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易城在收拾东西。 鼻子莫名其妙有点酸。 门啪嗒一声。 应该是易城打开了门锁,准备开门走了。 眼眶里涌上一点热意。 叶白钧颤着睫,在眼前细微的水汽里,缓缓睁开了眼。 至少,他想看一眼易城离开的背影。 却见易城把门锁了两道之后回到他身边,缓缓蹲了下去—— 这对叶白钧来说,是绝无仅有的一次体验。 那些在霸道粗鲁中产生的感觉,慢慢被对方的温柔细致覆盖。易城不曾再多说解释哪怕一个字,可是每一个动作里都写着一眼可辨的珍重。 于是叶白钧首次知道,原来有时,温柔也可比烈火燎原。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门外人来来去去,中途有人敲门,却在发现门锁着之后嬉笑离去。 …… 这天的休息室里。 叶白钧只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也被这把火烧成了灰烬。 而点起这把火的人,还在燎原之势中逼问他:“叶老师,现在能给满分吗?” 休息室里,只有另一人破碎的声音:“给、呜……给你。”
第46章 易城悟了 休息室里发生的事情实在太突破叶白钧的认知。 于是易城发现,当天被他攥在手里任他拿捏的叶白钧,从休息室里出来被逼得答应不躲着他的叶白钧,又开始继续躲他了。 易城:我懂。 即便是叶黄芯,也会有被折腾太过了羞于见人的时候。 易城只管安心等着后两天的活动,正巧他最近也脱不开身。 “我说的话你听进去没有?!”易父忍无可忍地拍一巴掌桌子,对着易城怒吼。 易城这才停止回忆,恍然大悟状,“没有。您刚说什么来着?” 易父:“我让你赶紧跟熊家的小姐相亲去!!!咳咳咳……”喊得太用力,引起一连串咳嗽。 “怎么,熊家的小姐没人要到要和gay相亲了?” 易父气的差点咳厥过去,张口就想骂他被妻子惯坏了,可立刻就想到易城挂在嘴边的“父亲有私生子之后我当然只能有别人一半的家教”这种荒唐说辞,又生生把话憋了回去。 打也打不动——上次用拐棍杵人,易城一点反应没有,易父差点自己折了手,骂又骂不过——这逆子讲话分分钟气死人。 易父只能拿出私生子刺激一下易城,好让他知道自己不是拿他没办法的。 易父喊旁边一直保持安静的私生子:“易培!启明那家分公司我看你做的很好,就给你了!” 听见这话,易城只是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易培见着他那抹笑,整个后背突然发毛,如惊弓之鸟弹了起来,连忙朝父亲摆手:“不了不了,父亲,我现在手上事情很多,忙不过来了。” 易父目瞪口呆,“给你你就拿着!”这孩子以前不是最想要那家公司?转性了?? 易培苦不堪言。 自从上次想通过艺人母亲——也就是叶白钧母亲,抹黑叶白钧,达到抹黑易城旗下艺人,恶心这个好弟弟的目的,他真是被结结实实折腾了一顿。 这个好弟弟那次之后是一点也不装了,把他海外好不容易培养的一点势力连根拔除,又跟开了天眼似的,把他悄悄注资培养的公司一个个搞倒了。 明明他这些事情做的隐晦得不能再隐晦,任谁都查不到那些公司和他有关系! 他这个好弟弟,是真的邪了门了! 易培吃够了苦,可不想再和易城作对,否则他毫不怀疑,易城总有一天会把自己赶出易家。 他已经向易城低头认输了! “不了不了,爸,弟弟才是易氏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我只拿我能拿的就好了。”这也是易城的许诺。 安分点,他就还有好日子过。 易父曾经最期望看见两个儿子中斗出个赢家,如今看见了,却高兴不起来。 因为本事大的那个,他已经完全没法捏在手里了。 “你、你……废物!”易父骂易培。 这种易父骂易城骂不过,气的扭头去骂私生子易培的日子过了大概有三天,易培被骂的都麻木了。 无所谓,骂就骂好了,只要易城不对他出手就行,他现在是打死都不会和易城对着干的。 转眼到了叶白钧预定接受某文学编辑社采访的日子。 易城于是拍拍屁股,转悠到易父跟前,准备走人。 “爸,家里饭菜我吃腻了,你让易培继续陪你吧。”然后便在易父的怒斥中慢悠悠离开了。 易父在他身后喊:“把他给我拦住!不许他去找那个男人!” 几个保镖面面相觑。 一来都这个时代了,听说同性婚姻法都讨论了好几轮,很有可能过一两年就颁布;二来如今老爷子其实不怎么管易家,虽说手里捏着股份,但小易总早在夫人和鲁家的帮助下基本掌控了易家,就连他们的工资其实也算是小易总发的…… 易城走到门口,对挡在跟前的几个保镖轻飘飘问了句:“年终奖不想要了?” 几个保镖立刻闪开,恭敬抬手:“您请。” 易父无能咆哮:“混账!”如果身体再差点,可能就直接咳血了。 “爸,你别生气了……” “滚!你有什么用!早知道就不把你接回来,还不如养只狗!” 身后骂仗热闹,易城却没管,径直上了门口的车。 - 打完底妆,叶白钧闭眼任化妆师给自己眼睛上涂眼影时,突然听见一阵脚步声。 很奇怪,外面人来人往,拖行东西、拆包装盒、化妆刷敲盒子、人声电话声,各种声音纷繁杂乱,他却从这所有的动静里,准确捕获了那一串脚步。 哒、哒、哒。 每一步都像踩在他的神经上,让他五感无限放大。 这串脚步在他身旁停下。 叶白钧微微扬起的喉结攒动一下,后背绷紧了。 “还没吃饭吧?”易城突然问。 其他人纷纷反应过来,从忙碌中按了两秒暂停,纷纷喊了句“易总”才继续忙活。 但是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问的是叶白钧。 但叶白钧也没有回答。 出于某种莫名其妙的乌龟心理。 更不妙的是,由于闭着眼睛的缘故,某些记忆中深刻的画面开始一个个往外跑,躁的他浑身发热,耳尖发烫。 滚烫的耳尖突然被捏了一下,叶白钧轻颤,听见易城的声音凑得更近了,就在耳边不到两拳:“小叶学弟,午饭还没吃吧?” 声音憋着坏。 如果自己不答,下次肯定就是贴到耳朵上了—— 叶白钧赶紧回答:“没有。” 易城含笑:“唔。一会和我一起吃。” 叶白钧还是没有立刻回答,易城却不急着催促了。 他低头看着黑发间那两只烫的快熟了的耳朵,悟了——对付叶黄芯,他只需要发挥本色就行了。 之前是他想岔了,想着对这人要温柔,不能吓到人。 谁知他们原来天生一对,发挥本色反而把叶白钧吃得死死的,一下就反被动为主动了。 今天采访叶白钧的杂志社原本只想做一场采访,是经纪人联系了赞助商,才将单纯的采访变成了一场商业活动。 采访前半段十分顺利。 负责采访的记者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按照事先给经纪人过目过的采访提纲,他和叶白钧讨论了一些枯燥的、传统文学相关的内容。 看得出来,叶白钧十分喜欢自己选择的专业,能力也很优秀,每个问题都由浅入深地给出自己的理解和思考,面对不在采访提纲上的、略有一些尖锐的问题,也能游刃有余地解答。 记者:“你认不认为,身为严肃文学研究者,你在这样年轻的年纪就能有这样的知名度,全靠这个时代的流量加持?这种加持会不会让你浮躁、被利益牵着走,忘记本心?” 其他几个不在提纲上的问题经纪人都没吭声,但对方越来越过分,问题也越来越不怀好意,经纪人终于跳出来:“等下,这个问题不在提纲上。” 叶白钧冲经纪人摆摆手,“我的知名度不来自文学研究,而来自流量,本身就是你刚刚提问的最好答案。” 记者:“卖腐也是你想获取流量的方式?你会不会觉得,比起研究严肃文学,你更适合走网红这条路?” 经纪人:“停!采访到这里为止。”她叫停摄影,停止录像,“你们什么意思?为什么不按照提纲问问题?问这种问题是什么居心?” 记者满不在乎:“怎么?他都在节目里自己承认是gay了,我还不能问这种问题?严肃文学什么问题不能讨论?” 旁边从头旁观到这里的易城眉梢一压,冷笑一声,“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红利,当今时代流量和媒体就是红利,认识到却羞于承认,占了我流量的便宜还倒打一耙,你这是无知又愚蠢;列了采访提纲又不按照计划来,专门问攻击性、侮辱性强的问题,你这是没有契约精神且哗众取宠;嘴巴上喊的清高,行为却低劣成这样,你这是真小人伪君子。敢问阁下这40年是光吃米饭一点做人的要领都没得到么?” “你、你……”记者气红了脸。 早在易城说了一半的时候,公关部那边就让摄影师重新把摄像头打开了。 然而易城还没说完,他怼完人,朝叶白钧招招手,“小叶老师,抱歉今天占用你宝贵的写书时间。时间还是花在刀刃上,不要浪费在不知所谓的人身上,走,我让人先送你回去,等我回头把这家杂志社买下来,让他们给你道歉。” 叶白钧怔了。 父母丢下他后,邻居们从最初的关心到逐渐背后戳他脊梁,没有人会在他被孤立、被为难、被欺负的时候,帮他说一句话。 十五岁时,他也层无数次期待,会有人给他一个力挺的背影,可这么多年过去,他得到的始终只有各种防备的、鄙夷的、冷漠的背影。 那边记者气的面红耳赤,义愤填膺,满身所谓的“文人傲骨”:“什么叫不知所谓的人?我父亲也有杂志社股份,你再有钱也买不下来的!” 易城:“原来是个没能力的关系户。难怪这次派你来。” 记者正要反驳,叶白钧平稳冷淡的声音横叉进来:“学长买他们的股份,和把钱冲进马桶有什么区别?” “还是学弟你聪明。” 两人唱双簧一样,把这记者和他的杂志社扁的一文不值,旁边赞助这次采访的品牌方脸都快绿了,易城一扭头看见他,轻飘飘给出补偿:“下次和酷娱网的综艺免费给你们露出。” 那品牌方立刻喜笑颜开:“还是易总有眼光,严肃文学哪里轮得到三流杂志社为它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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