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锡兰在李云门那边的数据库里发现,真相并不是这样的。 一个完整的数据,他的主体和备份应该是完全统一的,是一张玻璃的两个平面,是一体的。 可是,尤加利的灵魂,以数据的形式来看并不稳定,它丢失了一部分自我。 丢失了叫做罗莎蒙德的这部分。 在八年前的那一天,疯狂状态下的瓦莉娅皇后对着罗莎蒙德怒吼道: “你怎么敢?你为什么非要尤加利带你回来?你知不知道你只是一个备份?你连身体都没有!你不是我的儿子!” “滚出去,罗莎蒙德,是你害死了尤加利,你是不是早就想抢他的身体了?” “罗莎蒙德,你为了自己害死了赋予你生命的人,你才应该下地狱!” 那时候,所有人都在安抚疯狂状态的、失去了儿子的瓦莉娅皇后。 只有锡兰注意到了罗莎蒙德受伤的眼神。 锡兰在电话里告诉傅静思:“我想,他那时候一定很想说,他也是尤加利,他的视角里,被妈妈带去做一个实验,再睁开眼睛,自己被关在了虚拟世界,什么也触碰不到,而妈妈牵着另一个自己回家了。” 是啊,罗莎蒙德就是尤加利,罗莎蒙德这个名字,只是别人为了不让他继续做尤加利,给他取的代号。 但是被伤了心,他想,干脆就当罗莎蒙德好了。 罗莎蒙德在虚拟世界里几乎无所不能,他一方面帮助另一个自己修复,一方面带着他和傅静思演戏。 所有尤加利在失忆状态下扮演的角色,阿缪、阿廖沙、尤加利·艾博特、克莱宁……罗莎蒙德全都记得。 他在电子信号的更高维度,看着这一切上演。 他比谁都爱自己,所以《水仙王冠》里面的罗莎蒙德很爱尤加利。 他们自始自终都是一个人。 罗莎蒙德自我放逐,尤加利也无法完全恢复。 要让错误回到起点,要让他们合为一体,才是完整的尤加利·艾梅洛德。 这是这个剧本的目的,锡兰给他的邀请码里有病毒,好让傅静思趁着这个剧本的时间,找到罗莎蒙德,然后带他回到现实。 傅静思的时间不多了。 他要带罗莎蒙德回去。 他要让完整的小王子苏醒过来。 …… “我没想到碧眼小羊就是你,是尤加利,我很惊讶,又觉得,好像是你也挺合理的。” “我知道你现在很难以接受,你骂我一顿吧。” “但是不要再哭了,不管是尤加利还是碧眼小羊,你都是最可爱、最值得被好好对待的omega,不要哭。” …… 尤加利慢吞吞地吃着蛋糕。 窗户被alpha关上后,室内重新恢复了温暖的温度,并且上一个人留下来的信息素味道也烟消云散。 尤加利哭了会儿就停了,事实上,一开始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傅静思,一副你说吧我听着的样子,搞得傅静思磕巴了半天才把舌头捋直。 渐渐的傅静思说话顺溜了,他开始从头到尾事无巨细地讲从他的角度,认识碧眼小羊的全过程,这时,尤加利才愿意尝尝他讨好地递过来的蛋糕。 的确是很好吃的蛋糕。 尤加利全程一言不发,并且除了一开始,后面他几乎没给过傅静思任何的目光。 终于交代完整个经过后,口干舌燥的傅静思端起面前的水杯灌了一大口。 尤加利瞅了他一眼,说:“这是罗莎蒙德喝过的。” “啊?哦。”傅静思愣愣回答道。 他这副无所谓,甚至是习以为常的样子,恰好戳中尤加利最敏感的那部分神经。 “傅静思。”尤加利说,“我相信你刚刚说的那些,但它们不重要——比起真正令我介怀的事,一点也不重要。” “尤加利,小羊,我……” “我问你一件事,你如实回答,可以吗?” 傅静思点头:“你问。” 然后他看到,尤加利把玩着手上的叉子,把他面前没吃完的蛋糕切块戳得稀烂,像是在犹豫什么。 似是觉得这样有失仪态,尤加利又把烂糟糟混在一起的蛋糕挖了一口喂进嘴里。 傅静思这会儿满心满眼都在他终于得以见到真容的心动嘉宾碧眼小羊,或者说是尤加利身上,因此没能注意到,大厅的某个卡座上,有一个他无比熟悉的人,正用复杂的目光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 是被愤怒的尤加利要求离开,但不放心,所以在大厅的卡座里候着,刚好目睹了傅静思像个怀春少女一样,来和网恋对象面基,并刚好进入他十几分钟前才出来的包间的罗莎蒙德。 · 傅静思在晚上九点左右到家。 他打车把尤加利送回了庄园,被瓦莉娅夫人留下吃了晚餐。 饭后,他没有多留,礼貌地告辞,然后自己搭乘便宜的公共交通回来。 傅静思美滋滋的心情,在越靠近家时越低沉,因为他想到了,三人之间莫名尴尬的关系。 这种尴尬的情绪在打开门,看见独自坐在餐厅吃外卖的罗莎蒙德时达到了顶峰。 “回来了?”罗莎蒙德主动和他打招呼。 “嗯。”傅静思低着头换鞋,“回来了。” 他走进屋,立刻就闻到了一点玫瑰花的香味。意识到罗莎蒙德正处于激素水平比较高的时期,俗称发情期前后,傅静思感觉更尴尬了。 暖气适宜的屋内,好像空气比外面粘稠、胶着很多,傅静思难受的不行。 他坐到沙发上,没开电视,看了会儿罗莎蒙德的背影,心里格外纠结——我要不要和罗莎蒙德谈谈呢? 傅静思纠结了很久。 倒是罗莎蒙德,他好像没注意到alpha那如芒在背的目光似的,慢条斯理地吃完了外卖,先是去卫生间漱了漱口,然后才走到客厅,在距离傅静思最远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他说:“我们谈谈吧,傅静思,我整个下午都在餐厅,我全都看见了。” 实在太超过了,他不明白先生为什么要半夜潜进自己的房间,他想起之前先生说的那句“先这样,有什么事晚点再说。” 难道他还真有事,非要半夜来和自己说? 但不该是这样,他怎么能爬上自己的床,还抱着自己,还在自己的后颈上逡巡? 曾有研究表明,哨兵的腺体其实比向导的更加敏感。 莱科宁觉得他的就挺敏感的。 忍无可忍之下,他猛地挣扎起来,身体接触间,不慎碰到了身后之人的某个部位。 “唔!”傅静思发出痛苦的呻/吟。
第112章 王子的舞会 翌日一早,餐厅,莱科宁终于不是一个人吃饭了。 在他对面,傅静思动作优雅的像吸血鬼似的——莱科宁怀疑,搞不好他真的是个吸血鬼。 不然怎么会一身血腥又一身花香? 昨晚,莱科宁的一个肘击,让傅静思的深V下隐隐渗出鲜红的血。 莱科宁瞬间闻到了血腥味。 他爬起来,按开床头的灯,就看见庄园主人正仰躺在他的另一半床铺上,脸上笑盈盈的,性感的深V衬衫却一点点的变红。 “怎么反应这么大?”傅静思问。 就好像,他深夜爬上人家的床,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一样。 莱科宁抿了抿唇,没说话。 他迅速下床,去斗柜里取了医药箱过来。 “失礼了。”说完这句,莱科宁轻轻掀开衬衫的下摆,给傅静思换药包扎。 过程中,两人谁也没再说话。 罗莎蒙德:“……” 这该死的激素!该死的发情期!该死的omega信息素! 把他一个铁骨铮铮的帝国太子殿下,变成了等alpha给他带小蛋糕回家的柔弱omega! 罗莎蒙德身体也不软了,精神也不萎靡了。 他迅速上楼,回他自己的房间冲了个澡,换上一身版型比较硬挺的衣服,然后又回到客厅,端端正正地坐在单人椅上。 他完全没注意到,他随手丟在洗衣机里,沾满alpha信息素的家居服,以及傅静思房间里淡淡的玫瑰花味道会把他暴露得干干净净。 · 傅静思买了两份芋泥蛋糕,分别前,他把其中一份递给尤加利。 “干嘛给我?”尤加利还以为他是给他自己买的呢。 傅静思解释道:“这份是给罗莎蒙德买的,他专门交代,给他的小未婚妻也买一份。” “哦。”尤加利倒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大概他经常受到罗莎蒙德无微不至的照顾。 倒是傅静思,在目送提着小蛋糕的尤加利回学校后,停完飞行器,他拎着另一份给某个omega的小蛋糕走在回别墅的路上。 傅静思总觉得味道不对,似乎哪里怪怪的。 那天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傅静思会和罗莎蒙德以及尤加利一起,去庄园里看望西格。 从头至尾,西格只搭理傅静思一个人。 大多数情况下,他就像一台过载的旧机器一样,开着机却没有任何反应,麻木地吃喝拉撒,只要不过分刺激他,他就不会发疯。 没有人知道西格到底是什么情况。 林仪院长那边也没查出任何头绪——倒是机缘巧合之下,艾博特公爵有外遇的事情,被弄到了明面上。 舆论几乎是一边倒的情况下,瓦莉娅夫人和艾博特公爵离婚了,她的手段实在是厉害,她几乎是把艾伯特公爵扫地出门,分得了连同庄园和几家医院在内的绝大部分财产。 并且在林仪院长的帮助下,她获得了西格和尤加利的抚养权以及全部监护权——证据是在西格生病以及手术期间,艾博特公爵正忙着搞外遇,压根没去探望过他的长子。 就算艾博特公爵声称西格并非是瓦莉娅夫人所出,但大多人只当他是被净身出户后的恼羞成怒……总之,这场离婚官司,瓦莉娅夫人大获全胜。 傅静思还傻乎乎地跑去和尤加利解释,说他真的没有对罗莎蒙德以及任何人提起过,尤加利的父亲在外面有情人的事。 “我知道。”尤加利说,“是林仪叔叔爆出来的,他想当我后爸很久了。” 傅静思:“……” 傅静思又去问罗莎蒙德,得到的答复是罗莎蒙德和他的皇后母亲确实有在舆论上进行一些引导,以帮助瓦莉娅夫人脱离她和“那个臭渣男alpha的绝望婚姻”。 傅静思服了,他实在搞不懂这些贵族间的弯弯绕绕,他还是老老实实搞网恋吧。 顺带一提,整个学期中,他忙,碧眼小羊也很忙,两人的对话就像是有时差似的,经常是一个在晚上发起聊天,另一个早上才进行回复。 面基遥遥无期。 傅静思的网恋进展速度极慢,慢到有一次,罗莎蒙德问他和碧眼小羊坦白真实性别没,傅静思说没有,然后收获了罗莎蒙德鄙视的目光——自从戳破omega的身份,并顺利度过发情期后,罗莎蒙德就看傅静思各种不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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