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延喝了一口茶,随意地往四周环顾一眼,才发现周围的师弟妹都消失得差不多了。他脸上布上怒色,随后重重放下茶杯,拽住柳泽元的衣角,生怕他也中途逃跑。 “……师兄,倒也不必抓得这么紧。” 明延闻声,将柳泽元的衣袖送了一些,随后凑到他身旁小声道: “师弟,你也别怪我,这里就剩你我二位弟子了,要是你再逃,师父就要冲我发火了。” “……我不逃,但是你这样抓着我,真的怪怪的。” 明延的动作幅度过大,且他们四周过于空旷,不少弟子都用好奇的目光看着他们。明延闻声,往四周扫了一圈,发现的确如柳泽元所说那样后,轻咳一声,松开了柳泽元的衣袖。 柳泽元这才缩回手,活动着自己有些酸痛的手腕。 这煞神力气是真大。 场上弟子打得难舍难分,柳泽元眯着眼睛看了半晌,突然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还未待他反应过来那气息是什么,擂台中央情况突变。 原本被压着打的浮山宗弟子突然暴起,将百川门弟子踹出了擂台外。那百川门弟子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后,便两眼翻白,昏死在了地面上。 处于擂台中央的浮山宗弟子双眼泛红,浑身上下散发出魔气。柳泽元这才反应过来刚才那股熟悉的气息是什么,正当他想出手时,杜长生却先他一步闪至擂台上,将浮山宗弟子打晕在地。 人群之中传来嘈杂的声音,林傲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淡定地喝了一口茶。 然而百川门宗主程垣就不像他那么淡定了。 程垣怒气冲冲地拦住了杜长生,冷笑一声道: “杜宗主不给我百川门一个解释?” 杜长生眉眼微动,眼中漫起杀意,程垣心中大骇,然而下一秒,杜长生眼中的杀意消失得无隐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假笑,怎么看怎么阴险。 “程宗主,你的弟子需要医治,我的弟子自然也需要医治,等人醒来了再说也不迟。” 话罢,杜长生便准备带着浮山宗弟子离开。 程垣一听,怒意更甚,他拔出自己的灵剑,嘲讽道: “你这弟子心术不正,已经入魔。既然今日你心软,要包庇他,那我便帮你浮山宗清理门户!” 话罢,程垣便提剑朝杜长生手中的弟子刺去。然而他的剑还未碰到那弟子,便被凭空飞来的一道飞剑给击飞。 程垣朝飞剑来处望去,正好看见林傲捋着胡子,从座位上缓缓起身。见状,他强忍怒意,问道: “不知林宗主这是何意?” “等事情查清楚了再说也不迟。” 程垣闻声,脸上出现迟疑的表情,林傲见状,又缓缓开口道: “程宗主虽为百姓除魔,立下不世之功。但这次若是真错杀了,你的一世英名可就毁于一旦了。” 林傲这话语气平淡,不似他人苦口婆心之劝说。程垣被猝不及防点醒,身后冒出一身冷汗,他只觉庆幸自己并未冲动过头。 想到这儿,程垣便顺着林傲的台阶下了: “林兄说得是。” 林傲闻声,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他又将目光移向杜长生,捋了捋自己的胡子道: “既然这事在昆仑门发生,那我作为昆仑门宗主,自然要给诸位一个合理的交代。” “杜宗主,你可愿将你门下弟子暂时交予昆仑门?” 林傲这话里给足了杜长生面子,杜长生纵然再不愿,也只能忍气吞声同意。 林傲闻声,朝擂台边上弟子使了个眼神,便见弟子走到擂台中央,将浮山宗弟子抬离了原地。 林傲和众长老商议了一会儿,随后又道: “今日比试便到这儿吧。” “是。” “是。” …… 杜长生从席位上离开的时候表情阴沉,看起来应该被气得不轻。柳泽元眯着眼盯着他发红的手心,随后心中出现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师弟……师弟?” 明延在柳泽元面前挥了半天的手,柳泽元这才回过神来,收回面上思绪问道: “怎么了师兄?” “哦……没什么,我就是想说师父看起来心情不好,你最近没事别去招惹他,也别惹事。” “知道了师兄。” “嗯,那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 “嗯。” 目送明延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后,柳泽元眼眸微转,轻轻一捏指尖,便见微小的红色光点自他指尖散出,随后他便消失在了原地。 老实做人?这辈子都不可能。 - 浮山宗弟子被关押在鱼茶小筑,这处背靠桃林,机关繁复,入口极其难寻。 但柳泽元却对这处熟悉得很。 他当初入魔后,被困在这桎梏里十年。 整整十年,他不见天日。这桃林隔绝了外界的声音,万籁俱寂。 开始的时候,他还能听到看守弟子说话的声音,但自从结界加固后,看守弟子的声音也澌灭无闻。 那十年,柳泽元一直待在那间漆黑的屋子里。 他没有丧失视觉,也没有丧失听觉。可他看不到,听不到,未知的恐惧将他吞噬,却又偏偏不给他个痛快。非要在口中迂缓舔舐一圈,将他折磨得崩溃,才心满意足合上尖牙刺穿他脖颈,将他吞噬殆尽。 可柳泽元心中有恨,又怎会甘愿被那饕餮吞食。于是他生生撕破那未知恐惧的皮肉,带走了满腔恨意,丢下那害他陷入此般境地的天真无邪。 可现在,他却又想保护那天真无邪的自己。 柳泽元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悄无声息地进入了结界之中。 这结界和当初困柳泽元的结界如出一辙,若是当初的柳泽元,也就是时卿,说不定会被困住。 但现在他已经不是时卿了。 柳泽元面无表情地进入了鱼茶小筑之中。 屋内灯火通明,陈设简朴。看上去不像关押,倒像是招待。 那浮山宗的弟子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看上去还未醒来。柳泽元隐藏住自己的气息,指尖溢出一丝灵气,缓缓钻入那弟子的皮肉之中…… ----
第十二章 看烟花 用灵力在那弟子经脉内探了许久,柳泽元才缓缓收回自己的灵力,吐出一口气。 果然和他猜的分毫不差,浮山宗有问题。 而且说不定……当初他入魔,也是浮山宗在背后操纵。 柳泽元沉吟片刻,消失在了原地。 - 暮色将至,时卿才悠悠转醒。 弟子院外传来一阵喧哗声,时卿睡得有些迷糊,有些疑惑地抱着枕头下了床,行至门前,将门推开一个小缝,院外景色尽收眼底。 只见四大门派的弟子都勾肩搭背地从弟子院外经过,到处都是欢声笑意。正当时卿准备再看看时,面前却突然出现一袭红衣,挡住了他的所有视线。 时卿仰头看去,谁知那红衣的主人也笑眼盈盈弯下腰来看他。 “睡醒啦?” 柳泽元笑眯眯地看着时卿,手也不老实地伸至他头顶。 时卿立马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还伸出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头顶。柳泽元见状,无奈收回了手。 时卿又往后退了几步,退至他自认为的安全地带,才开口问道: “你来做什么?” “邀你去看烟火啊。” 柳泽元往旁边挪了一步,随后朝时卿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看门外。 “昆仑门特地准备了烟火给四大门派的弟子看,挺好看的。” “你看过?” 时卿睁大眼睛看向柳泽元,柳泽元闻声,微微点头,脸上出现有些遗憾的神色,随后又开口道: “但那次只有我一个人。” 时卿心微微一动,他将枕头放到床边,随后急匆匆开口道: “等我梳洗。” “好。” 柳泽元坐在桌前,撑头笑吟吟盯着时卿。 早知道卖惨这么好用,他就应该多卖几次。 等到时卿梳洗完后,两人便并肩朝春和池走去。 - 春和池平日里极其冷清,但此刻却充满了人气。等到时卿和柳泽元赶到时,池子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天空也染上暮色。 “师兄师兄,这烟花什么时候开始放呀?” “快了,再等一会儿。” “好吧。” “师妹,可要与我共赏烟花……诶!师妹!你别跑哇!” “师兄,可要与我共赏烟花?” …… 周围喧闹无比,柳泽元带着时卿走到池边,刚想和他说几句话,下一秒,身后却传来了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 “师兄!” 柳泽元拳头硬了,但为了维持他的人设,他还是转过头冲着知晚咬牙切齿地笑了一下。 “时……时道友。” 知晚在看到柳泽元身旁站着的时卿时,整个人突然变得有些扭捏,说话的语气也变轻了一些。时卿微微侧过头看了柳泽元一眼,见他没反应,随后礼貌道: “知道友。” “你也来看烟花吗?” “嗯。” 这不很明显吗。 来春和池不来看烟花难道来谈情说…… 时卿目光一转,便看到了成双成对的道侣。他沉默半晌,面无表情地收回了目光。 “那……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看烟花呀?” 知晚脸上爬上薄红,随后小心翼翼、含羞带怯、羞人答答地看了时卿一眼。时卿被她这眼神看得起了一地的鸡皮疙瘩,不由得便往后退了一步。 然而他背后是池子,正当他以为自己要落入池中时,一双手揽在他腰上,将他捞了起来。 “时道友怎地这般不小心?” 柳泽元在松手前还在时卿腰上拍了一下,时卿只感觉腰间传来一阵奇怪的感觉,他猛地瞪了柳泽元一眼,对上那人的衣冠禽兽样,想发火却又不好发。 毕竟在旁人看来,是柳泽元好心救了他。 知晚惊魂未定,半晌才回过神来。 “时道友,别站在这儿了,我们去看烟花吧。” “不好意思,我已经有约了。” 虽然柳泽元极其无耻阴险龌龊卑鄙,但时卿是个守诚信的乖宝宝。 既然答应了别人的事情,就一定要完成。 柳泽元闻声,眼眸微转,随后他展开扇子,凑近了知晚一些,不动声色道: “师妹,我帮你打探他的喜好。” 知晚闻声,点了点头,欣喜道: “多谢师兄。” 话罢,知晚又朝时卿道了个别,才哼着小曲离开。 柳泽元见她离开原地,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 打探是不可能打探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打探的。 到时候知晚要是问起,他就全按反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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