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内的热浪让宋楠竹感觉到头脑发热,他像是一艘被海浪肆意拍打的船,在即将溺毙于深海之际的前夕,一双温热的手透过无尽的阴云将他有力地拽了出来。 好像有谁往他的左手手心塞进了一块坚硬的东西,在硬物入手的瞬间,一股浓郁而又强大的力量如同潮水般涌入了宋楠竹几近崩坏的身体。 暖流不停地修复着他破损的筋脉,帮着他对抗纳维尔歇斯底里的神识。 他的身体如同枯木逢春,在这股未知能量的治愈下一点点恢复着健康,但宋楠竹却感觉自己的心脏宛如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攥住,鲜血淋漓,心如刀绞。 这种温暖的感觉让宋楠竹觉得很熟悉,他还记得自己在人类世界所经历的那场磅礴大雨。 半块圣核入体时的感觉如同黑夜中的一道火光,为他驱散了雨夜中蚀骨的寒意。 手里那块温热的圣核表面布满了黏腻的液体,宋楠竹不敢去想那到底是什么。 福尔蒂特...纳维尔...乃至于他自己,在圣核入手的那刻,今天一直在高速运转的大脑似乎陷入了短路。 他抬起手揪住了温迪斯的衣领,由于先前消耗的体力过多,他的力道很轻,哪怕是幼崽也不会因为这股力道而受到任何动摇。 但抱住他的温迪斯依旧顺从地低下了头,将耳朵凑近了宋楠竹的方向,捕捉着雄虫并不明显的声音。 “温迪斯...你给了我什么!” 在听到这声激动的质问声后,温迪斯的身子不明显地僵硬了片刻。 但他却并未回答这个让宋楠竹心急如焚的问题,只是用手轻轻推了推宋楠竹手心的那半块还沾着血的圣核。 从刚才起就一直被宋楠竹压制的“眼”在温迪斯的这一刺激之下,终于是再也忍耐不住。 它飞快地在宋楠竹的手心张开,在主虫还没来得及反应的功夫,飞速地将那半块圣核吞了下去。 “眼”似是知道自己的这一举动将会让主虫勃然大怒,故而他像个偷吃了糖果的孩子一般,火速地逃离了案发现场,不负责任地将解释的责任一股脑全推到了温迪斯的身上。 宋楠竹见那半块圣核已经消失在了自己的手心,呼吸不由更加急促了起来。 随着温迪斯的接近,他嗅到了对方胸口传来的那股浓郁的血腥味,这半块圣核到底来源于哪不言而喻。 他才刚刚度过精神暴/乱期!他怎么敢把在他身体里停留了十数年的圣核轻易取出! 宋楠竹很想大声的质问温迪斯,但温迪斯却只是小心翼翼地在他的额间落下一吻,便毫不犹豫地拉开了和宋楠竹的距离。 在温迪斯离开他的一瞬间,宋楠竹的四周升起了一层精神壁障,像是一座高塔,守护着内里最为珍贵的宝物。 在温迪斯朝着福尔蒂特的方向袭去的前一刻,对方那双如同黄金般的眸子在宋楠竹的眼前一闪而过。 那一眼似是初见时的惊艳,又似是...一场久别重逢的留恋。 从福尔蒂特被温迪斯一脚踹飞,到现在两者战在一起,几乎就是电光火石的一瞬间。 温迪斯的攻击来得突然,福尔蒂特一时没有防备之下才被对方打了个正着。 但是现下他已然是反应过来了状况,和温迪斯之间你来我往的功夫竟是缓缓恢复了状态。 温迪斯用右臂挡住了福尔蒂特袭来的一击飞踢,被余力震出了三米。 在他抬头的功夫,一只利爪破开了烟雾,径直向着温迪斯的面门抓来。 温迪斯以守为攻,捉住了福尔蒂特身后的那几条触手,用力地将对方朝着墙上掼去。 虽是一击成功,但温迪斯的右臂也不由被福尔蒂特划出了一道裂口,力道之大隐约可见内部的森森白骨。 福尔蒂特从废墟中爬了起来,抖落了身上的乱石。 他随手挥去利爪上附着的一大块血肉,再次朝着温迪斯的方向冲去。 “小殿下...大病初愈就来随便糟践自己的身体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万一不小心折在哪,怕是陛下会伤心。” 看着面前神色漠然的雌虫,福尔蒂特腾出左手便要朝着对方受伤的腰腹处捅去。 “哦,我差点忘了,陛下他好像也不是很喜欢您来着。”他的声音似是淬了毒,如同一把利剑,欲要刺穿面前这个雌虫的心脏。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倒是你,身为会长还到处去性/骚扰其他虫的雄主,你们雄保会的虫向来都这么不要脸的吗?” 温迪斯嘲讽一笑,反手挡住了福尔蒂特的攻击,同时那只向他袭来的手发出了一声清脆的骨裂声,整只手臂都不正常地扭曲着。 对此,福尔蒂特只是微不可察地闷哼出声,神色扭曲地看向了额角还挂着一条血痕的温迪斯。 “呵,你又高尚得到哪去,像你们这种自诩对雄虫尊重呵护的雌虫,到头来还不是一群只会跟踪的垃圾。” 几个呼吸间,两道黑影又交锋了几个回合。 强大的冲击力让四周的金属墙壁都产生了不同程度的凹陷,但在角落里的精神屏障却像是战火中的唯一乐土,依旧纹丝不动地保护着内里昏迷的雄虫。 温迪斯将自己脱臼的那只手臂接上,看着远处同样一身血的福尔蒂特,眼神越发的危险。 福尔蒂特咳出了几块脏器的碎片,与温迪斯交战和同宋楠竹交锋的感觉完全不同。 宋楠竹和福尔蒂特两个虫都未曾接受过联盟军的正统训练,故而两者的交锋几乎只是依照体内的能量源在硬拼。 就像是一个手握利器的孩童,光有武器却不知道如何使用那股巨大的能量。 但温迪斯不同,他是正统的军雌,攻防之间都可以看出军队成熟的训练体系,那是在战场与异兽搏杀间训练出的技巧。 福尔蒂特擦去挡住自己视线的几道血痕,就在这时,温迪斯的声音缓缓从对面传来,似是在回答他先前的那句质疑。 由于战斗的激烈,温迪斯的尾音带着些气喘,但在此刻,配上他说话的内容却莫名地带上了些炫耀的意味。 “你是生理课没学好吗?不知道共同度过暴/乱期的虫族之间是存在精神链接的吗?” 在福尔蒂特这一愣神的功夫,温迪斯抓住机会瞬移出现在了对方的面前,带着他一同撞向了身后那架巨大的机器。 碎裂的钢筋刺穿了福尔蒂特的肩胛骨,迸射而出的血液溅在了温迪斯带着笑意的脸上,他低声在福尔蒂特耳边说道。 “所以听懂了吗,我说...和他上/床的虫是我。至于你这样恶心的玩意,该滚哪滚哪去...” “砰——” 在温迪斯落下的瞬间,一声巨响在两者之间轰然炸开,福尔蒂特双目赤红地望着站在不远处机器上的温迪斯。 他身后的触手像黑泥般黏在他那双并不健全的鳞翅之上,脊椎处的胞囊在这一刻开始飞速地成长。 胞囊上的眼睛在微微张开的那一瞬间,被黑色的触手遮盖了起来,最终只能怨毒地再次闭上。 黑色的裂纹爬上了福尔蒂特的脸上,使他整个虫看起来像一个开裂的瓷器。 他阴狠地看向眉头皱起的温迪斯,身后的鳞翅向后一挥,整个虫就朝着对面的方向弹射而出。 雌虫对于危险的本能让温迪斯瞬间就进入了虫化的状态,一双布满了刃片的金色鳞翅在他的身后倏然张开,一金一黑两道身影在片刻间缠绕在了一起。 两个虫都恢复了最为原始的状态,他们疯狂的撕咬着彼此的鳞翅与血肉,血沫与鳞片像是雨点一般从空中簌簌落下。 两者的攻击无一不是朝着对方的致命处下手,温迪斯一时不慎被福尔蒂特击中了胸口。 原本已经痊愈的伤口顿时崩裂,二次遭受重创的心口让温迪斯一口血直接吐了出来。 察觉出温迪斯的不对劲,福尔蒂特眼神微眯,用尽全力朝着温迪斯的胸口攻去。 空中的那两道身影像是一颗流星,伴随着一阵烟尘,重重地砸入了下方的地面,巨大的冲击让地面都震了一震。 福尔蒂特死死掐着温迪斯的脖子,眼神像刮骨刀般一寸寸打量着下方这位小殿下,对上那双蓝色的双眸,一个念头突然在他的脑中闪过。 “原来是你...我说呢...原来是你啊...” 他像个癔症发作的病患,嘴里不停呢喃着同一句话,手下的力气却是越来越紧。 “你怎么不去死!你为什么要出现!就是因为你!才有了现在的一切!” 福尔蒂特的脸上布满了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混着血污划开了他原本就已经脏乱不堪的面部。 温迪斯奋力挣脱着对方的束缚,但福尔蒂特就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宁愿顶着鳞翅被捏碎一截的痛苦,也要将温迪斯扼死在原地。 心口处的钝痛,鼻尖越来越稀薄的空气让温迪斯的脑海有些昏沉。 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在此刻运用瞬移,瞬移对于精神力的损耗过大,他不知道动用了能力的自己是否能够维持保护宋楠竹的精神屏障。 正当他准备拼着自碎鳞翅的剧痛而挣脱时,脖颈处束缚着他的力量却骤然一松。 福尔蒂特踉跄地后退了几步,口中的鲜血不停地向外涌出。 只是片刻的功夫就已经将他胸前的白衣彻底染成了血色,他不敢置信地转头望去。 一眼便看到了远处同样被血色浸染的雄虫,在两者都没注意的角落,宋楠竹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突破了他周遭的精神屏障,此时正一步步地朝着福尔蒂特的方向走来。 福尔蒂特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自己体内那股属于宋楠竹的精神力正在一寸寸爆裂,顺着他的经脉一路涌上了心脏深处。 由于吸收了勃谢尔灵魂的缘故,福尔蒂特的体内几乎有一半都是属于宋楠竹的力量。 而让他怎么也想不到的是宋楠竹竟是为了面前这个雌虫宁愿引爆自己的精神力。 只要是正常虫都不会用这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极端方式,稍有不慎就是自己和敌方一起玩完。 福尔蒂特在看到宋楠竹的那刻,眼神短暂的恢复了清明,心中的痛远远比身上传来的剧痛还要让福尔蒂特煎熬。 即使他从来不愿承认,但是在这个残酷的现实之下,福尔蒂特终于不得不面对宋楠竹真的想杀了他的真相。 宋楠竹咽下涌到喉头的那股铁腥味,用眼神制止了双眼赤红,欲要赶来的温迪斯, 他的声音嘶哑的不象话,语速却很快。 “温迪斯!砍下他背后的那团胞囊!” 他命令式的语气让温迪斯下意识停住了脚步,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朝着福尔蒂特的背后袭去。 一道重物落地声,伴随着一道凄厉的尖叫,那团胞囊在落地的瞬间如同接触到空气的木乃伊,在眨眼的功夫便萎缩成了一团手掌大小的褐色球状物,干枯的绿色眼球在那道不甘心的叫喊声中怨毒的化为一阵飞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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