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宽阔的同时、也令人恐惧的荒野,罗萨花紧紧咬住了下唇。 早晚有一天,她会再见到孟昔昭的。 她要让他看看,自己不是他手中的提线木偶,她的结局如何,绝不会由他来定。 ………… * 孟昔昭睡了一夜,等到第二日,他迷迷糊糊的被人叫醒了。 只睁开一只眼,他睡眼惺忪的看着崔冶:“怎么了?” 崔冶衣冠整齐,坐在他身边:“罗萨花逃走了。” 一听这事,孟昔昭顿时不高兴起来:“逃就逃了啊,这也要告诉我。” 说完,他把脑袋扎回了枕头上。 崔冶:“…………” 默了默,他只好自己来处理后续事务。 无非就是做做样子,惩罚看管罗萨花的侍卫,让他们互相打板子,一个个叫的哭爹喊娘,至于打成什么样,那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听说罗萨花跑了,詹不休还从外面赶了回来,想请个旨意,让他去把罗萨花追回来。 不知道怎么的,崔冶听完了他的话,突然颇为自得的笑了一下,“詹将军辛苦了,多休息几日吧,此事我另外派人,就不劳烦詹将军了。” 詹不休:“……” 自从太子亲征,詹不休对太子的偏见也减轻了不少,但有的时候,他还是觉得,这个太子的脑子,可能不太正常。 …… 宁仁府周边都清理的差不多了,朝廷也派了过来接手的人,按理说,这边的事情都料理的差不多,可以回去了。 跟任命文书一起下来的,还有天寿帝的一道圣旨。 他要太子立刻就带着贞安罗回应天府,一刻钟都不要耽搁,至于立了大功、被解救下来的孟昔昭,那是提都没提啊。 拿到这封圣旨,孟昔昭和崔冶对视一眼,均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 太子称病不出门,送圣旨的太监见不到他,也不走,毕竟天寿帝这回是真的特别着急,要不是朝臣拦着,估计他都想自己过来看看,死对头有多狼狈了。 听说那个太监又来了,孟昔昭挥挥手,让人去把他打发了。 而关起门来的宫殿里,一碗药汁放在崔冶和孟昔昭面前,张硕恭和郁浮岚在一旁站着,都想亲自看他把药喝下去。 崔冶本人挺淡定的,是另外三个人不淡定。 张硕恭不说话,郁浮岚肃着脸,孟昔昭则对着这碗药左看右看,“只喝一碗,便够了?” 郁浮岚点点头:“大夫是这样说的。” 孟昔昭:“……多久起效?” 郁浮岚:“一盏茶的工夫。” 孟昔昭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这么快啊。” 要是起效的晚一点,还能少受点罪呢。 崔冶不想再等了,端起药汁来,直接一饮而尽。 喝完了,他用帕子擦擦嘴,然后看到,旁边的三个人,全都一脸惊恐的看着他。 崔冶:“……怎么?” 三人互相看看,赶紧一起摇头:“没事。” 崔冶:“…………” 既然都决定了要治,又何必想东想西呢。 反正有没有效的,喝下去的那一瞬,结果也就注定了。 不过,这药是真够苦的。 崔冶拧着眉,想要靠时间,把这苦涩压下去,而这时候,一块糖递到了他面前。 郁浮岚见状,便想张口提醒孟昔昭,刚喝完药最好别吃糖,而在他张口之前,张硕恭突然踹了他一脚,把他踹的闭嘴了。 而崔冶也从孟昔昭手里捻起那块糖,含在嘴里,然后对孟昔昭笑了笑。 张硕恭顿了顿,拉着郁浮岚一起对崔冶说道:“殿下,属下等告退。” 崔冶嗯了一声,然后,张硕恭就拉着郁浮岚走了。 当着太子的面,郁浮岚没发作,等出去以后,他顿时不满起来:“你拉我出来做什么,我还想留在里面呢,这是殿下第一次服药,万一——” 张硕恭真是服了这个榆木脑袋了。 他懒得解释,只是对郁浮岚招了招手,然后,把宫门推开了一条小逢。 他不耐烦的对郁浮岚说:“你自己看。” 郁浮岚不明就里,凑过去,然后从那道缝里看见,刚刚还坐的笔直的太子,如今已经恹恹的歪在了孟昔昭的肩膀上,孟昔昭也不推开他,还抿着唇,替他把掉落的头发,又拢回了后面。 郁浮岚一开始还什么都没看出来,只疑惑张硕恭为什么要让他看这个,而盯了一段时间之后,他的脸刷一下就绿了。 张硕恭看他鲤鱼打挺一样的直起腰,满脸僵硬,这才冷笑一声:“懂了?” 说完,他上下打量他一眼,丝毫不遮掩自己的嫌弃:“榆木脑袋。” 郁浮岚:“…………” * 里面,孟昔昭和崔冶都没有说话。 崔冶在等着药效发作,而孟昔昭在紧张的等他药效发作。 他一紧张,手里就想捏点什么,没东西捏的时候,捏自己手指,如今有东西捏,他就捏崔冶的衣袖。 崔冶垂眸看着他的动作,突然说道:“我原与二郎一样,是个短命鬼。” 孟昔昭重复捏衣袖的动作突然顿了一下,很快,他又继续起来,声音听起来也十分平静:“这话可不对,不管有没有我,殿下都是会长命百岁的。” 崔冶:“哦?为何这么说?” 孟昔昭:“因为际遇啊,纵使这世上没有我的存在,殿下还是会遇见神医,治好这旧疾,然后,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往后的每一日,吐息之间,都是轻快的味道。” 崔冶顺着他说的去思考,然后慢慢眨了一下眼睛:“或许吧。” “或许没有遇到二郎,我便会像二郎说的这样,可我如今遇到了,从此,江河湖海,都不如二郎注视我时,眼中映出的小小倒影。” 崔冶的脑袋就在孟昔昭的肩膀上,他说的每句话,都像是一个钩子,能顺着耳朵,直接钩动孟昔昭的脑髓,让他浑身既自在,又不自在。 孟昔昭望着前方,嘴角轻轻的勾起,然后小声问:“我有没有说过,你说话总是黏黏糊糊的。” 崔冶:“……没有。” 停顿一下,他又补充道:“但如今想来,似乎有几次,你的眼神这么说了。” 孟昔昭这回彻底忍不住了,抿着嘴,他乐起来,肩膀也一颤一颤的。 崔冶抬起了头,孟昔昭以为他是被自己颠的不舒服了,带着笑意的看过去,却看见崔冶脸色煞白,双手用力的支撑在身侧。 孟昔昭一怔,他下意识的伸出自己的手,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 来送圣旨的太监,叫万怀信。 这人还不是一般的太监,他是皇城司的副都知,也是皇城司的二把手。 地位仅仅在秦非芒之下,而且因为秦非芒天天都要跟着天寿帝,所以很多时候,皇城司的事务,都是他来处理的。 能把这样的人派出来送圣旨,可见天寿帝有多在乎贞安罗这个死对头。 在皇城司吆五喝六习惯了,万怀信也有点飘,一开始他还怕太子,不敢紧着催,只是偶尔提一句,可一天一夜都过去了,太子还没有要回去的动静,这哪行,这样,他回去也交不了差啊。 而且太子始终都在西宫待着,门口还全是他的人把守,他想进去看看太子如何了,都不行。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万怀信身为皇城司实际的老大,他能不知道么,太子十天有五天是病的,可那五天里,有三天还是装的呢! 我的祖宗呦,都这时候了,你就别装了吧! 万怀信笃定崔冶一定是装的,于是,他就在西宫前面闹起来了。 连天寿帝都搬出来了,话里话外,就是说太子不见他,一定是有问题,若抗旨不遵,哪怕是太子,也难辞其咎。 万怀信仗着自己副都知的身份,还有天使的差事,他知道别人不敢碰他,所以闹腾的那叫一个欢。 张硕恭额头青筋迸出,恨不得当场把他砍个稀巴烂。 但是郁浮岚一直拦着他,毕竟万怀信在天寿帝面前也是十分得脸的,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更何况,这还是小人当中的小人。 郁浮岚也忍着气,想要和颜悦色的劝他,万怀信见他这样,更加有恃无恐,竟然当场跪下,高声叫嚷,说自己想见太子殿下,可恨被牛鬼蛇神拦住了,求太子殿下开恩,放他进去。 牛鬼蛇神之一的郁浮岚:“……” 牛鬼蛇神之二的张硕恭:“……”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他俩都有点反应不过来,而这时候,宫门突然被打开了。 万怀信一喜,那俩人则是一惊,转过头,他们看见出来的是孟昔昭。 咦?不对,仔细看看,是满脸冒黑气的孟昔昭。 …… 孟昔昭一出来,眼神就锁定在了万怀信那张褶子脸上,猛地迈开步子,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孟昔昭抄起藏在身后的细长梅瓶,咣的一下砸在了万怀信的脑袋上。 孟昔昭用了十成十的力气,那梅瓶一撞到万怀信的脑门,就磕碎了,不过万怀信皮厚,没砸出血来,只是肉眼可见的,脑门鼓起了一个大包。 万怀信都被砸懵了,他呆滞的看着孟昔昭,连他是谁都忘了。 孟昔昭暴跳如雷:“狗东西!!!” 万怀信:“…………” 你砸我,你还骂我?! 得亏孟昔昭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然他一定会回答他,没错,骂的就是你! “殿下病体未愈,你就在这里大放厥词,你想害得殿下病情加重不成?!你不是想看吗,来,过来,你给我看!” 说着,他就拽住万怀信的领子,让他过去。 然而这一拽,他没拽动。 孟昔昭:“……” 死太监,吃什么长大的,怎么这么沉啊。 还是郁浮岚看他脸色有点挂不住,赶紧上前,跟其他人一起,把万怀信拉了起来。 本来还不敢碰他的侍卫们,这时候就像是靠山到了,一个个气势汹汹的,知道的是要进去看望太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要直接把万怀信拉去屠宰场了。 有他们代劳,也就不用自己出手了,孟昔昭乐得清静,只在前面引路,等来到宫门处的时候,突然,他转过身,一个用力,啪的一声,抽了万怀信一巴掌。 万怀信不可置信的把脑袋转回来,然后就看到孟昔昭怒不可遏的指着他:“进去以后,不准发出声音来!你要是敢喧哗,我就当场宰了你!” 万怀信:“…………” 他要吐血了。 我就是再能喧哗,也不会比你抽我这一巴掌声音大! 万怀信十分悲愤,可下一瞬,孟昔昭就带着他进了宫殿,他顿时像个被掐住脖子的公鸡,半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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