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全程背手站立在一边,神态恭敬,没有任何言语,在所有人都停止用餐之后,他一个人利落地收拾了碗筷,并没有叫来其他仆人帮忙——也不知道是不是压根没有其他仆人。 叶令视对这名老管家很感兴趣,不停地在他身边出言试探,一会儿问他在这里工作多久了,一会儿问今晚还有没有什么安排—— 老管家平易近人地一一回答,他已经这儿工作了十年,今晚请他们自由活动。 在老管家罗尼表达了自己还有其他事要暂时离开一会的意愿之后,叶令视温文尔雅地放过了他,转而与其他人一起试图探索起整间古堡来。 在萧栗摸了摸口袋,准备回房间的时候,他路过二楼的拐角,看见一堆人正围着那边,看着那副挂在走廊尽头的画像。 那是一幅油画,描绘出一名美人的上半身,她有着一头淡金色的秀发,眼眸是如海般的碧蓝,涵盖着上扬的微笑,那些浓墨重彩的笔墨描绘出了她的美丽。 一旁的落地窗紧紧地封闭着,隔绝了海岸边的浪涛声,天边的那轮满月勾勒出油画中美女的眉眼。 叶令视站在最前方,对着那美女看了一会:“这幅画有些……不太对。” 冯凤青静静地盯着画中人看了半天:“哪里不对?” “眼神……”叶令视往后退了三步。 这画中人十分美艳,作画的色调也极其明艳,按道理来说应当是给人一种明亮的感觉,然而这幅画乍一看却是十分阴森,就好像……被蒙上了一层阴影。 他话音刚落,只见油画里的女子原先直视的眼神忽地活过来了似的,朝着某个方向瞥了一眼——当叶令视一惊之下再仔细望去,油画已经恢复了原样。 叶令视回过头朝着画中人那一瞥的方向看去,黑头发的少年站在原地,黑色斗篷包括住他的身体,手腕露出的袖口上绣着暗红色的绣纹,他像是感受到了叶令视的视线,冷淡的眉目与棕发青年正巧对上。 为什么那幅画会看他?是偶然?还是……他是第一个被厉鬼盯上的受害者? 叶令视记得他那个很特殊的名字,他略一沉吟,冲对方问道:“夏洛克,你对这幅画怎么看?” 萧栗远远地站在原地没动,点评道:“长得不错,挺好看的。” 叶令视:“…………不是长相这个方面的,我指的是整幅画给人的感觉。” 萧栗换了个形容词:“很和谐。” 叶令视有些跟不上他的思维:“啊?” “跟这里很搭。”萧栗把手插回口袋里,他面色不变,就跟没看见画中人望过来的惊鸿一瞥似的,也没有想接叶令视话中的暗示。 这人的脑袋是不是缺根筋?长得这么好看却是个蛇精病? 这是叶家的大公子对萧栗的第一看法。 叶令视还未再明示对方一些话,只听远方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啊——!来人啊,这里……这里有人死了!” 听声音是那对情侣之中的女性。 在场之人面色骤变,纷纷朝声音的来源之地跑去。 那声尖叫声在一楼的卧室门口,其中的一扇门半开着,内部是跟其他人房间都相差不离的装饰,在门口处,有一个人倒在地上,背部朝上,后心处插着一把匕首,血液染红了他的衣服,滴落在地毯上,给那暗色地毯又增加了一道色彩。 发出尖叫的是贺芸,旁边的何伟搀扶着她,并且蒙上了她的眼睛,何伟似不忍看到那具尸体般地侧过头,对匆匆赶来的众人道:“我们在外面逛了一会,正准备回房间,回来就看到……” 他们的房间就在这位死去的大叔隔壁。 老管家从人群中挤出来,他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倒抽一口凉气,蹲下身仔细查看着大叔的伤口:“冯医生,您来看看?” 他这话一出口,冯凤青明显愣了愣——在她的邀请函上的确写着“医生”两个字,只是她现实里并非什么医生,甚至可以说连一点医术都不懂。不过老管家都这么说了,她也不能拒绝,只得顺着罗尼的意思,弯腰装模作样地查看了一下,将手放到死者的鼻尖:“已经没救了。” 老管家震惊且悲伤地叹了一口气。 冯凤青也心下恻然,她对这大叔也没什么好感,只是看到一同前来的轮回者这么快时间又死了,颇有一种兔死狐悲之感。 就在这时,萧栗忽地站了出来,他单膝跪在大叔边上,用身体挡住了其他人的视线,拿开了死者的手——在那儿有一张被挡住的邀请函,这位大叔被邀请的身份是“屠夫”。 在看清那行字之后,萧栗不动声色地把邀请函塞了回去,回头对一脸疑惑的老管家道:“我看看有没有凶手的线索。” 罗尼闻言点了点头:“有侦探先生在,想必凶手无处可逃。” 叶令视立刻反应过来,他瞬间挤开老管家,跪倒在地,一脸悲痛地道:“我是神父,我来为他祷告。” 紧接着他将双手放在大叔的身体之上,检查了一番,收回手在胸口点了一个十字:“愿他的灵魂得到安息。” 老管家在一旁等待他们祷告完,这才将尸体抱了起来,在离开之前,他对剩下众人道:“很抱歉发生这样的事,我会告知公爵阁下,还望各位谅解。” 叶令视回礼:“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我们静候公爵阁下的消息。” 罗尼抱着尸体离开,剩下几位轮回者站在徒留下一堆血迹的门口,叶令视率先跨开脚步走进大叔的房间里,在里屋翻找了起来。 “是鬼干的吗?”吴填跟上去,小声地问道。 那大叔也仅仅是刚来,东西不多,房间里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只有他换下来的衣服有点被搜查的价值,叶令视拿起大叔的衣物,伸进口袋里搜寻着,从里面找到了一包香烟、打火机以及一把瑞士军刀。 那把刀并不干净,在刀锋里还残留着血迹,很明显那位大叔不是什么无辜者——但就是这样一位危险的轮回者,依旧死的毫无声息。 叶令视喃喃自语道:“不知道他做了什么触发了死路……” 萧栗的目光扫过那把刀,没说什么,从大叔的房间里离开了。 他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坐在桌子前,摊开小黄本——因为在他见到那幅画的时候,小黄本就开启了震动模式:【她很好看?你喜欢那样的?】 【但是我更好看,你想看看我吗?】 【其实我觉得你最好看,你做什么我都喜欢。就像现在,我很想看斗篷之下的你。】 萧栗生怕它继续说下去,对方又要开车了——少年为自己辩解道:“那是场面话。” 小黄本:【也就是说你不觉得她好看?】 萧栗哄它:“没你好看。” 小黄本心满意足了。 萧栗抬起头,一眼就撞进桌子面前的镜子里——这里没有书桌,只有这种梳妆台,很像女子的房间,梳妆台前竖着一面镜子,在无人的深夜里瞧上去有些可怖。 少年盯着镜中自己的脸,默默地看了半分钟,没发现什么异状,挪开了视线。 经过第一人死亡事件,现在已是接近午夜,窗外高悬的圆月给这座古堡蒙上了一层荒凉的氛围。 萧栗原先打算睡了,可中途翻滚片刻,他又觉得肚子有点饿。 晚餐的那份牛排当时觉得饱,可过了那么久,早就消化完毕,他想去弄点糕点。 萧家二少爷曾经玩游戏玩到劲头上时,经常熬夜吃糕点,以至于自己不太能忍受饥饿。 他还没脱掉衣服上床,因此在外面套着那件斗篷,就从自己的房间里走了出去。 深夜的古堡散发着与众不同的美丽。 这里的每一个石块,每一座浮雕,都显得极为精致,带着富有历史感的庄严肃穆。 萧栗顺着铺盖厚重地毯的楼梯走下去,他路过不少门,有些门上刻着繁复的图案,蛰伏在黑暗中。 他找了一会,没找到厨房在哪儿,萧栗顿了顿,最终来到之前看到那幅画的地方。 画中美人依旧艳丽地朝他微笑着,就像来自地狱的诱饵。 萧栗举着手机照明,与她对视片刻,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回荡在这一方天地中:“厨房在哪里?” 金发美女:“……” 油画里美人的笑意僵硬了片刻。 “或者,哪里有吃的?”萧栗补充道。 金发美女收敛了笑意,当她不笑的时候,整张画的基调便被彻底颠覆了,她看上去甚至有点狰狞——她什么也没说,优雅地站起身,从画框中走了出去。 当她走出画框的时候,就成为了墙壁上的影子,她像一名宫廷女子,拖着洋装的下摆,从墙壁边穿梭而过。 金发美女带着萧栗走过回廊,最后在接近顶层的一扇门前停了下来。 那扇门上面刻着邀请函上的徽章,玫瑰的枝叶缠绕在大门上,像是一张等待猎物的蜘蛛网。 萧栗推开那扇门,发现里面是一个画室。 窗外皎洁的月光透过落地窗照耀进来,照出了画室里的画架,桌上放着画笔与油彩,画架前方有一张沙发,沙发旁边有一个点心架,其上摆放着一盘精致的点心。 金发美女走过去,在沙发上落座——她看上去有些想慵懒地躺在上面,不过她看了萧栗一眼,又改变了主意,而是端庄地坐在沙发上。 萧栗翻了翻画架之前的画布,上面无一例外地都是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有着一头金发,只是都没有脸。 没有五官。 萧栗若有所思地放下画布,对坐在沙发上的女子道:“你要我画你?以此交换食物?” 对方点了点头。 萧栗有些犹豫地拿起那只画笔——他没怎么学过画画,对于这方面也没有天赋:“我不太擅长画画。” 美女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她动也不动,端坐在原地,没有反悔的意思。 萧栗便用笔点了一些金色油墨,在画布撒上颜色,开始了作画。 少年画的很慢,他一只手端着色彩盘,时不时用笔在上面点上几下,他生的像一幅水墨画,而他的面前是一位端庄的大美人——这幅场景光看表面,其实是非常美好的一幕。 只是当目光聚焦在那幅画上时,场景就变得怪异了起来。 对于没学过油画的人来说,要想画好,着实有些难度,因此这画看上去……依稀能从发色和眼眸颜色上辨别出头在哪里,仅此而已——这还是含蓄的描述。 萧栗犹豫着把画从画架上取下来,反过来递给那位金发美女,顺便直接端走了那盘食物。 油画美女低下头,翻过手里的画纸,对着上面的那张脸沉默了片刻,随后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像是在疑惑着什么——随后她失去了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将那幅画还给了萧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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