角笑:“和他很搭。” 宋承悦出来的很快,打开门看见蒋行止在等,门右侧,许延声和谢逐桥都在,好像没有比这一幕更让他幸福的事了。 他开心地弯着眼睛,喊:“逐桥。”
第32章 十八岁以前, 许延声一直生活在L市。 十八岁那年,许延声送了自己一份迟到的生日礼物。 那年他参加高考,估分报考了不错的专业, 暑假开始后半个多月,他的录取通知书到了。 十八岁分明是很美好的年纪,许延声却觉得已经走到头了。 那天,许延声站在三十层的高楼顶,看见身后将近十年没和他开口说过话的女人面露哀求, 悲伤地劝说他:“求求你,你先下来, 你要什么告诉我,不要伤害你自己。” 许延声的十八岁什么都有了,但也有没有的。 许延声笑了起来,露出他往后几年因为求而不得经常露出来的讽刺笑容:“原来你会说话啊?” 女人照顾了许延声十八年,从他还小自己还年轻, 一直到现在, 许延声成年, 她也渐渐老去。 许延声小的时候, 她也会生疏地照顾他,当一个不称职的监护人, 许延声被她养的性子很冷,话很少。后来她被徐领江要求不能和许延声说话, 她便当了一个哑巴, 一当就是十年。 “......对不起。”女人说, 这种时候她只能道歉, 其他的话根本说不出口。 “是我对不起你,你不要伤害自己。” 许延声不需要她的道歉, 他脚步很稳,脚下是万丈深渊也不害怕,并不往前多走一步。 “你姓许,”许延声居高临下地望向她,不冷不热语气,却像在审问:“我也姓许,我和你待在一个户口本里十八年,你是谁?” 女人不答,许延声平静提醒她:“你了解我,我说到做到。” 他指的是自己一定会跳下去的事。 女人没有办法,当着许延声的面拨了个电话,接通后把手机递给了许延声,不敢伸手拉他。 许延声接过来,隐隐有了猜测,问电话那头的人:“你是谁?” 对方说:“徐领江。” 许延声劝他不要拐弯抹角,徐领江便说:“你的父亲。” 并不意外,甚至算的上冷静,许延声又问:“我妈在哪里?” 徐领江的语调比许延声还要平稳:“不知道,她把你丢在我家门口,希望我养你。” 许延声看着对面的女人,面无表情地问:“所以这个女人是谁?” 女人满脸悲伤,许延声视若无睹,电话那头徐领江的情绪和他一样冷,语气没有起伏:“保姆。” 许延声于是笑起来,慢慢吞吞甚至算的上温和的笑容,并不生气,语调平淡:“你让我和保姆一个姓啊。” 在徐领江开口前,许延声慢条斯理地说:“既然是不能见人的私生子,把我弄死不是更快一点吗?” 没有在威胁,是很认真地在给徐领江提晚了十八年的意见。 他也并非真的需要这个答案,只是觉得难以理解,这世上竟然有这么令人啼笑皆非的事,然而是真的,让自己的亲生儿子和保姆一个姓,又因为担心他们真的产生母子亲情,不允许保姆和他说一句话。 徐领江在电话那头静静地听着,任由许延声宣泄不满,他没有叫许延声的名字,甚至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只是在许延声觉得累了没意思的时候,告诉他:“已经有人报警了,你再不下来会很难看。” 许延声确实怕难看,因为这种事不值得难看。 他挂了电话,从此再也没有联系过徐领江,也没做任何越界脱轨的事,换掉养了他十八年的女人,换了个徐领江允许他生活的城市待着,把日子过得没滋没味,荡不起一丝波澜。 许延声已经好几年没来过L市了,这座城市和他记忆一样,仍然充斥着一股恶心的味道。 自从上次一别,宋承悦没有再见过谢逐桥,知道他们关系好,许延声放他俩去叙旧,让蒋行止自生自灭,自己去了当年那座高楼,那个地方没有任何值得他回忆的点,只是因为来都来了,就随便看看,看看他不站在围栏上,会看见什么景。 好像就是十八岁以后,许延声的记性开始慢慢变差了,二十一岁时,他靠着谢逐桥的葡萄藤渐渐记住了一些并不重要的事,但他这会儿坐在出租车上,很顺口就给司机报出了那栋大楼的名字,许延声才发现,他当年也是有记性好的时候。 那栋楼许延声住了十八年,安保一般,下了出租轻车熟路地混了进去,循着记忆里的方向往前,到达楼外坐电梯到顶楼再走楼梯上去顶层。 说来奇怪,明明不远,L市的冬天却很冷,大雪下的很早,许延声从楼梯口出来,才知道外头已经飘起了雪花,落在他脸上有一点凉,原来这才是冬天的感觉。 这个时节到顶楼吹风的人压根不会有,然而许延声转头看着他当年差点要跳下去的地方,刚好看见一个差点要跳下去的活人。 许延声:“......” 劝还是不劝。 没有比他更有此类劝说经验的人了。 但许延声站在原地,环顾眼前错综的管道,顺屁股一坐,压湿了半屁股雪花,和“寻死觅活”的人遥遥相望,事不关己地说道:“你跳吧,我在这不过去,你要死要活警察取证时都和我没有关系。” 那人楞楞地看着他,似乎因为自.杀被打断十分错愕,不知道该怎么办。 许延声没有半点想拦对方的意思,生死有命,他在这里见证也是命。 片刻后,那人从围栏上跳了下来,径直走向许延声,毫不犹豫坐在他面前,和他一样沾了一屁股雪花,说:“我没有想不开。” 这才看见男人长了一张很好看的脸。 蒋行止、宋承悦都长得好看,但他们的长相属于在普通人里上乘,谢逐桥的好看是长了一张明星脸,他不需要做什么,站在那里就能吸引很多人。 眼前这个人比起谢逐桥还要再惊艳一点,不是脸,是气质。 如许延声所说,谢逐桥有小瘪三的气质,形容词是欠揍。 眼前这个人要更加锋芒毕露,许延声周围没有这样的人,谁都活不出对方这样骄傲自信的模样。 这样的人确实不会自寻短见。 许延声来到这里,不需要在意很多事情,他像是又变成当年那个不明白“妈妈”为什么不理自己的小孩。 性格也变得不讲道理:“那你站在上面干吗?” 那人却很礼貌,说话时真诚地注视着许延声,笑了笑说:“看风景。” 许延声也笑了,觉得这样的理由很无厘头,却又觉得能够接受,问他:“好看吗?” 那人说:“我也是第一次看,没想到会这么好看。” 他一直望着许延声的眼睛,表情真挚,像是真有什么不得了的画面,要不是许延声从下面过来,要不是他三年前就看过,差点要被骗了。 屁股是真有点湿,拔凉拔凉的,许延声没法再装路人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也不管身后的人什么看法,也爬到围栏上,想要看一看风景。 有意思的是,那人也没有要拦着许延声,他跟在许延声身后,看着他爬上去。 许延声居高临下地看他,记忆里的哀求的那张脸换了模样,那人一脸“你看吧我没骗你”的得意表情,许延声无奈地笑了:“这上面的风景真不怎么样,我十八岁就来过。” 那人便调侃他:“十八岁的时候想不开吗?” 许延声想了想:“威胁人。” 那人挑了下眉,露出一副好奇的表情,许延声告诉他:“虽然我也没觉得自PaoPao己的命值钱,不过总有人比我更舍不得它,没事干,所以就威胁威胁人。” 三年没见,这上面还是这幅模样。 许延声十八岁的时候站上去觉得恐高害怕,但他没说,现在还是一样,好他妈高啊。 “......” 他蹲下来,赶紧抓住那人的肩膀:“操操操,我怎么觉得看着比以前更高了。” 那人把他扶下来:“可能是你长高了。” 许延声才不信,但也觉得这个答案不错。 两人相顾无言地站了一会儿,许延声感受不到尴尬,但还是要走。 铃铃—— 正在这时,手机响了,蒋行止打的,许延声接起来。 “老板你在哪?” “有事。” “吃晚饭吗?” “你先吃。” 蒋行止做作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硬汉撒娇,许延声吃不消:“你不在,人家吃不下。” “......” 许延声嘴角一抽:“别逼我抽你。” “那你回来不回来啊。”蒋行止非要他答案。 蒋行止又问:“那你要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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