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乐一点儿没在他的话里得到安慰,抽出手跳下石桌,“我有什么好护的,又没人要来抢我青年点第一懒汉的位置,不管,反正你不能在村里呆着,你走吧,别回来了,房子我帮你看着。” 孔令榆只好慢吞吞起身,不情不愿地跟他一起收拾。 “对了,”米乐状似无意地说:“是这个高支书的儿子欺负你吗?” “不是,那个是上任高支书,是这个高支书的哥哥,那人调到县里去了。” 米乐纠着脸疑惑,“你们村干部都是世袭罔替的?” 孔令榆被他逗得哈哈大笑,不置可否。 “我说呢,他今天怎么只领着个女儿来,那姑娘挺漂亮的哈。”米乐闲聊道。 孔令榆顿住,冷着脸答:“没注意,你觉得她好看?” “挺好看的呀,干干净净的,我以为你们认识呢,不认识吗?”米乐把东西都收好,开始帮孔令榆往冰车上拴狗子。 “不认识。”孔令榆的声音明显低了下来,“我真的,不能明天再走?” “不能,你赶紧回去。”米乐突然觉得嘴里发苦,眼眶有些发热,“我也得赶紧回青年点,这么久没回去,还不知道回去会怎么样呢。” 跟这个院子比起来,小木屋才算是孔令榆的家,他不想孔令榆因为大意失去从小跟爷爷一起长大的地方。 “他们会欺负你?”孔令榆立着眼睛问,“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去找我二爷,找我五爷也行。” “不用,我可不是从前的我了,我是打死过野猪的男人。”米乐背过身曲起手臂,锤了锤自己的小老鼠,放下时顺手用袖子蹭了蹭眼角。 这次孔令榆回山,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了,冬天还没过完,也许哪天又下一场大雪,他们可能要几个月也见不到,等再见面时,不知道还会不会像在小木屋那样肝胆相照。 “你不用担心我,他们都是小打小闹,不敢真把我怎么样的,再说我一个老爷们,难道总指着别人保护?” 孔令榆沉默地点点头,跟在米乐身后进了屋,刚要伸手抱他,被米乐死命踢开,“别老跟我动手动脚的,以后不能惯着你了知道不?跟别人也不行,男的女的都不行,养成这坏毛病,将来说不上媳妇。” “我不抱别人,只抱你。” 米乐把自己的手套和枪拿出来,刚要出去,被孔令榆拦住。 “村里有规定,不是猎户不能持枪,是猎户也得在村里登记才能拿枪,你把枪放炕里,等我什么时候跟二爷说让你转了猎户再拿。” 米乐点点头,把枪放进孔令榆藏钱的炕洞里,率先走出孔家院子。 “你先别跟你二爷说我当猎户的事,把你自己的事整明白。” 两人锁好了门,米乐打头往村北边走,孔令榆领着狗默不作声地跟着。 米乐脑子里一片茫然,乱糟糟的,总想再跟他交待点什么,却理不出个头绪。 再往前走就上山了,米乐回头,“我就送到这儿了,你还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没有。”孔令榆想了想,他没什么想说的,他只想抱,但是乐乐不让。 “行,那你走吧。”米乐咽下心里泛起的涩意,敞亮地拍拍他的肩,头也不回地往来的方向大步走去。
第67章 你骂谁是废物 米乐大步流星向青年点走,刚走到门口,迎面遇到从里面出来的葛立功,姜丽娜等人。 姜丽娜看到他眼睛一亮,“米乐你回来啦,我们正要去食堂吃饭,一起去吧。” “啊?”米乐有些愣怔地看着她,像是没听懂她说什么,反应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道:“啊,我不去了,中午吃太饱,你们去吧。” 葛立功在一旁臭着脸,听到他拒绝姜丽娜,阴阳怪气道:“好心当成驴肝肺,热脸贴个凉屁股,你就多余问他。” 姜丽娜没有理他,而是笑笑跟其他人说:“你们先去,我帮米乐把东西拿出来。” 葛立功还待说什么,被身边的李春光笑嘻嘻拉走。 “我,我不急的,你吃完饭回来再帮我拿出来也行。”米乐说。 “没事儿,我都拿出来了,就是交待你一句。”姜丽娜笑颜如花,打头往青年点走,“你别理葛立功,他那人就那样,其实没啥心眼儿。” “嗯,我才不跟他一般见识。”米乐轻蔑地嗤笑一声。 他失踪之后,姜丽娜和几个女知青把他的东西都洗好装了起来,昨天确认他回来,才提前拿了出来,“你乐意收拾就先收拾,不爱动就放着,用什么拿什么,等一会儿我们吃完饭回来帮你弄。” “不用,你好好吃饭,这点东西我一会儿就收拾出来了。”米乐不好意思一直麻烦她。 姜丽娜有些不信地看着他,笑笑没说话,“行,那我先去吃饭了。” 目送姜丽娜出去,米乐环顾这即熟悉又陌生的青年点,心里空落落地发了会儿呆,然后把行李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 之前被葛立功他们弄脏的被褥已经拆洗干净,泛着皂角的清爽香气,米乐把它们铺在炕头上,摸摸炕是凉的,便去下屋升火。 他把男知青这边的炕烧好,看到女知青的南炕灶里也是冷的,便又帮女知青也点了火,烧了两壶热水灌了几个暖瓶,才回屋继续收拾自己的行李。 等他把东西全部归位,天已经擦黑,他在炕沿上越坐越冷,眼皮直打架,便把衣服脱了钻进被窝里。 衣服是孔令榆帮他洗干净的,他想了想,以前孔令榆都会先把他的衣服放进被子捂暖了再让他穿,于是也整整齐齐叠好放进脚下的被子里,还没等吃饭的几个知青回来,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起来,谁他妈让你睡炕头的?” 米乐刚睡着没一会儿,就被人用力摇醒,睁开眯眯瞪瞪的眼睛,有些搞不清楚眼前的状况,刚要叫孔令榆,才蓦地想起自己已经不在小木屋。 他哽了一下,瘪了瘪嘴将喉头的酸楚咽了回去,待看清眼前的人,他冷着脸道:“葛立功,你有病?炕头是你家的?凭什么我不能睡?” “你一个什么都不会干的小白脸,凭什么一回来就住热炕头?这是给废物住的地方吗?”葛立功鼻翼煽动,恶形恶状地瞪视着米乐,好像他再敢多说一句,就会一拳头挥过去。 谁知还没等他有什么动作,米乐一个鲤鱼打挺从被窝里窜出来,一记凌空飞踹将葛立功踢得倒退几步,“你骂谁是废物?” 从早上开始就一直憋着火不知道该向谁发,葛立功就送上门来,他现在也不想讲理了,只想痛痛快快跟人打一架。 “诶我擦?老子干死你个小废物!” 差点摔倒的葛立功被站在身后的傻憨憨扶住,还没站稳就要扑过来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废物,正好被刚进屋的姜丽娜看个正着。 “葛立功,你又干什么?米乐才回来一天,你怎么又欺负他?”姜丽娜气急败坏地过来拉住他。 她刚进外屋就看见两个灶火都已经点着,掂了掂水壶也是满的,很是意外,待看清屋里米乐的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还有些不敢相信地问:“米乐,炉子是你点的吗?” “嗯。”米乐还在怒气冲冲地瞪着葛立功,运着劲儿等他一有动作就先下手为强。 “葛立功,你怎么能随便骂人呢?”姜丽娜一脸不认同地看向葛立功,“我们知青住在一起,应该团结友爱,米乐才一回来就知道干活,你再看看你,就知道欺负人,激化内部矛盾。” “我,是他先动手的,他踢我一脚你没看见?”葛立功不愤地喘着粗气,眼眶都憋红了。 “我没看见,我只听见你骂他了。”姜丽娜语气平静,斩钉截铁,身后众女知青纷纷点头。 丁小红翻着白眼,“就你平时总大呼小叫的,人家米乐可从来不跟人动手,说他打你,谁信啊?” 葛立功气得浑身直哆嗦,伤心地瞪着姜丽娜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说吧,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姜丽娜看他那样,心里有些不忍。 “谁知道为什么?我睡得好好的,他上来就骂我是废物,不让我睡炕头。”米乐声音闷闷的,带着委屈。 “就因为这点事儿?”姜丽娜无奈地叹了声气,“米乐怕冷,这你们是知道的,大家住在一起,谁身体不好就该互相照顾一下。” “凭什么我们总照顾他?”憨憨瞪着眼睛叫道:“一样的下乡拿工分,怎么就他娇气?不干活也就算了,还说不得骂不得,心里不高兴就玩儿个失踪,整个大队为了找他人仰马翻,竟围着他转了,一回来还得我们让着他?” 米乐原本还拉着架势准备干一架,听他这么说,不由泄了气,心想是啊,一直以来除了他每个人都在努力做好自己的事,不给集体拖后腿,凭什么人家还得让着他,说出去好没意思。 他叹了声气,拽着被褥往炕梢拖,“丽娜,你别为我跟他们争辩了,我刚才都睡着了,他们上来就骂我我才生气的,其实住哪儿都一样。” 说完,他谁也不理,钻进被窝闭上了眼睛。 众人见他突然礼让起来,都是一愣,过了半晌,姜丽娜说:“这次就算了,我不希望再看到你们因为这种小事争执,以后谁烧炕谁就睡炕头,行了,都洗洗睡吧。”
第68章 我家铁头咬死的,就是咬烂葛立功屁股那个 第二天天还没亮,米乐就被冻醒,他先是迷迷糊糊觉得整个小腿冻得骨头疼,就在被窝里乱蹭,蹭了半天没蹭到,又把脚伸到隔壁被窝里一顿划拉。 “诶我擦,什么玩意儿。”旁边的傻憨憨被他冰凉的脚镇得一哆嗦,闭着眼睛骂了一句,没醒,转过身又睡了。 米乐却被他这一声惊到,彻底睡不着了。 他昨晚睡得早,醒了就睁着眼睛望棚,心里一阵阵发沉,憋憋曲曲地犯着起床气。 好无聊啊,以前跟孔令榆在山上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也没觉得无聊,怎么才下山一天,就这么无聊? 他不断回想,在小木屋的时候他现在应该在做什么。 这个时候他应该还没有醒,但孔令榆肯定醒了,他会先扫好院子,做好饭,然后等米乐醒来把饭端到炕上让他吃。 以后再也没人把饭端到他面前了,这个时间食堂都还没开门呢。 反正也睡不着,米乐决定不再趴在被窝里挨冻。 他起床穿好衣服,把被子叠整齐放进炕柜走出青年点,想像孔令榆一样扫扫院子,但是青年点没有院子。 青年点没有,孔令榆家有。 他不知不觉走到孔令榆家的小院,想着昨天他们走得急,那么多人来过孔家,他们也没收拾一下就走了,于是拿钥匙开了门,在院子里归置起来。 把东西都收拾好,米乐又用扫把扫了一遍地,他听说炕总不烧可能会裂,就去柴房劈了几根柴,烧了一炉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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