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是被人近距离用喷子喷开了肚子,肠子都淌了出来,有的则是被射中肩颈上的大动脉,失血过多陷入昏迷,不知道还能不能救回来。 米乐根本不知道能做什么,只能蹲在一个肩胛骨被打碎,血流不止的人身边,用手按住他的动脉,想让他的血流得慢一点。 场面过于混乱,他已经失去了思考问题的能力,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正在做的事有没有意义,能不能帮这个可怜的人活下去。 “张二叔,大刚,呜呜,保山叔,什么人这么坏?”孔莺莺哭着走过每一个人身边,“哥,救援队什么时候来,他们还能活吗?” “不知道,要是从山下上来怎么不得三个小时?”孔令柏发射完信号弹,把包里的急救箱拿出来,却不知道用什么能帮到那些人。 “应该不会那么久,”孔令榆的声音里也带着明显的抖,不确定地说:“他们应该是在咱们平时的狩猎区等信号,从第一个信号发射到现在估计半小时,最多再过半小时就能到了吧?” 米乐也在哭,他的手一直按在那个人的动脉上,可以最直观地感受到那个人的心跳越来越慢,身体逐渐变得冰冷。 这种感觉很不好,他被迫感受着一个人的生命在自己的手下一点点流失却无能为力,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 他想喊孔令榆,想问他为什么会这样,想跟他说他害怕。 他回头,就看到孔令榆同样抖如筛糠的背影,原来他也在害怕。 米乐闭了闭眼,把眼睛里的眼泪挤出去,长久以来他都太过依赖他,忘了他的孔令榆不过也才十九岁,也会有害怕的事,也会有手足无措的时候。 他不能总是那个站在他身后错开一个身位的被保护者,他也应该是保护他背后的战友,现在就是他应该保护孔令榆的时候。 他甩了甩头,让自己尽量冷静,努力回想前世在电视上看到的急救措施,他不知道这些人还有没有救,但是只要他们还没咽气,他们就不能放弃。 他一手按着那个人的伤口,绕到他头那边,把手伸到他腋下将他上半身扶坐起来,然后用力拖抱到一棵树下,又抱着他站起来。 “莺子,给我找布条,快点。”米乐喊。 原本被吓得只会哭的孔莺莺听到米乐语气坚定的指示,急忙带着急救箱跑过去,“小乐哥,要干什么?” “咱们先用绷带把他肩上的大动脉绑住,然后把他绑在树上让他站着,这样血就会流得慢一点。”米乐说。 孔莺莺有了行动目标,动作一下变得麻利起来,她先是把那人外衣扒下来撕成条,然后用绷带将他伤口缠住,最后再用布条把那人从腋下绑在树干上。 “小乐哥,这样刚子就能活吗?”孔莺莺问。 “不知道,但是咱们尽力了。” 米乐喘了口气,又去看第二个伤员,那人的肚子被散弹枪打开一个大口子,肠子都流了出来,米乐忍着对血腥气的恶心,用手把那些肠子都塞回那人肚子里,然后又向孔莺莺要了绷带,缠住他腹部的伤口,帮他躺平。 终于,他走到孔令榆的身边,把手心贴在他的背上。 孔令榆双眼赤红,反应很大地甩了一下肩膀,回头看到是米乐,又愣怔着,好像没话找话似的说:“是小张,巡逻队的,你应该见过,他是老张的儿子,他爸帮他挡了一枪,伤的不重,还有意识。” 米乐看着那双他熟悉,此刻又觉得陌生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有恐怖,有愤怒,还有不甘,孔令榆刚才的颤抖并不全是因为害怕。 从今天早上上山开始,他的表现就一直让米乐觉得不正常,这种感觉在此刻达到了顶峰。
第135章 我看起来像是吓坏的样子吗? 救援队比孔令榆预想的来得要快,孔莺莺看到带队的孔祥耻,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爹呀,你咋才来啊。” 孔祥耻看到这么惨烈的场景也吓了一跳,连忙组织担架和医护施救。 “怎么就你们几个?李老二和那个小知青呢?”孔祥耻没想到一次捕虎比赛还能造成这么可怕的后果,看到孔令榆组少了两个人,连忙问道。 孔令柏抢着回答,“我们捕到三只老虎,看到求救信号也不知道这边什么情况,就让李二哥和韩知青在那边等保护站了。” 孔祥耻听完松了口气,“没事儿就好,那边应该有保护站的人去了,你们几个是除了伤员第一个发现现场的人,跟我一起下山。” 下山的时候,孔祥耻走到还清醒着却痛哭流涕的小张身边,简单问了几句怎么回事,米乐这才知道,他们是遇到了尾随的偷猎者。 “叔,我爸还有救吗?他,他先中了一枪,又帮我挡了一枪,你们快救救他。” 没有人说话,米乐刚才看过,老张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只是这个时候,没人愿意当那个告诉小张真相的恶人。 他一直觉得老张长得很面熟,好像在哪儿见过,想了半天才想起来,他就是昨天跟高槐坐在革委会大院门口聊天的张大哥。 昨天才见过,还好好的一个人,只过了一天就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米乐心里突然难过起来。 还有孔令榆,孔令榆一整天的状态都让他很担心,就像现在,他不说话,连米乐走在他身边都好像不知道,米乐就也不说话,只是紧紧地跟着他,不想让他想到他时看不到自己。 他们一路下了山,村里早就派了车等着,将几个伤员拉到县里就医。 捕虎比赛突然发生这么大的意外,组委会紧急叫停,所有人员撤出,并把出现偷猎者的事第一时间上报给军分区。 “咱们都撤了,要是山上还有老虎怎么办?那些偷猎者很可能还在山上,咱就不管了吗?”孔令柏激愤地问。 孔祥耻对儿子的追问很不耐烦,出了这样的事,他现在已经一个头两个大,“你咋管?显你啊?那都是亡命徒,人家能开枪杀你,你呢?” 他看到儿子一脸不服气的样子,语气又软了几分,“不是都上报给军分区了么,之后的事军队会接管,咱们配合就行。” 这时天已经黑了,孔祥耻看着这几个像血葫芦似的孩子,心里难受起来,“你们先回家好好休息,等明天军区来人了估计还得叫你们来问情况。” 米乐跟孔令榆一块儿回了家,看他一直不在状态,就主动伸手想去帮他把带血的衣服脱下来。 “脏,我自己来。”孔令榆晃过神,急忙自己动手脱了衣服。 于是米乐又去打井水给他洗身上的血污。 “你也先简单洗洗,等我做完饭给你烧热水,你再好好洗个澡。”孔令榆说。 “孔令榆,你有事瞒我吗?”这是米乐第二次问他。 孔令榆神情微愣,“没,没有,乐乐今天吓坏了吧?” 他伸出手,把米乐也满是脏污的手拉过来泡进水里,帮他清洗,“要是不带你当猎人就好了,你就不会遇到这种事。” “我遇到什么事了?”忍了一天,米乐终于怒了,“我看起来像是吓坏的样子吗?倒是你,魂儿都要没了却什么也不肯跟我说。”x| “现在才想起来不带我当猎人,你早干嘛去了?你把我当个猎人吗?关键时候就会叫我在你身后躲着,还叫我遇到危险就跑,连莺子和令柏那两个小孩儿都能帮你,你把我当成可以依靠的人吗?在你心里,我就配给你焐个被窝。” 米乐越说越激动,眼睛一热又想哭,但是他忍着,孔令榆不信任他,那他也不跟他好了,他才不在他面前哭呢。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孔令榆没像平时那么关注他家乐乐,没想到乐乐会发现他的不对,还表现得这么激动。 “乐乐,”孔令榆吓了一跳,赶忙过来拉他乐乐,却被米乐无情地甩开,“你说啥呢?我不是……” “你不是个屁,你不就是这么想的吗?让我跟你一起参加比赛,我只要像个吉祥物似的在你后面躲着就行,你孔令榆多厉害啊,村里最好的猎手,肯定能带他乐乐躺赢。” “还他妈让我僚阵,给我把小破弩,当玩具哄着我玩儿呢,我僚个屁的阵我连你边儿都摸不着,心里有事儿也不跟我说,我问你你都不说,跟我说有啥用啊,反正我啥也不懂啥也不会啥也帮不了你,你不是后悔带我当猎人吗?那我不当了,我……”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一阵天旋地转,自己不知怎么就摔在了炕上,嘴被一只大手捂住,紧接着,孔令榆的重量就压了过来。 “不许说,不许说走,不许离开我,你答应我要一辈子的,答应跟我回山上的。”孔令榆眼神凶狠,看起来比白天见到的大老虎还吓人。 米乐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好像反应过来什么,一行清泪顺着他的眼角流向发际,一双桃花眼里全是哀怨,被孔令榆捂住的嘴巴在他手下一瘪,发出“呜呜呜”的小火车声。 孔令榆一下慌了神,松开捂着他嘴的手,转而去擦他说来就来的眼泪儿,“咋,咋了乐乐?摔疼了吗?我手在下面垫着呢。” “孔令榆,你,你有事不跟我说,不相信我,你呜呜你还摔我,你都敢摔我了,我还不能走,我还打不过你呜呜,那你就打死我吧,你绊摔,过肩摔,抹颈摔,接腿涮摔,组合摔,你摔死我吧呜呜呜。” “我,乐乐,我没,我没使劲啊,你不是摔我怀里了么?”孔令榆连忙把他从炕上抱起来,谁知他刚一起身,乐乐就要往外跑,他只能又把他压回去。 “宝儿,宝儿,还能不能给我个解释的机会了?”孔令榆一手控住米乐后脑勺,八爪鱼一样用两条腿把他的腿盘住,“我不是不告诉你,是不知道怎么说。”
第136章 城里来的知青是挺白哈 “乐乐,你记不记得在山上的时候,我跟你说过我爸的事,我说我出生没多久,他就在山里出了意外。”孔令榆抱着在他怀里瞎扑腾的米乐,着急地说。 米乐哭得正伤心,突然听到他提起父亲,马上收了声,抽抽搭搭地点点头,“记得,但是你没说过他是出了什么意外。” 孔令榆看米乐终于肯听他说话,暗暗松了口气,“我没说过,是因为也没人跟我说,那时候我太小了,问了爷爷几次,他都不肯告诉我。” 他苦笑,“我也是小时候在二堂婶家听别的叔伯酒后闲聊才知道的,但是知道的不多,只听说我爸本来是生产队长,那会儿老虎还没被保护起来,苏联那边搞什么杀虎行动,活着的东北虎全都逃到国境线这边儿,于是咱们这边也开始杀虎。” “我爸因为打老虎不积极,被认为是有思想问题,革了职派去巡山,最后遇到偷猎者被打死了。” 他说到这儿,米乐已经彻底安静下来,他坐起身,一时忘了自己刚才还在伤心,还想以后都不理他了,抱着孔令榆的头说:“那你今天一定很害怕,为什么不跟我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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