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骨穿是不怎么疼的,可腰穿就难受多了,江寻当时就疼得吱哇乱叫,生理性的泪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 关键是做完腰穿之后还得一动不动地在床上躺六个小时,就跟受刑一样,腰酸背痛头也疼,异常煎熬。 哈哈他妈的,这种日子他是一天也不想过了,赶紧死了算了。 江寻在心里把这破系统给骂了八百遍,顶着一双眼泪汪汪的眼睛看向守在床边的傅晏礼,开口时嗓音都是沙哑哽咽的:“傅晏礼……我想上厕所。” 傅晏礼看着心疼,但也无能为力。 “你现在还不能动。”他屈膝蹲在病床边,用纸巾给江寻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随后抿了抿唇,低声道:“我拿个瓶子过来。” 江寻嘴角微微一抽,脑仁更疼了,“算了,我憋着吧。” 就这样过了半个小时,江寻的表情越来越难看,憋得脸颊脖子都泛了红,他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尿床了。 “乖,这样憋着不行。” 傅晏礼没再问江寻的意见,直接拿了一个空水瓶过来,二话没说就扯下了江寻的裤腰,并且扶住了江寻的小兄弟,柔声劝道:“没事,尿吧。” 江寻羞耻地闭了闭眼,但实在是憋不住了,只能妥协。 尿完之后傅晏礼还细心地抽了张纸巾给江寻擦干净,再放回去。 并且还跟哄三岁小孩似的夸了句:“宝贝,做得很好。” 江寻揪着衣服,尴尬得脚趾蜷缩,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是什么值得夸的事情吗,关键傅晏礼还夸得一脸的认真。 第二次化疗也没好受到哪里去,江寻又瘦了许多,他的脸颊已经没什么肉了,下巴尖尖的,身上的其他地方也瘦得几乎能看到骨头,骨瘦嶙峋。 倒是一双眼睛显得愈发圆润,只是失去了往日里的神采,被病痛折磨得黯淡无光。 躺在病床上睡着的时候,就连呼吸都很微弱,脆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 傅晏礼也瘦了,眉宇间的神色难掩憔悴。 他时常会做梦,梦到江寻被医生护士急匆匆地推进急救室里,最终孤零零地躺在冰冷的手术床上失去呼吸和心跳。 而他只能守在急救室门外,无能为力。 傅晏礼每次半夜都会在噩梦中惊醒,然后放轻脚步来到江寻的病床前,直到确定还在睡梦中的人拥有呼吸和心跳,他才会放心离开。 渐渐的这种行为成了习惯,哪怕没有做噩梦,他也会在半夜醒来,一遍遍地反复确认江寻的呼吸和心跳,确定他的宝贝没有离开,还在他身边。 虽然过程痛苦,但好在治疗的结果一直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这次江寻又在医院里住了二十几天才回家,休息了十来天,再次入院进行第三次化疗。 等到第三个疗程结束,时间已经从夏天来到了秋天。 三次化疗的结果都还算顺利,等江寻再次住进医院,就能准备进行骨髓移植了。 骨髓移植不是在普通的病房里,而是无菌的层流仓,要一直在里面待到移植结束才能出来,这期间家属也不能进来探视,所有的物品都要经过消毒才能送进仓里。 这也就意味着,江寻要一个人在里面治疗,待上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 当然,家属也可以进仓陪护。 江父江母当然是想陪在小儿子身边照顾他的,但都被江寻拒绝了,同样被拒绝的还有傅晏礼。 傅晏礼显然不放心,他握住江寻的手,眉宇间微微拢起,“小寻,我想进去陪着你。” 这段时间,他皱眉的次数似乎越来越多了。 江寻看着男人明显憔悴了不少的脸色,心里又酸又涩,五味杂陈。 他都知道傅晏礼每天半夜都会来到他的床前,确认他还有呼吸。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用不着你天天守着照顾。” “你看你最近憔悴了多少,再这样下去就变得又老又丑,我会嫌弃你的。” 江寻伸手抚平男人眉间皱起的纹路,“别皱眉了,会长皱纹的。” 傅晏礼握住江寻的手,深深地注视着他,嗓音低沉中透露着几分疲倦沙哑:“小寻。” 那双如湖泊般平静的黑色眼眸里,此时泛着红血丝,里面压抑着各种情绪,叫人看了为之触动。 江寻轻叹了一口气,认真道:“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真的要好好休息,不用担心我。” 他握紧了傅晏礼的手,漫不经心地把玩着男人修长的手指,“看到你这样,我也会心疼的。” “而且进仓陪护可是要剃光头的,我可不想看到你顶着光头在我跟前晃悠。” 傅晏礼沉默良久,最终只能无奈地妥协了,他一向尊重江寻的决定。 “怕不怕?” 江寻撇撇嘴,不以为然,“有什么好怕的,都已经习惯了,不怕。” 傅晏礼牵起唇角,冲他笑了下,“嗯,你是最勇敢的,宝贝。” 江寻曾经是个多娇气的人,傅晏礼再清楚不过,磕着碰着了都能疼上半天,跟他撒娇抱怨。 但现在面对着这几个月的煎熬治疗,他却很少喊疼,实在难受得不行了才会掉眼泪,也并不抱怨。 江寻到底承受了了多少病痛折磨,傅晏礼都看在眼里,看着他一天天消瘦,失去精神。 “傅晏礼,我想看看丧彪。” 萨摩耶这段时间都放在傅老先生和傅老太太那儿养着,江寻生了病,是不能接触宠物的。 傅晏礼给傅老太太拨了个视频电话过去,刚好老太太正在喂狗,隔着屏幕都能看到丧彪整张狗脸都埋进了饭盆里,疯狂干饭。 江寻笑着跟傅老太太打了声招呼。 丧彪隔着手机听到江寻的声音,干饭的动作猛然一顿,立刻扑了过来,两只爪子扒拉着手机屏幕,又是吐舌头又是摇尾巴的,兴奋得不行。 “是小寻啊,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点儿?” 傅老太太看到江寻现在的模样,满眼都是心疼,“瞧你瘦的……”
第170章 煎熬 第二天,做完了一系列的准备之后,江寻便单独住进了层流仓接受骨髓移植。 这一待就是一个多月。 骨髓移植虽然不用动手术,但这过程也并不好受。 尽管江寻嘴上说着无所谓,但在里面的每一天对于他来说都是煎熬。 他要每天都躺在病床上,双手都插着留置针,身上也插着各种各样的管子,几乎是二十四小时不间断输液。 江寻每天都没什么力气,因为输入大量的化学药物,他一天有十几个小时都是睡着的,清醒的时候就会觉得疼痛难忍。 他不知道这一个多月来是怎么度过的,浑浑噩噩,疼痛,干呕,上吐下泻……吃不下一点东西。 最后瘦得似乎只剩下皮包骨了。 江寻不好受,外面的江父江母和傅晏礼等人也不好受。 他承受的是肉体折磨,其他人承受的是精神折磨。 他们能通过仓里的监控看到江寻此时的状态,看着他因为清髓大化疗而难受得紧紧蜷缩在病床上,宽大的病号服包裹着单薄的身板。 江寻身上的骨头瘦得明显凸起,似乎能穿破外面的皮肉,看着他孤零零地躺着,在深夜里偷偷抹着眼泪。 每天在手机视频通话里却从来没有跟他们诉过一点儿苦,还能跟他们开玩笑。 邓舒每次看到监控画面里的江寻,都心疼得止不住眼泪。 傅晏礼几乎每天都守在监控电脑前,明明知道自己看到江寻受苦,他也会跟着难受,心疼,却还是忍不住。 只有一直看着江寻,他心里才能少一点不安。 有一回傅晏礼刚好看到江寻从病床下来,结果没走两步就因为没有力气而摔倒在地上。 监控前的傅晏礼霍然起身,一双漆黑的眼眸里泛着红血丝,眼眶甚至是湿润的,他强硬压制着要冲进去把人扶起来的冲动。 最后还是护士进去把江寻扶了起来。 时间过得异常的缓慢,江寻在层流仓里住了三十五天终于能出去了。 骨髓移植很成功,他被转移到了原来的病房里,精神看着也好了些,但依旧瘦得形销骨立。 傅晏礼在看到江寻的第一眼,眼圈便泛了红,那双眼睛里藏了太多的情绪。 江寻牵起苍白的唇角,冲他笑了下,“傅晏礼,你该不会要掉小珍珠了吧?我可得好好拍下来。” 说着就拿起了手机,真的拍了下来。 “小寻。”傅晏礼一开口,声音竟然比江寻的还要沙哑,他坐在床边,温热的掌心很轻地握住了江寻的手,放在脸颊旁蹭了蹭,语气轻柔:“你表现得很棒。” “傅晏礼,我觉得你表现得不好。”江寻拧了拧眉,视线在傅晏礼身上来回扫了一遍,不悦道:“我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嘛,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比我还要憔悴。” 眼看着傅晏礼眉眼里的情绪愈深,江寻主动抬手在他脑袋上摸了摸,安抚道:“好了,我现在不是没事了吗,骨髓移植成功了以后会慢慢好起来的。” 就跟傅晏礼平时哄他一样,江寻柔声哄着:“乖啊,别哭了。” 傅晏礼:“小寻,我没有哭。” “好了你们两个,我们都看着呢。” 一旁的江怀瑾实在没忍住,打断了两人之间的浓情蜜意。 邓舒没忍住,不由又红了眼眶,满眼心疼地看着小儿子,“小寻,你受苦了。” 江世渊搂着妻子的肩膀,轻轻拍了拍,“总算是熬过来了,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都会好起来的。” 但是他们都知道,骨髓移植成功只是迈出了康复的第一步,还有剩下的很多步。 接下来江寻还要面对各种排异引起的并发症,以及感染,甚至是复发风险。 白血病五年之内不复发,才算真的痊愈了,这期间还要经历许多的曲折坎坷。 只有江寻自己知道,他现在连一年的时间都没有了,但是在这之前,他都得好好活着。 江寻刚检查出白血病的时候是初夏,现在已经是深秋了,天气仿佛一夜转凉。 又在医院里住了几天,江寻的身体恢复得还不错,胃口好了不少,精神看着一天比一天好。 上午,外面阳光明媚。 江寻吃完最后一口早餐,伸了个懒腰,“不吃了,我想出去透透气,整天待在病房里人都要发霉了。” “先喝点水。”傅晏礼将一杯温水递到江寻嘴边,江寻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 傅晏礼放下杯子,又抽了张纸巾给江寻擦了擦嘴角,收拾了餐具。 外面天气冷,他拿了件外套给江寻穿上,又戴上帽子和口罩,细致地整理了一下,这才把人从床上抱进轮椅里。 江寻撇了撇嘴,“我自己能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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