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慕断入魔就像一记重锤。 迎头砸破了他的所有幻想。 被堰巡救下后,慕断的身体一天天好转,神情却一日日消沉,唯有穆渊来看才能化解几分。 穆渊因为带走他受了罚,所幸宗门上下都认定慕断必死无疑,没有再继续深究,他勉强逃过一劫。 慕断生死线上走过一回,再提起宗门修士,唯余满腔怨恨。是以师兄弟二人每次见面都只话家常,对门派之事闭口不提。 他结成魔元的速度很快,没用多久,就已经成了魔修当中的佼佼者。 然而同一时期,两派相遇频频擦枪走火,正值多事之秋,穆渊也因事务繁重难以时时陪在他身边。 师兄弟二人每次见面都只话家常,对门派之事闭口不提。 再见面时,两人都无比清楚的意识到,他们已经身处两个阵营。 慕断因为走火入魔废了双腿,任由穆渊将他从轮椅抱到床上。 他忽然捉住了穆渊的袖子,道:“师兄。” 穆渊看向他,慕断道:“你同我一起吧” 穆渊喉中发干:“什么?” 慕断道:“对他们来说,我们不过是随时可以牺牲的蝼蚁罢了。不如在唯与宫,我还能活出些价值来。” 这一天还是来了。 穆渊避开他的视线:“你累了,早些休息吧。” 在慕断最初变为魔修时,穆渊极为痛苦,甚至冲动下守在临松阁外去问黎止讨要说法。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慕断依旧好端端活着,他的痛处也渐渐抚平。 没了“病弱却天赋异凛”的师弟,他不需要因担心着他的病情,而在与其他弟子研讨心不在焉;不用因惦记回去照顾他而提早结束修炼;更不用体验自己练了一天不得要领后,却被师弟随口两句点破的落差。 最重要的是,在众人心里,他依旧是个尽心尽责的好师兄。 他没有理由离开出云宗,离开人人向往的“正道”。 然而穆渊离开床铺,推门的手却犹豫了。 跪在垂星阁的狼狈太过刻骨,他对圣尊已经全无任何憧憬。 他不想任人鱼肉,他想要更多的力量。 穆渊那张年轻的脸有一瞬间的迷茫,眸中的情绪却逐渐坚定。 他转过头,冲着床上的慕断露出BaN一个微笑。 “师弟,魔修毕竟修炼时间短,还不成气候。我留在宗门,我们依然能见面,岂不更好?” 被慕断用引识术操控的堰巡冲入出云宗那日,他刚好是守山的修士。 堰巡一路杀入宗门,同一队伍的人全都失去性命。穆渊掩住面容,主动道:“我可以带你去找出云圣尊。” 然而千算万算,没料到黎止人走了,还留了一把剑在这里。 堰巡此前已经几经鏖战,魔灵稀薄,他近乎疯狂的放了一场火,又被不问当胸贯穿。 眼前是熊熊燃烧的垂星阁,和带着伤口垂死挣扎的堰巡。 穆渊浑身都在发烫。 这简直是上天赐给他的机会! 穆渊比谁都清楚,他坐不稳仙尊的位置。仅凭自己,他是不可能飞升的。 他还需要慕断,就像慕断也需要他这个九尊之首一样。 旧事冗长,昭羽仙尊坐在雪地里,道出的也只有一二。 闻言,谢时宴顾不得活尸危险,一把推开了黎止,失声道:“你说什么?” 人人皆知昭羽仙尊诛杀魔尊有功,然而现在却说…堰巡并非死于他手? 昭羽仙尊纠正:“是我杀的,只不过我动手时,他已经奄奄一息罢了。” 连黎止都神色微动。 “让你成为九尊之首,简直是宗门的耻辱。” “是吗?我只不过想见一见你看过的景色罢了。”昭羽仙尊笑了起来,他仿佛真的很愉悦,眼角眉梢都透着快意,“他们跪在风雨殿门口求我,我也可以视若无睹。” 黎止忽然打断他:“我没有无视过你的求救。” “你去垂星阁的那一天,我不在宗门里。” 宗门对入魔者自有一套处理流程,因此甚至没有人向黎止汇报。 他还是后来偶然听人提起,才知道有这回事。 昭羽仙尊的笑容戛然而止,表情变得有些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黎止却并未如他所愿:“如何处理魔修,是师尊与长老们定下的,我即使有心改,也不会是因为你。所以即使我在,也做不了什么。” 昭羽仙尊看着他嘴唇开合,眼前一阵眩晕。 在入住昭羽峰的很多年里,他想过不止一次,倘若圣尊出关见到他,会如何说明原因。 而直至今日,他终于听到了黎止的解释。 可惜,对于他们来说,都已经太迟了。 他的话音落下,黎止的剑也到了眼前。剑气磅礴凛然,仿佛带着雷霆千钧之力。 昭羽仙尊没有躲开,他口中喃喃,手腕翻转,这是他最后一道引识术法! 白刃刺破皮肉,有什么东西飞扑过来,挡住了黎止的攻击。 鲜血飞溅开,落到黎止的脸上。 不问穿过慕断的身体,剑尖却没有停顿,依旧没入了昭羽仙尊的胸口。 昭羽仙尊脸上怔愣,他缓缓将视线落到身前的人,眼里有错愕闪过,却又变得了然。 慕断挡在昭羽仙尊身前,他亦被不问所伤,然而胸前却没有任何血迹! 忽然,他顶着剑支起上半身,身子不断抽搐宛如鲤鱼打摆,片刻后,变回了木偶。 年少情谊几经辗转,终于变成了利益。 而唯一不变的,是他们依旧紧密相连。 作者有话说: 之前逻辑没太捋顺,改了QAQ 感谢在2022-11-29 20:32:42~2022-11-30 23:59: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唐二二 20瓶;听雨吹风、雪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0章 前夕 黎止猛地抽出不问, 木偶啪嗒一声落到地上,昭羽仙尊身形晃了晃,也随之倒下。 鲜血顺着剑身滴滴答答的落下,染红了脚下的皑皑白雪。 不远处的轮椅空空荡荡, 而在两人中间, 木偶歪斜着掉下来。它浑身上下涂满油彩,眼白的部分很大, 直勾勾盯着前方, 显得有些瘆人。 昭羽仙尊费力地抬起头, 眼眸有一瞬间的失神。 远处山脉是一片连绵的白,风雨殿落成也是在冬日, 他踏着漫天飞雪入主昭羽峰,从此成为名震一时的昭羽仙尊。 他曾经骗过所有人,如今风水轮流转,终于轮到了他自己。 黎止俯身捡起木偶, 残留的魔灵被他摁进脑袋里, 是提前刻好的转移术法。 看来慕断一早就给自己留好了退路。 只是不知道,他是担心无法赢过黎止, 还是猜到昭羽仙尊会对他用引识术。 “穆渊。”黎止忽然道, “你后悔过吗?” 昭羽仙尊死死盯着他,喉咙中发出破风箱一般的“嗬嗬”声。 宛如岸上搁浅的鱼, 昭羽仙尊不断挣扎着,在黎止的注视下, 逐渐没了生息。 房屋残垣的另一端有风经过, 遍地碎裂的活尸, 表情诡异的木偶, 以及眼睛大睁的昭羽仙尊。 黎止站在满地的狼藉之中, 衣摆也被血染红了大片。 他最终也没得到答案。 眼前开阔的雪地忽然被人挡住,随后有人动作极为温柔地环住了他。 疲惫顿时涌了上来,黎止将头埋进谢时宴颈间,轻轻吸了口气。 谢时宴也没好到哪里去,他受了伤,身上的血迹甚至更夸张。 但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黎止靠近的一瞬间,只觉得血腥气尽在风中消散了,鼻尖只余他发间淡淡的乌木香。 两人都没有说话,很安静的汲取了片刻的安慰。 良久,谢时宴才道:“慕断应当不在这里,木偶破坏以后他的气息就消失了。” 黎止动了动,一只手攀到了他的下颚。 谢时宴似无所觉的继续道:“我如今感知魔修更敏锐些,他不在附近。” 他顿了顿:“甚至可能不在唯与宫。” 说着,谢时宴的声音轻了下来,他垂了下眸,黎止单手摩挲着他的一侧脸颊。 他的眼神太过专注,谢时宴一时有些怔愣。 两人在雪中伫立的时间太久了,谢时宴握住他的手腕,小声道:“冷。” 黎止这才松开了他。 他向前几步,走到昭羽仙尊身旁,他依旧保持着跪坐的姿势死不瞑目。黎止取下他的储物袋,他直接暴力破坏,从里面掉出的东西当中,捡起了一只玉牌。 这只玉牌比他的更小些,而且上面雕绘的图案并非云纹,而是更为大片的云朵。 是宗主的代理玉牌。 上一任代理宗主上任不久就病故,这些年玉牌一直在穆渊手里。 不过现在也不需要代理了。 黎止重新想来,或许昭羽仙尊才是最早察觉他真实身份的人。 他曾经以贺长风的身份和谢时宴有过交集,所昭羽仙尊以才会在拜师大会前夕用引识术控制谢时宴,生怕他选择清寂峰出现意外。 后来黎止不但恢复了灵力,还修复了斗转移降,而昭羽仙尊真正起疑,恐怕也正是那时。 再后来,黎止离开宗门进入秘境,或许令他将此怀疑暂时搁置。直到祁尧来到宗门,称黎止“看起来眼熟”。 黎止将玉牌收进自己怀中,回头看了谢时宴一眼。 谢时宴表情没有太大波澜,曾经再多的少年慕艾,也尽数葬在这间雾霭中的小院。 现在院子被毁,反倒遂了他的愿。 因为他方才动作,昭羽仙尊已经倒下了,他的双腿跪在地上,上半身呈现出一个扭曲的姿势。 黎止一脚将木偶踢到他身边,权当陪葬。 这一趟原本就是来寻谢时宴的,现下人找到了,还有了额外收获。 黎止点亮一块传音石,问清玉琅的位置,随后他磕了半瓶回灵丹,带着两人一同回到栖云城。 在路上,他给谢时宴讲了玉琅与凌雪仙尊相识之事。 他当时是真的惊了一下,不料谢时宴只是若有所思:“那位定情后失踪的师兄,难道就是玉琅?” 黎止疑道:“定情?” 谢时宴:“凌雪仙尊先后与三位师兄或师弟定过情,有两个意外身殒了,还有一个走火入魔失踪了。所以一直,”谢时宴停顿了一下,尽可能简略道,“一直有些负面的流言。” 那无非就是克夫或煞星,但说到底,她也是倒霉的受害者罢了。 比起这些,黎止有更在意的事,他挑眉:“你知道?” 谢时宴淡淡瞧他一眼:“我知道的还多着。” “威严道长年轻时曾爱慕过一个凡人女子,可惜那女子早过了引气入体的年纪。但威严道长不信邪,非要人家跟他一起修道。”
83 首页 上一页 73 74 75 76 77 7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