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进牢房的那一刻,段枕歌清晰感受到一阵强大的威压。 再看系统面板,段枕歌发现这两人的武力值,居然都是【十九阶·天玑境】。 这是段枕歌见过所有人中的最高等级了。 冷清风冷冷看了进来的二人一眼,皱眉说:“让三殿下先出去。” “目无尊卑,罪加一等。三殿下的去留如何由你决定?”何鹄一道,“再加二十鞭。” “加一百鞭都无所谓,让三殿下先出去。” “擢彤一!” 段枕歌打断愤怒的何鹄一:“等等。” 现在看起来的情况是:男二清醒后攻击了何鹄一,被判定为以下犯上。而男二很坚持在惩罚之前让自己离场,所以罚的更重了? 对此,段枕歌只能说男二你要不要这么狂霸酷炫,哪有人清醒过来的第一刻是打人啊? 还有何鹄一你也不要这么小心眼,都干到副宫主的位置了,被下属啵一下……哦不是,驳一下嘴又怎么了? 虽然段大总裁常年不苟言笑、冷若冰霜,但他有一个坏习惯,就是紧张的时候内心止不住吐槽。 这两天发生了太多意料之外的事情,段枕歌的压力在这一刻拉到峰值。 他还没吐槽完,何鹄一便冷下脸打断他思路:“三殿下,此人仍是我御影宫的人。我们管教,轮不到殿下说话。” 段枕歌:…… 掌控御影宫是任务几来着?能不能提前做了? 新来的两个黑衣人走到段枕歌身边,行礼后冷声道:“劳烦三殿下后退几步。” 其实他们也只是问问而已,不等段枕歌回答,俩人就绕开他走向冷清风。 持寒铁锁链的黑衣人抓住冷清风后颈,手臂用劲,冷清风便面露痛苦,垂下头来。 另一人抖开手中长鞭,将冷清风被锁链捆好了,道:“奉副宫主令,鞭一百二十数,三殿下观刑。” 冷清风头上渗出一层冷汗,显然锁链内部也有折磨人的机关。但他仍旧抬着眼睛,咬牙道:“三殿下……不能看。”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长鞭一甩,直抽冷清风脸颊。 冷清风结结实实挨了这一下,脸上瞬间带了一道血淋淋的伤痕。他呼吸都停了片刻。随后偏过头道:“……三殿下身份尊贵,不该在此,也不该看这些。” 随着面部肌肉的牵动,他脸上伤口的血顺着下颚一滴一滴砸到地板上。 何鹄一看了段枕歌一眼,目光中带着审视:“殿下可要继续看下去?” 段枕歌没听见何鹄一的问话,只看着冷清风脸上的血痕,惊得呆在原地。 你们知不知道你们伤害的是谁的脸! 你们伤害的是一个天神的脸! 他可是日后单枪匹马杀穿匈奴军队的堪称战神下凡的男二,你们现在这么打,是生怕自己活得长吗!而且男二可是有男二的颜值的,你们这么打,他将来破相了怎么办! 段枕歌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却见冷清风抬头望着他,血液从他脸颊伤口处流下,让他坚定的眼神显得更加惊心动魄:“此处嘈杂污秽,辱没了殿下,求殿下先走。” 说完这话,冷清风敛了神色,移开了面容。好像他觉得自己也算这“嘈杂污秽”的一部分,即使看向段枕歌的视线,都是一种亵渎。 段枕歌沉默片刻,皱了皱眉。 当年两人初见,好像也是这般。 男二总是比他想的还要倔强执拗些,若是认准了什么事情,就只会静静的后退,可怜巴巴的等着自己心软。 “我——” 见段枕歌皱眉,何鹄一明白他犯难,便厉声对冷清风喝道:“此处没有你说话的份!” 那手执长鞭的人扬手又要再打。 “够了!”段枕歌道,声音中带了些怒气。 众人停下动作,齐齐看他。 打狗也要看主人,虽然冷清风还不是他的狗……啊不对,虽然他不是冷清风主人……也不对。 总而言之,这地方没有一个人尊重一下他的意见吗? 一个何鹄一卯着劲让自己留,一个擢彤一卯着劲让自己走,拿他当皮球呢? 段枕歌看了看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冷清风,深吸了口气后,淡淡道:“……御影宫之事,我不便旁观。劳烦副宫主派人将我送出去吧。” 虽然该郁闷的还是会郁闷,但段枕歌仍和当年一样,向男二让步了。 听到这话,冷清风没再多说什么,被人压制的脊背却略微轻松了些。 另一边的何鹄一有些失望。 他为三殿下锻的刀,自然应该在三殿下面前受刑。将御影碾进尘埃里,他们才不敢对主人亮出獠牙。 可没想到,段枕歌没有这样的魄力去看。 宫主的担心是对的,三殿下变了。变得仁慈了。 这不是好事。 “来人。”何鹄一面上始终一片冰冷,“送三殿下出去。” 段枕歌不再看冷清风,跟着何鹄一唤来的另一位御影走了。 踏出地牢,还没等他长出一口气,便看见了负手倚在大殿立柱旁看风景的怀昌王。 领路的御影上前一步,站到怀昌王身边同他耳语片刻,怀昌王点点头,挥手让他退下后,转向段枕歌,笑眯眯道:“本王没想到何鹄一居然把三殿下领来阎罗殿,让三殿下受惊了。” 虽然嘴上说着抱歉,怀昌王表情可没有半分不好意思。 段枕歌拱手:“何大人救人心切,我自是明白。” 见段枕歌表情确实不像强装镇定,怀昌王有些稀奇:“没想到,贤侄心性如此坚韧。当年我第一次进去后,连做了好几日噩梦,都觉得那些声音就在自己身边。那时我十三岁,已习武多年,算是同辈之中少有的三阶武者了。” 段枕歌忍不住好奇,问:“这大殿究竟是什么地方?” 怀昌王看了看他身后,解释道:“有的犯人……不能死,却也不能活。所以朝廷将他们关进此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里面关着的,都是大衍不可明说的秘辛,随便放出去一个,都能搅得天下腥风血雨。” “阎罗殿的结构经过特殊设计,声音有扭曲与放大的效果。将饱含怨气的犯人关进去,便如群鬼呼号,黄泉受审,故称阎罗殿。” 说罢,怀昌王笑:“普通人可承受不来这些人的怨恨哀怒。贤侄面色如常,已是……十分稀奇的事情了。” 若是没有6442帮忙降噪,段枕歌现在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想到此处,段枕歌倒是突然明白为什么冷清风坚持让自己先出去了。 他以为冷清风只是不想在自己面前被打嫌丢人,没想到冷清风是觉得阎罗殿对普通人精神攻击性太强,才让自己先走的。 段枕歌垂下眼道:“只是有人照拂一二。” 怀昌王以为他在说何鹄一,便笑道:“看来何鹄一做的不错。虽然对你言语不敬了些,却能得你一句称赞。贤侄与小时候相比倒是好说话了不少,若小时候何鹄一同你那么说话,你只怕要抽他好几鞭才解气。” 段枕歌:……虽然不知道反派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但他并没有。 三年来,段枕歌对待下人虽不算残忍,但也不能称为仁慈。 现代社会人人平等,不搞体罚砍头那套。但在封建古代社会,这些事情很是正常。段枕歌能在现代社会用法制手段管理一个超千人的集团,在古代不设下限、无法律约束的情况下就更容易了。 “皇叔莫笑话我了,不过年少心性顽劣,有些不懂事。” “确实,往日对影三十二和碧云,你可从不曾让步。今日因为擢彤一的一句话,你便当真退出来了。可见,贤侄长大了不少。” 说这话时,怀昌王颇有深意的看向段枕歌。 段枕歌也看向他,道:“只是对他这般而已。毕竟,他舍弃了一切来当我御影,我又怎能不动容?” “或许吧。”怀昌王敷衍的笑了笑,“我只问,我将他交到你手里时,你又当如何?” 他言下之意便是问:我不管你心中如何想,我只问你,这样武功绝顶的当世天才,你接不接得住? 要降伏擢彤一,又岂是“动容”便能做到的? 段枕歌沉默了。 【宿主!你想好再答!】6442突然冒出来。 段枕歌:“……你急什么,这句话很重要吗?” 6442都快哭了:【宿主你清醒一点啊,当然很重要!如果你答的不好,怀昌王决定把男二送给别的皇亲国戚怎么办?这可是御影宫培养出来的人啊,他们会无脑效忠自己的主人的——天呐!如果有人得到了天下第一的帮忙,宿主你铁定当不上太子完不成任务了。而且男二会被当成夺权工具,根本就没机会帮女主上刀山下火海了,女主死了怎么办?啊啊啊啊宿主你快回答……】 段枕歌道:“闭麦。” 6442:【……嘎。】 脑子里终于安静下来后,段枕歌轻轻呼出一口气,说:“那时,我只会说,在见到他的第一面,我就明白,我比任何人都需要这条狗。” 怀昌王看着他,没再说话。 段枕歌也没继续往下说,静静与他对视。 真正的权力中心,只能通过不断地打压来抬高自身价值。帝王之所以为帝,就是因为不能偏心任何人。在他们眼里,就算冷清风是当世第一,也不过是“一条狗”罢了。 段枕歌很早就明白这个道理,因为段父就是这么对人的。 甚至段枕歌自己,都不过是段父眼中的一条狗。 也只有这样,段枕歌才会有超越父亲、打败父亲的想法。而能做到这一点的人,才是合格的段家继承人。 仔细审视他的目光后,怀昌王道:“三殿下。你姓段,要坐江山,不能只这样说,也得这样想。” 段枕歌微愣,眨了眨眼。 这不是他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建议。
第十一章 在他年轻和段父斗气、白手起家决定创业的时候,也有人同他说过类似的话。 那人也手握重权,地位非凡。但因为她不是个男人,所以大家背地里从不喊她的名字,都叫她“段家最聪明的女人”。 明明她也姓段,是段枕歌的姑姑。 段枕歌还记得,那天她开着红色的法拉利,把他接到酒吧,给他这个金融硕士都读完的成年人点了一杯现榨橙汁。 灯光下,她仰起头,金色叠圈耳环在灯光下闪出耀目的璀璨。在香烟弥漫的浓白雾气中,段家最聪明的女人说:“枕歌,我们这样的人,如果不在意那些情情爱爱的鬼东西,是可以过的很好的。” 段枕歌点了点头,却没有特别明白姑姑说出这句话的意思。 那女人接着说:“我哥很明白这一点。所以他娶了你母亲,还用她的职业给了你和柔歌名字,不顾你爷爷反对,浪漫得好像天底下只有你母亲这一个女人……你没想到?那是当然的,因为他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她吸了口烟,发丝在美艳的眼角划过,“你父亲看似重情重义,实则无情无义;而你,看似无情无义,实则重情重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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