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可是柔情蜜意,沈青澜一头雾水。毕竟他并不能完全理解楚执的意思,也不太明白两人对话有什么含义,但楚泽鹤总不可能晾着他,那这段话自然是提点他。 可是提点他什么?提点他萧碣和楚执一样都很忠心,送死也毫无怨言? 楚泽鹤看他面露疑惑,轻笑一声,解释道:“老沈,你倒是关心则乱。” “沈某愚笨,还请泽鹤兄明言一二。” “萧碣其人,你还不清楚?”楚泽鹤说,“我若让他闯过琉璃塔,那他肯定会闯过。” 萧碣本就有那个实力,楚泽鹤看似严苛,其实肯定不会让下属白白送死。退一万步讲,所谓打狗也要看主人,就算太子有意陷害,也得掂量掂量楚泽鹤的身手。 更别说现在洇墨和风花雪月已经驻扎在上玄,掌握了大部分情报。太子想绕开她们对冥教人下杀手,根本不可能。 虽然布局时沈青澜不在,可他应当是了解楚泽鹤的,知道楚泽鹤差遣人手面面俱到。再加上沈青澜前世说的话,表明他们身居高位者,很少考虑奴仆的性命,就算楚泽鹤让萧碣去送死,沈青澜也没理由来劝楚泽鹤。 这不是关心则乱是什么? “老沈,你是不信任我,还是不信任萧碣?”楚泽鹤反问。 这一问,沈青澜豁然开朗。 刚才他看似质疑楚泽鹤这个运筹帷幄的高位者,实际上是在质疑萧碣的忠心和能力。 ——既然楚泽鹤向萧碣下了命令,那他肯定就会活着回来。 被楚泽鹤点破,沈青澜苦笑摇头,认下了楚泽鹤的评价:“沈某确实着急了。”接着他话锋一转,问:“既然泽鹤兄已不怕打草惊蛇,恐怕是有所办法了。可需沈某相助一二?” “需要。”楚泽鹤点点头,“咱们天地盟的时候,直接打去皇宫。” 沈青澜哈哈大笑:“泽鹤兄当真威武。” 两人沉默的对视一会儿。 看着楚泽鹤真诚的眼神,沈青澜嘴角微抽,留下冷汗:“泽鹤兄刚才……不是在开玩笑吗?” “我很认真。”楚泽鹤点点头。 “泽鹤兄莫要拿沈某寻开心了,”沈青澜道,“天地盟开宴,无数大内高手、武林豪杰。若是当时动手,朝廷给冥教扣一顶反贼的帽子,冥教可就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邪魔歪道了。” “你说的不错。”楚泽鹤说,“所以我们得想另外的办法,从英常宫打过去。” “泽鹤兄的意思是……?” “穆易、洇墨、萧碣、红珠、莫穷阴,加上你我,就是决定天地盟的关键。” 听到楚泽鹤这样说,沈青澜才反应过来——怪不得这些人都不见踪影,萧碣也是忙得脚不沾地,原来楚泽鹤早已开始谋划。 太子会是个比虹胜焰更棘手得对手,楚泽鹤自然不会掉以轻心。 “其实老沈你应该也发现了,扳倒太子相较于虹胜焰反倒更简单些。”楚泽鹤揣着手道,“毕竟他不会武功。” 不会武功,就意味着谁都能杀他。只要太子周围没人,就能一击必杀。 只是楚泽鹤还需扶一把靳子夜上位,所以不得不低调行事。 作者有话要说: 楚执:萧大人,听说你哭了?(看了看萧碣面无表情的脸)并没有呀? 萧碣:我的心在流泪。
第61章 今日春寒,早上有场细雨。 雨后天晴,泛着凉意的风吹起亭边纱帐。 坐在亭中的男子就这样静静的看着雨打宫墙后,青色的纱帐翻飞,脸上露出一丝怀念之色。 他脸色有些苍白,眼下青黑,看起来姿容憔悴。明明身上裹了极厚的狐裘,仍显得身材瘦削,有些病美人的模样。 一个负肩甲,着金纹红底羽林军官袍的英武男人出现在他身后,捧着厚毯,面无表情垂首道:“殿下。” 病弱男子微微转头,浅笑道:“飞星。” 刘飞星走上前,将厚毯盖在男子腿上。男子笑着看他动作,又抬起头来去看那纱帐,轻声慢吟:“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刘飞星搭好毯子,站起来问:“殿下在想沈青澜?” 男子浅笑,却避而不答,“听说松城的雪,化了。” 刘飞星恭敬跪下,低头不语。 “孤也没想到,楚泽鹤有那么多得用下属,连沈芜青都请得动。”太子殿下叹了口气,摸了摸跪在自己身边的刘飞星的肩膀,温声叹到:“你去了松城三次,连沈芜青的面都没见着。孤不怪你,只怪自己无用,留不住青澜,招不来下属。” 刘飞星面色僵硬,默不作声的跪着。 太子微微皱眉,颦蹙低语,自顾自地说:“当年沈芜青替李无涯斩八路水匪,青澜替孤杀的已不止八人了。然,沈芜青未选李无涯,青澜亦不选孤,在孤意料之中。可那楚泽鹤与孤难道不算一丘之貉?他又凭什么让青澜替他卖命,来京城走一遭?莫不是他们两人一个无父一个无母,故而聊的颇为投机?” 想了想,太子又说:“青澜一剑,清水映长天。听李将军说,同他母亲极像——都是浩瀚阑干,宫墙不可困。孤当年不信,非要囚水,如今倒是自找麻烦。唉……杀了,孤觉得可惜;不杀,孤又生气。真是难煞孤了。” 太子敲打得隐晦,刘飞星却能听出来。太子手段颇多,却第一次对沈青澜网开一面,不舍动用雷霆手段,心底还是存了几分想将人召回来的意思。故而提点刘飞星注意分寸,下杀手前要谨慎。 “殿下,沈青澜此人身上江湖气颇重,留在身边,恐生灾祸。”刘飞星沉声道。 太子一笑,轻声问:“他楚泽鹤留得,孤留不得?” 刘飞星垂首:“臣该死。” “孤知你担心,”太子摇头,“只是坐稳这位置,还需冥教。父皇与楚如泉能通过姚雪有所互利,孤也得找一个中间人与楚泽鹤相联系。既然青澜误打误撞占了这位置,孤就不可能舍这枚棋。” “殿下深谋远虑,臣愚笨。” “冥教不可不除,利用之后再丢弃便可。你不笨,你只是不喜欢青澜。”太子笑了,看刘飞星像看顽童般,“你还怕青澜回来夺你位置不成?如今孤手上有楚泽鹤心爱之人,楚泽鹤身边有孤的少师大人,堪堪平衡,此局难破,谁也不敢轻易出手。青澜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孤身边。” “冥教之人已然入城,臣害怕楚泽鹤是敌非友。” “你想多了,楚泽鹤怎可能因为一个影卫与孤做对?”太子笑着摇头,“若他当真看不懂向着谁更有利,那他这冥教也掌不了多久。更何况……今日客人来,忌动刀兵。” 话音刚落,一席黑影如寒鸦落地,金属面具在阴影中反射着灰沉沉的冷光。 黄雀撩开铺陈在地上的黑袍,跪地道:“殿下,人带来了。” 太子微笑着轻轻点头,“飞星,去泡茶。” 得了命令,刘飞星起身离开,黄雀举起金属指爪挥了挥,向隐匿在暗处的影卫传消息。不一会儿,有一人在奴婢引导下来到了东宫花园内的这座小亭。 那人独自走近小亭后停步。亭子周围没有下人,只有浑身裹满漆黑站在一旁的黄雀,和坐在亭中的太子。 穆意面色如常走上前去,隔着亭边青纱帐与太子对视。 两人不动声色的打量对方。 一眼过后,穆意移开眼神,道:“太子殿下。” 太子笑起来:“穆穆鸾凤友,意意迹流霞。今日一见穆公子,孤才明白古人咏孔雀,是为何意。” 穆意面色平静,“在下寡闻浅识,当不得殿下称赞。” “穆公子风姿,当世无双。”太子笑道。 穆意:…… 太子见穆意无甚波澜,试探也就点到即止。他邀人同桌而坐,接过刘飞星奉的茶,开始与穆意聊这院中牡丹。 太子说:“父皇曾经在东宫中载桂花。桂花芳香浓烈,染了整座东宫。母后嫁进来,说自己偏爱菊花。父皇就将桂花全拔了,改成了菊花。到了孤,孤独爱牡丹,所以……穆公子,你我都知周幽王烽火戏诸侯,你能否告诉孤,楚少教主,是这样的人吗?” 穆意看他一眼,只淡淡道:“殿下将陛下与周幽王相提,其心可诛。” 太子笑容不变,“若父皇当真做周幽王,孤也不必步步为营,用尽手段斡旋。可若楚少教主能为你一笑,去戏诸侯,孤倒是害怕穆公子将来命途。” 两人都是聪明人,言语中机锋无数。穆意听得出来,自然能周旋一二。如果坐在这里的是楚执,恐怕真能被探个底儿掉。 ——不对,楚执可能根本就不知道周幽王烽火戏诸侯是啥意思。 穆意无声叹了口气,心道傻人有傻福倒是真话。 他对太子说:“殿下明明是担心自己被主上报复,嘴上却说担心在下,莫非是想让在下劝劝主上与殿下合作?殿下心里也当明白,在下不过一介影卫,放在皇家,殿下恐怕看一眼都觉得污了眼睛,这样的身份,殿下又怎么觉得在下能劝得动主上?” 穆意这话没说死,而是留了个反问的余地,听起来像是有些犹豫。 太子淡笑着回答:“穆公子倒是不若其他影卫那般不知情不识趣,这样的风姿,即使是孤也不能视而不见。穆公子这般聪慧,应当是知道十三年前,冥教教主夫人姚雪?” 穆意……还真不知道。 他只知道教主夫人,并不清楚教主夫人姓甚名谁,也不知道曾经教主夫人有何地位故事。 如果不是虹胜焰让楚泽鹤念叨这件事,穆意恐怕还完全不清楚太子提起姚雪是什么意思。 而粗粗估计,十三年前太子也不过是个十岁幼童,总不可能筹划谋害姚雪,那如今提起来,应当是在暗示姚雪当年所处地位了。 细细思索一番,穆意不动声色道:“往事如烟,太子如今提起,莫非是想再现当年?” 穆意说的话十分模糊,然而太子心里已经认定楚泽鹤与他说过姚雪之事,故而直接道:“正是。当年朝廷与冥教,依托姚雪姑姑为桥,共成大业。如今穆公子与孤颇为投缘,想来也能劝劝楚少教主,重现当年辉煌。” 穆意抬眼,轻声道:“哦?” 他这一声,太子便知道此人恐怕不是想象中那般普通——起码不是只有容颜的草包。 的确,对局势稍有了解的人便同太子一样,认为沈青澜才是最合适的中间人选。但是现在太子与穆意这样说,明摆着是其中有诈。 诈的,自然是天下。 太子的计策倒是上佳——两位中间人,一在明一在暗,若有人以此为把柄攻击太子勾结外人,太子便能澄清自己与穆意并不认识,将自己摘出去。加上李无涯是自己人,沈青澜终究还是会被朝廷牵制,关键时刻,沈青澜也是个极有用的棋子与挡箭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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