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寻发现了,但他现在心力交瘁,懒得主动说话。 半晌后,褚星野才轻咳一声,别别扭扭地开口:“那个,你要实在伤心的话,可以跟我说,别憋着。” 江寻觑他一眼,心想卧龙哥还是挺善良的,如果是个哑巴就更好了。 他提起了点儿精神,眉头轻皱着,露出伤心但又感动的神色,一把抱住褚星野的胳膊。 “星野哥哥,你能关心我,我就很开心了。” 褚星野脸色扭曲了一瞬,忍着把江寻一把推开的冲动。 看在小黑蛋子伤心难过的份上,就忍这一回。 不就是抱一下,他的贞操还在。 前排驾驶座,傅晏礼单手掌着方向盘,目视前方车流,余光却注意着车内后视镜里的画面。 画面里,两个小辈的肩膀挨着肩膀,江寻抱着褚星野的胳膊,脑袋几乎靠在外甥的肩膀上,而外甥的身体则僵硬着,表情很精彩。 傅晏礼眼皮微动,旋即收回视线。 过了一会儿,反倒是江寻先松开了手,又靠回角落里懒洋洋地支着脑袋。 身侧的重量一轻,褚星野忽然就觉得有些不自在了,他觉得自己莫名其妙,脑子有病。 不知想到了什么,褚少爷的脸色又变臭了,抱着胳膊哧了一声,“你刚才是在演戏吧,演得倒是真像个疯子。” 江寻垂着眼,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不是,我是真的听到小狗说话了。”他的语调拉长了些,声线里多了几分慵懒疲乏,漫不经心的:“它还说看到你后背趴着一个脏东西。” “头发散乱,穿着白色长裙,满脸青黑,眼睛赤红流着血泪……” 从小就怕神神鬼鬼的褚星野越听越惊恐,仿佛真的感觉到背部沉甸甸凉飕飕的。 “行了你闭嘴,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信你个鬼!” “他妈的江寻你脑子真的有病!” 江寻困倦地打了个哈欠,眼皮子都快睁不开了。 “我精神确实不稳定,不高兴的时候就会发疯,总想拿刀砍点什么。” “不过现在好多了,不会再砍人了,毕竟这是犯法的,不好。” 江寻看着已经缩在另一边角落里,恨不得躲进车底的褚星野,语气温柔:“星野哥哥你别怕,我砍谁都不会砍你的。” 褚星野更慌了,他早该看出来这姓江的就不是个正常人。 “你他妈离老子远点儿!” 江寻在心里轻叹一口气,这大傻春是怎么当上主角攻的,傻人有傻福? 前排的傅晏礼似是也轻叹一下,抬手扶了扶额,似乎在为外甥的未来而感到怅然,又似乎是在感慨外甥的小订婚对象的伶牙俐齿。 一时间,没人再说话,车厢里陷入了安静。 不过几分钟,疲惫不已的江寻终于撑不下去,仰头靠着座椅睡着了。 褚星野又无声无息地一点点挪过来,坐在他旁边,假装不经意实则很刻意地端量着身旁人的睡相。 男生俊秀的面上露出几分嫌弃,本来长得就不怎么样,现在又受了伤,要是再破相可就没眼看了。 就在此时,睡梦中的江寻突然脑袋一歪,差点儿就倒在了褚星野肩膀上。 褚星野眼皮一跳,思索着该坐远点儿,还是再坐近点儿让小黑蛋子靠着他的肩膀。 算了,靠就靠吧,靠一下又不会失身。 不行,不能靠,他们又没关系,他的肩膀是留给未来老婆靠的。 …… 谁也不知道褚少爷内心里经历了怎样的纠结,最后一咬牙,还是靠吧。 他小心翼翼地坐近了些,僵硬地抬起手,正准备放在江寻脑袋上,汽车忽然在这时候缓缓停靠在路边。 褚星野立刻做贼心虚似的放下了手,若无其事地抬手摸摸后颈,压低嗓音开口:“舅舅,怎么突然停车了?” “舅舅有些累了,你来开车。” 傅晏礼的嗓音比平时轻,带着几分疲倦的哑意,目光注视着后视镜里的人。 褚星野不作他想,立刻点头答应,“那行,舅舅你先休息会儿。” 刚成年不久,他就拿了驾照。 于是,舅甥俩交换了位置。 褚星野发动汽车,继续行驶在回公寓的途中。 后知后觉的,他才发觉了一丝不对劲,舅舅怎么不坐副驾驶? 往后视镜一瞥,他舅舅正安然地坐在后面,与江寻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双腿交叠在一起,双手十指交握放在身前,闭目养神。 哎,坐哪儿都一样。 褚星野收回视线,专心开车。 江寻睡得沉,失去一只耳朵听力的他对外界的声音并不敏感,刚才闹出的动静也没能吵醒他,自然也不知道坐在他身旁的人换了一个。 片刻后,傅晏礼倏然睁开眼睛,视线掠过窗外霓虹闪烁的夜景,绚丽的灯光穿过车窗闯进那双浓郁深沉的眼眸。 他眸光一转,落在了身旁的江寻身上。 少年人脑袋微微歪向一边,能看到他疲倦宁静的侧脸,眼睫很长,鼻子也小巧高挺,两瓣唇不薄也不厚,似乎很柔软。 手臂随意垂落在身侧,胸膛随着呼吸缓缓起伏。 睡着的时候倒是真的乖顺,不是装的。 突然,江寻脑袋又是一歪,眼看着就要倒下来,傅晏礼敏捷伸手过去,及时将掌心托在了他脑袋上。 江寻似乎没察觉到异样,依旧安然地睡着。 傅晏礼就那么托着他的脑袋,过了会儿,又无声无息坐近了些,随即松开了手。 没了依托,江寻的脑袋连着整个身体的重心又开始往下倒,很自然的,顺势靠在了男人宽阔结实的肩膀上,还轻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傅晏礼将叠着的长腿放下,依旧波澜不惊地坐着,搭在膝盖上的左手食指屈起,随意点了几下。 是他主动靠过来的。 男人成熟英隽的缓缓舒展,染上几分霁色。 褚星野开车开到一半,无意中看到后视镜里的画面,瞳孔猛地震颤,险些一个急刹车停下来。 草,江寻怎么会靠着他舅舅肩膀? 睡着了还不忘跟他舅舅套近乎? 关键是他舅舅没有推开江寻,还真让人靠了? 褚星野的脑子嗡嗡的,开始怀疑人生,好不容易消化了事实,他又开始酸了。 妈的,舅舅都没有对他这么好,到底谁才是亲外甥? 褚少爷很不服气地在心里嘁了一声,江寻有什么好的? 他又往后视镜看了眼,嘴上嘟嘟囔囔:“舅舅,您别惯着那小黑蛋子,小心他蹬鼻子上脸。” 傅晏礼在后视镜里跟外甥对视,不咸不淡地回了句:“专心开车。” 褚星野闷闷地哦了一声,收回视线。 不看了,闹心。 车里再次陷入安静。 不知不觉中,睡梦中的江寻忽然又有了动作,这回是抱住了傅晏礼的胳膊,脑袋又无意识地在肩膀上蹭了蹭。 呼吸之间喷洒而出的温热气息,半数洒在男人的肩颈处。 傅晏礼靠着座椅,微阖眼眸,面上神态没什么变化,那性感的喉结却是无声地攒动了一下。 浓雾一般的眼眸遮挡住深处流动的情绪。 汽车又安稳地行驶了十几分钟,前面开车的褚星野忽然在前方的一个红绿灯前猛地刹车停下。 由于惯性的影响,车里的人都跟着往前倾了一下。 这么一折腾,原本熟睡中的江寻突然就醒了过来,刚睁开的眼睛里都是茫然。 当看到他如今靠在谁的肩膀上,抱着谁的胳膊后,茫然瞬间变成了惊愕。 而傅晏礼则安稳地坐着,正在闭目养神,像是根本不在意他的举动。 如同烫手山芋一般,江寻猛地松开手,同时往角落里缩。 傅晏礼不是在前面开车吗?什么时候和褚星野换位置了? 前排的褚星野在心里哧了一声,语气里藏不住恶作剧成功的得意,“不好意思,刹车刹猛了。” 江寻没功夫搭理褚星野,他用力搓着自己的脸蛋,心想他一定还没睡醒。 然而下一秒,把脸蛋搓得变形的江寻就跟刚睁开眼睛的傅晏礼对上了视线。 “……” 江寻缓缓放下了手,因为底气不足,小小声地解释:“不好意思,我睡得太沉了,不是故意靠在您身上的……” 傅晏礼不跟小辈计较,很大度:“无妨。” 随后他看向前排开车的外甥,淡声道:“星野,开车开稳点。” 褚星野垮着脸,“知道了。” 绿灯亮起,褚星野怨气冲天地继续开车。 车厢里很安静,气氛一度陷入谜之尴尬,当然,只是江寻单方面的尴尬。 日理万机的傅总大概是不会在意这点小事的。 江寻缩在角落里,背对着傅晏礼,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车窗,脑袋跟钓鱼似的一点一点的,即使再困,也硬撑着不敢睡过去。 幸好离公寓也不远了,十几分钟后,汽车停在公寓负层的地下停车场。 一行三人回到公寓,各自休息。
第40章 帮舅舅保守秘密 转眼来到十一月,天气越来越冷,大街上来往行人都换上了厚衣服。 江寻额头上的伤口已经好了,他每天都坚持抹药,并没有留下伤疤。 美白身体乳和各种面膜护肤品也坚持每天用,皮肤确实有了些许改善,没有以前那么粗糙了。 至于肤色,如果刚开始是黑麦色的话,现在已经逐渐变成了浅麦色,距离如牛奶一般光滑白皙,还差一段距离,不过江寻已经很满意了。 今天周六,要去咖啡厅兼职。 刚对着镜子照了半天,上班快迟到了,江寻急匆匆地换好衣服,刚走出房门,突然想起什么又折返回来。 他从衣兜里抓了两颗巧克力放在柜子上,而后双手合十,目光虔诚,弯腰对着旁边摆放着的傅晏礼送的那块名贵腕表拜了拜。 大佬今天也有保佑他早日完成任务。 完事。 江寻呼出一口气,抓起巧克力撕开包装,边塞进嘴里边往外面走去。 结果刚一转身,就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房间门口的傅晏礼对上了视线。 “……” 江寻心里一突,嘴里的巧克力差点儿掉下去。 刚刚大佬都看到了? 死寂一般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傅晏礼双手抄兜,一双裹着浓雾般的眼睛深深地看着对面的人,薄唇缓缓张合,“我视力不好。” 江寻:“……” 多善解人意呐,还不如不开这个口呢。 真棒棒,又是想死的一天。 江寻讪讪地笑了笑,颤颤巍巍地把手里的另外一颗巧克力递过去,很没底气:“舅舅……您吃吗?” 傅晏礼伸手接过,磁性的声线里裹挟着几分意味深长:“给我的,当然要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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