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本来就是小丁村的,有房子有什么稀奇?”孔令榆听出米乐的调侃,伸出手将米乐控制在自己和仓房墙壁之间,痞笑道:“知道你小哥哥有钱了?怎么样?跟我过,都给你。” 对于孔令榆突然的撩拨,米乐假装听不见,问:“明天我就下山了,大概率以后都不回来了,我走了小狍子怎么办?” 孔令榆原本带笑的眸子听到他的话后沉了沉,“你都要走了,就只关心它?能怎么办?杀了吃肉呗。” 米乐原本不是真的想问小狍子,但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无关痛痒的问题,他也不怕孔令榆真的吃了小狍子,他知道他只是吓他的,却还是顺着他的话继续说着无关痛痒的话题,“它都把你当妈妈了,你不忍心的。” “谁说我不忍心?我又不是你,生不出傻狍子。” 两个人似有默契般,谁也不提即将到来的离别,好像这一天跟每一个他们一起晚归的傍晚毫无二致。 吃完晚饭,米乐在小狍子窝边堆满了食物,一个人在院子里晃了很久。 他来到这个年代以来,最快乐的时光都是跟孔令榆在小木屋度过的,这也是他在这个年代第一次把一个地方当成家,现在他要走了,可能再也回不来,心里突然涌现出浓浓的不舍。
第54章 那就好好道个别吧 米乐一晚上没有睡好觉,一会儿担心回村以后交待不清楚自己失踪的原因,一会儿又担心孔令榆被人欺负,然而孔令榆却像个没事人一样,一会儿就睡着了。 看着睡得一脸香甜的孔令榆,米乐哀怨地瞪了他好几眼,直到天快蒙蒙亮了,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他觉得他还刚睡着没多久就被孔令榆叫醒,带着起床气睁开眼,就见到外面天已大亮,孔令榆已经把饭做好端到他旁边的炕桌上。 “快点儿起来吃饭,一会儿人都上山了你还没准备好。”孔令榆跟昨天那种对爷爷不舍的状态比起来,已经完全恢复了常态,催促着米乐快点起床吃饭。 米乐坐到炕桌边,用勺子搅着面前的小米粥,一点胃口也没有。 这样睁开眼睛就有人把饭端到面前的日子,只怕是最后一天了,他突然有些悲从中来,加上起床气的加持,眼眶泛起红来。 “孔令榆,我知道你烦我,但是我就要走了,你怎么一点儿也不难过呢?”米乐泫然欲泣,红着眼睛怒视孔令榆。 他是不想把离别表现得太矫情,可是他不提,孔令榆居然也没提,这样他们连好好道个别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以为他们相处这么久,孔令榆多少会有些舍不得,结果全不是这么回事。 他还在操心自己走了之后孔令榆一个人会不会寂寞,结果人家有他五八,没他四十,根本没当回事,这让米乐心里充满了委屈和怨念。 孔令榆却冷哼一声,“我说不让你走,不是你自己说不想在这儿吗?怎么?现在又想了?” “啊?”米乐刚上来的情绪被孔令榆一句话怼得烟消云散,眼泪儿要掉不掉的十分尴尬。 孔令榆却是像根本没期待过他的答案,头也不抬道:“不想就把眼泪憋回去,好好吃饭。” “哦。”米乐抽咽一声,用袖子擦了擦并没有落下的眼泪,低头吃饭,却吃得没滋没味。 吃完了饭,孔令榆问他,“你下山都带什么?” 这个问题米乐上次意气用事偷跑的时候就想过,那次他只带了枪和小狍子,这次真的要下山,却连小狍子都带不走。 他从被窝里拱出来,想穿衣服,想了想,问:“孔令榆,我刚来时那身衣服你收哪了?我还穿那个走吧,我在这儿白吃白住这么久,也不能走的时候连吃带拿还顺走你一身衣服。” “你随便。”孔令榆去柜子里翻出米乐的破棉袄扔给他,想了想又问:“外面加个皮袄子吗?你这个不扛冻。” 米乐慢吞吞把棉袄穿上身,发现孔令榆已经把他的衣服洗干净,坏的地方也补好了,“不用,回青年点就不知道让谁穿走了。” 他们青年点四个男的,干完活儿都是把衣服脱成一堆,农忙时谁也不洗衣服,袜子脏得都能立起来。 那会儿他们谁先起床谁就挑最干净的穿,穿到最后也不知道哪件是谁的衣服。 米乐不干活,起的最晚,所以永远穿最脏的,一开始姜丽娜她们还帮他洗,后来也不帮了。 他以前不会洗衣服,只给孔令榆洗过一次,孔令榆说洗的挺好的,米乐心想,等他下山了,以后就自己洗吧。 孔令榆没管他的拒绝,还是拿出一件皮袄子扔在他旁边让他穿。 “孔令榆,我能把你裤衩子穿走吗?”衣服不能穿走,裤衩子总行吧? “穿呗。”孔令榆又去给米乐找棉裤,又不确定地问:“你青年点有过冬的衣服吗?带几套厚的吧。” 米乐心里一酸,一方面感动孔令榆知冷知热地为他以后的生活考虑,一方面又伤心他居然对自己真的没有一点不舍。 “都说了带也留不住,别拿了。”他瘪了瘪嘴,把心里的酸楚咽回去。 孔令榆点了点头,又开始忙活别的。 米乐穿好衣服,也不知道自己还应该干什么,他平时在小木屋眼睛里也挺有活儿的,但是他今天要走了,突然什么都不想干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声和脚步声,米乐往外一看,院子里突然多了一群村民,孔村长领着一个穿着一身中山装的青年男人走进屋里。 “狗蛋儿啊,这是革委会的蒋干事,他有事儿要跟你说。”孔村长一脸不快,像是很不待见那个男青年。 蒋干事却像没事儿人一样,向前一步抓住孔令榆的手上下用力摇了摇,道:“你就是孔令榆同志吧?高知书已经跟我们说了你爷爷去世的事,请节哀。” 孔令榆不知道这人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那人见孔令榆没说话,眼底闪过一丝不满,又很快掩饰了过去,继续说道:“是这样的,你爷爷是抗战老兵,又是死在守林一线阵地上,组织破例,允许他下葬之前开一个遗体告别会和追悼会,届时,你们村里的干部和革委会的揣主任都会莅临出席,这是多么高的荣誉呀。” 孔令榆这才听出他的来意,冷着脸道:“我爷不开会,直接下葬。” 蒋干事听到孔令榆这么直白的拒绝,有些尴尬,但是这种事也不能强制家属同意,只能继续劝道:“你爷爷,他不光是你的爷爷,还是一名抗战英雄,这样的人,不能默默无闻地死去,就应该让大家瞻仰一下他的遗容,带着人民群众的崇高敬意安然离开这个世界,这是别人想有也没有的荣誉,你怎么能替你爷爷拒绝呢?” 孔令榆油盐不进,“我爷不爱出风头,再说他死三个月了,都干了,不一定想让人看到。” 蒋干事被他噎得哑口无言,准备的一堆话说不出口,张着大嘴讶异地瞪着孔令榆。 孔村长这时终于带着笑意出来打圆场,“蒋干事,具体情况具体分析,现在的情况就是,我大哥他的遗容肯定是不方便让大家瞻仰了,你看你能不能回去跟揣主任沟通一下,遗体告别会就算了,咱们直接进行后半部分,在墓地开个追悼会,让我大哥早点入土为安行不行?”
第55章 我看他们是来抄家的 米乐听了他们的对话直想笑,又觉得这种场合实在不应该,强忍着笑意从屋里出来,刚走到厨房,就见几个村民扒着外屋门往厨房里探望。 “守林员油水是真厚啊,你看那梁上的肉,吃都吃不完。”村民A露出羡慕的表情。 “孔老爷子没了,他一个小二毛,当然吃不完,你看那架子上,多少好东西。”一个猎户打扮的村民B也直直地看着厨房架子上放的各种食材,眼里闪着贪婪的光。 旁边的村民C听到他这么说,嗤笑一声,“说的好像你家人多就吃得完似的,你见过这么多吃的在厨房摆着吗?” 村民D语气里明显带着不服,“冬天大雪封山,春季禁猎,咱们猎户一年只能打半年猎,这么大个山,剩下那半年就跟他们家私产似的,能不富吗?” “谁让人家是村长大哥呢。”村民A听他这么说,也义愤起来,“现在孔老爷子没了,总不能还让他一个嘴上没毛的小孩儿一直占着守林员的位置吧?” 村民C听了哼笑道:“谁知道呢?就算换人也轮不到你我,村里姓孔的猎户不是还有三四十人呢?” 米乐听着他们的议论声,突然面色不豫起来,他推开堵在门口的几个村民出了院子,顺手还带上了门,挡住他们向门内窥视的目光。 谁知他走进院子里一看,差点儿没让这些村民气哭出来。 只见仓房的门敞开着,里面走出两个人,手里还拿着几个布袋给同行的人看,“你看看,全是好东西。” 还有几个人围着已经套好冰车的几条大狗议论,“这么好的狗,他一个人有五六条,咱们村里的猎户,一家有两条好狗就不错了。” 一个猎户从旁边的桶里拿出一块肉骨头扔给铁头它们吃,几条猎犬谁也没去咬他扔在地上的骨头,那人眼里闪着艳羡的光,不住嘴地赞叹,“好狗,真是好狗。” 最让人受不了的是,居然有人围着爷爷的棺材,伸出手扒着棺材数棺木上的年轮。 米乐怒火攻心,眼前的场景跟他前世父母刚去世时发生在他家的场景意外地相似,这些人眼中贪婪的光芒他太熟悉了,那是公司股东知道他父母去世时看他的眼神。 他走过去一把推开那个手还在爷爷棺材上的村民,怒斥道:“你他妈谁啊?能不能放尊重点?” 那人被米乐推了一个趔趄,待看清眼前这个眼生的年轻人,也怒气冲冲道:“你他妈谁啊?关你什么事?” “我……”米乐闻言突然顿住,是啊,他算是孔令榆的谁呢?他刚才只想着让这些人不要在他们家乱翻乱动,一时忘了,这里只是孔令榆的家,不是他的家。 就在这时,屋里的几个人听到动静终于从里面出来,孔村长看着院子里剑拔弩张的气氛,问道:“怎么了?干什么大呼小叫的?” 孔令榆也走过来,将米乐挡在自己身后。 只见那人满脸怒容地对孔村长说:“村长,我们可都是看您面子才来山上帮忙的,这小子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说动手就动手,差点没把我推倒,早知道这样,我就不上来帮这个忙了,您得给我个说法。” 旁边的几个村民也七嘴八舌地跟着凑热闹,“就是,我们就是来帮个忙,这个小哥什么也不说,上来就动手,这叫什么事啊。” 孔令榆回头问米乐,“刚才怎么了?” 米乐气得两眼通红,喘着粗气道:“他们乱翻咱……你家东西,他还乱动爷爷棺材,仓房里袋子都让他们拽出来了,这哪是帮忙?我看他们是来抄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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