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有没有把路哉兆震慑到。 他没觉得自己的死亡能把路哉兆怎么样,他当着路哉兆的面自杀只有一个目的,告诉路哉兆自己无法被拿捏。 他依旧可以想离开就离开,路哉兆无法再困住他。 只有路哉兆意识到了这点,祝羿才能获得跟他平等交谈的权利,然后他才能想办法解决掉路哉兆,不让路哉兆因为他而去伤害别人。 “唉……” 祝羿深深地叹息一口气,复杂的心绪和残存的痛感让他觉得格外疲惫。 祝羿知道自己很胆小很怕死也很软弱,不然当年就不会被裘燃和路哉兆折磨那么多年,但他也有自己的坚持和底线。 他无法接受自己的恩怨牵扯到别人,更何况祝羿已经把这个任务世界认识的所有人都当做朋友了,他想保护他的朋友。 祝羿知道自己这一招并不聪明,但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路哉兆对他执念过深,那他也只能利用这点。 说起来也是很久没见到裘燃了。 裘燃……危险程度更轻,但始终也是隐患。 火火说他们的任务大概率是做不成了,做不成任务,祝羿起码想要将这两个危险人物处理好,还那个世界一片平静。 “祝羿啊啊啊啊!!!” 属于火火的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祝羿眼眸一亮,迅速坐起身子,面前飞来一颗白色的小光球。 好久没见到火火的实体,祝羿的语气中满是惊喜:“火火!” “你都做了什么?!” 火火围着祝羿飞快地转来转去,它非常生气。 刚刚它正在总部填报数据,就接收到自己的宿主身死并强制脱离世界的消息,吓得火火以最快的速度从总部赶回空间。 “你把我支开就是为了自杀?!” 火火就说当时祝羿干嘛一脸严肃地要自己离开,原来是想用这么惨烈的方式脱离世界。 他知道自己一定不会同意,所以先把自己骗了回来。 “你想回来就回来啊,为什么还要遭这个罪?多疼啊。” “我还要回去的。” 祝羿一脸无辜地朝火火笑,他没有打算就这样结束自己的任务世界之旅。 火火困惑:“回去干嘛?咱们已经没有任务可以做了。” 刚刚火火上报了bug,那个世界被封锁,暂时不会有任务被发布。 祝羿脑中飞快地闪过几抹人影,他不好意思地说:“总不能丢下这么一个烂摊子不管。” “最主要的是,路哉兆不会善罢罢休。” 而且……他没有做好跟那个世界的朋友们告别的准备。 有一点舍不得。 火火蹭了蹭祝羿的脸颊,说道:“那好吧,我去给你申请一个进出的权限,但是不能再用自杀这种方式离开世界了。” “总部那边给那具身体吊住了一口气,你想回去随时可以回去,就是可能那个伤口会很痛。” “你在空间休息一会儿,休息好了再回去。” 火火觉得这次的任务之旅失败跟自己也有关系,因为它当初是强制带走的祝羿,而不是等祝羿死了再出手,所以才会让裘燃和路哉兆执念那么大追了过来。 所以它决定随着祝羿的心意来,反正因为bug,总部目前不敢拒绝他俩的要求。 祝羿捧着火火又蹭了几下,亲昵道:“嗯嗯,麻烦火火啦。” “嘿嘿,小事。” 火火因为和祝羿贴贴非常高兴,绕着祝羿转了好几圈,开开心心道:“对了,羿宝,你下次回去我不能陪你了。” 祝羿没有想过要和火火分离,突然疑惑:“啊?” “我要在总部这边跟进一下对这个任务世界的后续处理方案,我怕我不看着他们处理的话他们会糊弄,顺便多争取一点赔偿款。” “噢噢好的。” 祝羿有点舍不得火火,毕竟他跟火火认识以来,他们就没有分别过太长时间。 火火蹭蹭祝羿的脑袋,安慰道:“但你需要我的话还是可以紧急呼叫我!” “好的!” 祝羿精神很疲惫但他睡不着觉,还是火火动用了一些能量才让祝羿睡着的。 直到睡醒,祝羿感觉自己休息好了,才回到任务世界。 “嗯?” 睁开眼的瞬间,祝羿看见了十分熟悉的洁白天花板,空气之中的消毒水味钻入鼻腔,让祝羿瞬间意识到了自己所处的位置。 他在医院。 是谁把他送到医院的? “嘶……” 祝羿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脖子上传来的痛感,尖锐的痛感让他皱眉。 比之前磕脑袋的那次还疼。 祝羿开口试了试发声:“啊啊……” 沙哑的声音响起,喉咙里仿佛有蚂蚁在爬般痒痒麻麻,祝羿抬手碰了碰喉咙。 所幸他没有刺到声带,现在还能讲话。 祝羿迷茫地眨眨眼,坐起身子看向窗外,此时窗外正是落日时分,也不知道现在距离他离开这个世界过了多久。 还不知道这个世界和系统空间的时间流速比。 “祝羿?” 低沉有磁性的声音在安静的病房内响起,祝羿闻声转头,看到了神情微怔的谢入渊。 谢入渊看起来憔悴了非常多,眼下一片化不开的乌黑,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睛此刻布满红血丝,这导致他尽管穿戴整齐也看起来有几分狼狈。 “谢入渊?” 祝羿开口轻声唤了一声,声音沙哑没有往日的清亮,谢入渊瞬间回神,上前倒了杯温水递到祝羿嘴边。 祝羿顺从地喝下温水,感觉喉咙舒服了不少,朝谢入渊笑着问道: “现在是什么时候啦?” “……你睡了三天。” 谢入渊沉默了几秒,才开口回答祝羿,他坐在祝羿的病床旁,眼睛不眨一下地盯着祝羿看。 视线在祝羿缠着纱布的脖子上流连了格外久。 他有很多想说的话。 也有很多事情想要问祝羿,甚至于……他还有一点小生气。 谢入渊几乎想不起自己打开杂物间所见的画面,刺眼的、令人晕眩的红色洒落在房间各个角落,祝羿躺在垂着头的路哉兆怀中……生死不知。 那具纤瘦的身体上没有半点呼吸起伏,谢入渊只看一眼,就觉得自己的脑袋在嗡嗡作响。 谢入渊只记得当时没有半点生气的祝羿。 他忘了他怎样将路哉兆揍了一顿,也忘了自己是怎样拨通的急救电话。 等谢入渊再度回神的时候,祝羿已经躺在了病床上,脖子上的可怖伤口也被包起,只有纱布上的隐隐血迹昭示着刚刚发生了什么。 谢入渊很想问祝羿是不是对自己隐瞒了什么,又为什么要独自去找路哉兆,知不知道就差一点……就差一点…… 但谢入渊很清楚,他没有立场问这些。 祝羿从未主动请求过他什么,是他自己许诺会保护祝羿,事情演变到这个程度……是他的失职。 于是谢入渊强行压下了所有的情绪,话到嘴边变成了一句很轻地询问:“你现在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吗?” “嗯?” 祝羿感觉头有点晕伤口有点疼,但总的来说可以忍受,于是他摇摇脑袋:“没有,我现在感觉很好!” 谢入渊很突然地抬手按住祝羿的脑袋,在祝羿懵懵地盯着他看了很久之后,谢入渊才松开手,低声说道:“我去买点粥。” 说完,谢入渊低着头转身离去。 略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眉眼,祝羿无法看出他的情绪,但祝羿感觉自己在谢入渊转身时,隐隐看到了他眼角的泪光。 看错了吧? 谢入渊走出病房,揉了揉通红的眼睛。 “骗人。” 分明疼得整个人都在颤。 目送谢入渊彻底离开,祝羿伸了个懒腰,躺了几天让他的身体有些酸软无力,他之前在这个医院住了大半年的院,现在回到这里跟回家也没什么区别。 既然来到了医院,祝羿打算去看望一下那位长期住院的朋友——祈晔的妈妈。 祝羿找了一圈没找到自己的手机,于是跟护士姐姐要了张纸写下了自己去的地方,让谢入渊看到之后不会太担心自己。 护士姐姐见祝羿乖巧礼貌,给他塞了几颗巧克力糖果,祝羿拆了颗糖含在嘴里,黏黏糊糊地道了声谢。 祈晔的妈妈叫祈淑,是位非常温柔的阿姨。 祝羿能和祈晔当上朋友一方面是他持之以恒地来找祈晔和祈阿姨玩,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祈阿姨非常喜欢自己。 当时祈晔伤到了腿,都是祝羿在帮忙照顾祈阿姨。 走到熟悉的病房前,祝羿推开病房门,高举双手朗声道:“祈阿姨!” 看清病房之中的人之后,祝羿愣在当场,澄澈分明的圆眸因为受到了震撼而微微颤动。 “哎哟,是小祝羿啊,又来看祈淑?” 隔壁床的阿姨很熟悉祝羿,她捧着盆出来,为自己在病床上的儿子擦拭脸庞,还不忘关心祝羿:“哎呀,脖子怎么啦?脑袋才好不久怎么又伤到了?” “没事,不小心蹭伤了。” 祝羿先礼貌地安抚了这位好心的阿姨,随后朝祈淑的病床走去。 那边的三人齐齐地看向祝羿,祈淑一脸慈爱的笑,见祝羿过来主动伸出手:“伤口痛吗?” 祝羿上前握住祈淑的手,乖巧道:“不痛啦,我很厉害的。” “祈晔,让你好好照顾小羿,怎么还让他受伤了?” 祈淑跟祝羿说了几句话,就转头开始冷脸指责自己的儿子,这个时候的祈淑和祈晔非常像,冷脸凌厉的气势相当慑人。 祈晔一直盯着祝羿看,被斥责了才回神,垂头道:“我的疏忽。” “对了……” 见话题被引到了祈晔身上,祝羿顺势朝窗前的两人看去,轻声询问道:“苏绪獒,你怎么来这里啦?” 沉默许久突然被点名的苏绪獒有点不满也有点无措,不满的是祝羿现在才看向他,无措的是他不知道怎么面对受了重伤的祝羿。 进校门前还在对自己挥手、活力满满的快乐小孩,不到半天就躺在了急救室,呼吸微弱。 苏绪獒是个擅长逃避的人。 所以他在看过祝羿一次之后就躲了起来,直到今天他实在无法处理自己复杂混乱的思绪。 苏绪獒微微避开了祝羿的目光,轻声道:“来看你的时候碰上了。” “昂。” 祝羿应了一声,转头拿出口袋里的糖果开始给病房之中的每个人分。 苏绪獒垂头看向掌心之中的巧克力糖果,红色的包装纸让苏绪獒想起那个阴沉的雨天,鲜艳的红伞和笑容明艳的祝羿。 他始终无法像当初祝羿朝自己伸手那般,鼓起勇气去面对一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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