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昔昂缓缓的眨了一下眼。 然后惊吼出声:“你想外放?!”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跟家里说!也不跟我们商量商量?!” 孟昔昭听了他的质问,却突然一指他,激动的就像是哥伦布刚发现新大陆:“你看!你看!!就是这样,大哥你生气我就能理解,因为我是你弟弟,你发现我先斩后奏,生气是应该的,可一般的朋友不应该这样吧,你说,他会不会没把我当朋友,而是当成别的什么了?” 比如,只听他话、也必须听他话的臣子,再不然就是,太缺爱,太子把他当成自己的半个家人了。 这二者区别太大,孟昔昭要采取的措施差别也太大,所以才来找自己大哥出主意。 孟昔昂听他一点悔过之心都没有,甚至还拿自己当参照物,气的当时就想给他上一课。 但是转念一想,他又觉得奇怪。 朋友?? 二郎早就不跟以前认识的狐朋狗友往来了,如今经常走动的,也全是同僚,好像没人能称一句朋友吧。 额,詹不休似乎算一个,但那詹不休不是还在南诏带兵打仗吗? 孟昔昂眨眨眼,突然问了弟弟一句:“你这朋友生气之后,你怎么处理的?” 孟昔昭如实回答:“还能怎么办,乖乖听着呗,然后再说几句好话。” 孟昔昂:“…………” 自家弟弟是什么脾气,他可太清楚了。 自从不再沉迷女色,二郎的跋扈程度和霸道程度都是犹如坐着窜天猴一样的直冲云霄,连他以前那个上峰,都不能从他这得到一句好,如果真是随随便便的一个朋友,二郎是绝对不会说好话哄对方的。 他只会在发现对方莫名其妙发脾气以后,冷笑一声,然后转身就走。 不伺候,这才是二郎对人的正确态度。 孟昔昂看着孟昔昭的眼神顿时了然起来。 这个朋友,肯定就是太子了。 只是他不敢直说,才用化称来找自己。 知道这是跟太子之间的矛盾,孟昔昂立刻精神起来,连孟昔昭想外放的事都放一边了,毕竟外放还是八字没一撇的事,可太子生二郎的气,却是切切实实的发生了。 孟昔昂准备使出自己所有的本事,好好分析一通太子的想法,然而刚分析了一个开头,孟昔昂突然愣住了。 他倏地看向自己弟弟:“你……觉得你这个朋友,他不该生气?” 孟昔昭不明白他的意思:“对啊,我想做什么,一个朋友为什么要插手呢?” 孟昔昂:“…………” 天娘啊。 孟昔昂突然发现,自己可能对太子和二郎之间的关系,产生了重大误解。 并不是二郎巴巴的追着太子跑,而是、而是这小子漫不经心的吊着太子跑! 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你一外放,足足三年太子都见不到你了,而且太子是绝对不能出应天府的,想去看你都做不到,就这,人家生生气,你还觉得人家莫名其妙,不该生气! 二郎,人不能!至少不该! 孟昔昂看着孟昔昭的眼神都开始痛心疾首了:“二郎!” 孟昔昭被他叫的一激灵:“干什么?” 孟昔昂指着他,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就算他是你的‘朋友’,你也不能如此薄情啊!他生气是因为以后好几年都看不到你了,也没法在你身边陪伴,你有个头疼脑热,他都不会知道,这是生气吗?这是关心你!你却连这一点都理解不了,你还交什么朋友!” 趁早分开算了!也省得我总担心,太子哪天清醒过来,把胆大包天的你宰了出气! 孟昔昭被他指责的一头雾水,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这么说,有问题的还是我了?” 孟昔昂用力一点头:“自然就是你!” 孟昔昭:“…………” 嘿—— 闹了半天,还是我做得不对了。 得出这么一个结论,孟昔昭满脸古怪的走了,至于他会不会同意这一点,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等孟昔昂从痛心疾首的状态中脱离出来,想去问问孟昔昭外放究竟是怎么回事,屋里早就没他的影子了。 …… 而外放的事,也不用他去问了,孟旧玉休沐也没彻底闲着,每天都有半天的时间过去处理公务,看见草拟出来的外放人员名单,孟旧玉简直是喷着火回到参政府的。 他第一反应,是去找孟昔昭算账。 他以为这个名单,也是孟昔昭自作主张搞的鬼,孟夫人听说老爷生气了,赶紧过来,却听到孟昔昭摇头:“爹,这个真的跟我没关系,我根本就不想去秦州。” 见他说的满脸真诚,而且这些天,他也确实没进过宫,孟旧玉反应一秒,顿时愤怒起来:“那就是别人搞得鬼,别让我知道是谁!” 孟夫人是听了一会儿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的,她正震惊着这个消息,突然,她反应过来刚刚孟昔昭的话里有话:“你说,你不想去秦州。莫非你还有想去的州?” 孟昔昭眨眨眼,对自己的父母笑了一下:“嗯,确实有。” 孟旧玉一愣:“你真的想外放?” 孟昔昭点点头:“爹,在应天府我束手束脚的,去了别的地方,我能做的事更多。” 孟旧玉:“……” 他没有立刻就发火。 主要也是因为,他不觉得外放这事有什么问题,正经的官员都是会被外放的,连他年轻的时候,不也出去当过三年的知州么,大郎就是那时候出生的。 仔细想想,外放出去也不错,孟昔昭最近升官升太快了,留在应天府,等皇帝对他的稀罕劲一过,肯定一堆人想着法子的对付他。 这样想着,孟旧玉点点头:“确实,以退为进,不失是个好办法。那你想去哪,临安府还是东平府,京兆府有些远,但那里百姓安居乐业,去那更容易得甲等政绩,对了,扬州也行,离应天府近,而且扬州知州今年述职表现不好,陛下八成要换了他。” 他说的这些地方,全是大齐最繁华的几个地方,而孟昔昭眨巴眨巴眼睛,对他说:“可是爹,我出去,就是想立功,这些地方本来就挺好的,有什么功可以让我立呢,所以,我还是想去别的地方。” 孟旧玉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那你到底想去哪?” 孟昔昭笑了笑:“隆兴府。” 孟旧玉看着他,整个人仿佛被定格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缓过气来,指着孟昔昭的鼻子就想骂他,谁知道,慢了一步。 孟夫人先大怒起来:“不行!我不同意!” 孟昔昭摸摸自己的脸,用最小的声音,说着最猖狂的话:“阿娘,这事你管不着。” 孟夫人:“…………” 孟旧玉也怒了:“怎么跟你娘说话呢!” 孟昔昭摊手:“本来就是嘛,陛下都想把我外放出去了,阿娘不同意有什么用,而且我想好了,我就去隆兴府,你们谁也别拦着,你们要是拦我,我就去奏请陛下,说我一心戍边卫疆,干脆以后留在外面,不回来了。” 孟旧玉:“……” 孟夫人:“……” 造孽啊! 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不孝子呢! 孟旧玉的手指又开始哆嗦,但人都是会长记性的,之前他跟二郎要死要活,还被活生生气晕了,可二郎不依然是我行我素的,就像他说的那样,他们做父母的,现在已经管不了他了。 最后,孟旧玉一个瞪眼,把胳膊放下了,与其在这浪费时间,他还不如赶紧回去看看隆兴府发来的战报,至少也要弄清楚,那边是不是已经把所有战乱都平息了。 而他走了,孟夫人没有走。 她盯着孟昔昭,半天都不说话。 孟夫人此时的表情,是经常用在老国公身上的表情,每回见到她这个模样,老国公那心肝就会自动的颤一颤。 然而一物降一物,孟夫人能把老国公治得服服帖帖,她儿子也能让她变得束手无策。 抿了抿唇,孟夫人走到孟昔昭面前,问他:“二郎,你说实话。” “你究竟为何想要外放出去?” 孟昔昭看看她,沉默一会儿,他说道:“阿娘,你不要多想,我确实是在你想给我张罗婚事以后,才准备出去待几年的,但后来我是越想越发现,出去以后,才大有可为,所以,我还要谢谢你呢,阿娘,是你给我指了一条明路。” 孟夫人:“…………” 说来说去,不还是因为她吗?! 孟夫人神情恍惚起来,最后,晃悠悠的离开了。 而孟昔昭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偷偷抿嘴乐了一下,才大摇大摆的回到自己的卧房里,准备睡个午觉。 第二日,一大早,孟昔昭就被孟旧玉从被窝里拽出来了。 冷风一吹到身上,孟昔昭打了个颤,直接清醒了,看见他爹,他还颇有怨气:“爹,这才初五,我还不需要上值!” 说着,他就要往自己的被窝里钻,然而孟旧玉力气还挺大,跟拎小鸡仔一样,又把他重新拎起来了:“我知道!我来是有重要事情问你,睁眼!看着我,跟爹说,你是不是真的想去隆兴府?” 孟昔昭被迫睁眼,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是啊,过两天,我就去找陛下说这件事。” 孟旧玉听了,沉默半晌,然后手一松,把孟昔昭丢了下去。 后脑勺砸在枕头上的孟昔昭:“……” 你真是我亲爹。 而亲爹此时已经叹息一声,坐在了他的床边:“罢罢罢,既然事已至此,那为父就帮你一把,不必你去说了,为父替你说,也省得陛下认为,你这人挑三拣四,主意太正。” 孟昔昭一听,顿时坐起来。 他奇异的看着孟旧玉:“我是不是还在做梦呢,爹,你居然想通了?” 孟旧玉瞥他一眼:“觉得自己在做梦,你扇自己一巴掌看看。” 孟昔昭:“……” 这就不必了。 能有人帮忙就是好事,孟昔昭才不管他爹今天是不是有点阴阳怪气,直接就甜甜的笑起来,对孟旧玉道谢:“谢谢爹,以后我的功绩,全有爹你的一半!” 孟旧玉哼一声,你是我生的,你的功绩,本来就有我一半。 顿了顿,孟旧玉说道:“丁醇留了三千将士在城中,与原洪州的残余部队组成了新的守城军,如今隆兴府没有知府,只有一个通判,但那通判原本就是个庸庸碌碌之辈,南诏人打进来以后,他靠着躲在自家地窖逃过一劫,失守的日子里,这厮竟然日日夜夜都藏在地窖当中,靠啃生菜、吃生米过日子,等到丁醇打进来,他才敢出来。” 孟昔昭听了,不禁问:“那隆兴府原来的知州呢?” 孟旧玉哦了一声,发现自己忘说了:“南诏人打进来当天就被戳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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