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剩下的最后一把神器,圣尊的佩剑——不问。 【“这把剑以后就是你的了,想好要起什么名字了吗?”】 黎止握住剑柄,神兵有灵,铮鸣如厉声长啸,像是终于等来了他的主人。 【“没想好,这不是随便吗?”】 黎止闭上眼,磅礴的剑意自剑身上涌动着,他转向身后的法阵。 【“怎么能随便呢?你这孩子!神兵有灵,也要和他心意才行。”】 【“你的本心,你的道意,你以为我常教你问一问天道所求,是什么缘故。”】 剑气在空中迸发出无数道灵力织成的网,山呼海啸一般向前,如雪峰倾颓,山河崩摧,仿若连同大地都在颤动,十几个法阵被从中间直直劈开。 【“我想好了。”】 【“弟子不愿问天,只求问心。这把剑,就叫不问!”】 黎止没有停止,而是在半空便调转方向,不问至指昭羽仙尊。 金光闪过,尘烟四起。 昭羽仙尊的手不住颤抖,黎止却已经行至近前。 不过须臾,他的剑尖已经落到了昭羽仙尊的脖颈上。 而入界连使出的力气都没有。
第76章 圣尊 在不唯村的某一天里, 黎止偶然想起来,自己曾经见过昭羽仙尊。 他是在慢慢梳理记忆时,从某个缝隙里扒拉出了穆渊其人。 黎止还是出云宗弟子的时候,就随着当时的师祖见了不少高阶修士, 后来成了宗门之主更是。偶尔得空来各峰给弟子讲剑法时, 那些青年才俊在外备受追捧,来得却一个比一个早, 满眼钦慕地看着他, 实在是很难记住个别人。 那时穆渊还没有昭羽这个名号, 五官与现在变化不大,但气质明显青涩得多。别人上来围着他抓紧机会问东问西, 他却安安静静等在一边。 黎止能想起来,是因为有次从临松阁出来时被他拦下了。 年轻的穆渊像是不知道等了多久,怀里抱着个布包,面色复杂:“宗主, 一定要对魔修赶尽杀绝吗?” 当时堰巡的势力刚刚兴起, 正道为此商议的次数没有一百也有八十,黎止每天都能收到无数封“剿了魔修”或者“魔修源起修士, 应当共求解法”的讨论, 到处都为此争论得不可开交。 所有眼睛都盯着他的动静,黎止头疼得要命, 挑了个不出错的回答:“肆意杀戮自然不可取。” 于是穆渊又问:“那宗门为何要将走火入魔的弟子赶走呢?” 黎止被他问笑了:“金丹都废了,留在这做什么?” 穆渊突然道:“您恨魔修吗?” 黎止其实满脑子都是刚才在临松阁和那些老头的争论, 闻言, 才分神看了眼面前的人。 他道:“只是天赋未到行差踏错, 又非主动害人, 谈不上恨。” 穆渊怔了下, 眼里情绪闪烁。 怀中传音石震动,黎止赶着离开,没有再同他说下去。 后来就已经两边正式交战,他最后检查宗门派上阵的弟子。依稀有人遥遥给自己指了下,说这一届最拔尖的弟子都在,而穆渊是其中最努力那个。 他长发长了许多,安静站在队伍当中。 黎止视线匆匆扫过,从他的角度看不清穆渊的表情,但他就是莫名觉得,像是有几分沉暗的颜色。 就如现在。 不问直指昭羽仙尊的喉咙,他神情似是怔愣,黎止却在他抬眼的一瞬,看到了翻腾的、清晰的恨意。 风雨殿里站着少说有几十人,此刻却静可闻针。 仿佛连呼吸声都透着小心翼翼。 过了许久,有人仿佛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圣尊?” 黎止没应声,而是缓缓弯下腰,众人屏息一瞬间,然而他没有对昭羽仙尊做什么,而是用手指从他身边拾起那枚云纹玉牌。 他勾着金丝绳,没有多余的动作。玉牌自他指尖垂下,呈现出一种纯净的色泽,不似注入灵力后那般光彩夺目,却在他熟练的习惯里,有着说不出来的相称。 铁证如山,直直砸在眼前,再没人能说出半句质疑。 黎止收敛了情绪:“你扣押威严道长,盗取我的印信,还有什么想说?” 不等昭羽仙尊开口,微元仙尊忽然替他道:“圣尊。” 黎止现在的容貌其实变了些细节,但是乍看下的轮廓依旧是作为清寂仙尊时的。微元仙尊曾经与他针锋相对,然而现在,反倒成了最先认下他身份的。 微元仙尊硬着头皮道:“圣尊走前未留下只言片语,这些年不宗门里,昭羽一直尽心尽力。活尸现世,他太过担心才会酿成差错。从前他也…” 黎止忽然笑了一声。 微元仙尊止住了话头。 黎止道:“说起来,你确是本事不小,出云宗唯一的仙器师。” 微元仙尊喉结微动。 黎止掀起眼帘,仿佛想到什么一般:“我倒想起一桩旧事来。从前南海道人来宗门,赠过我一串碎玉铃铛。我花了一阵子将里面绯玉碎拼全,如今想来,也算是个仙器的雏形。” “不过我当时一心扑在无归上,嫌它声音不够清脆,就扔进仓库里了。”他笑容扩大了几分,“不知你那只梵音铃,音色如何啊?” 微元骤然面色大变。 他极为勉强的挤出了个笑容:“圣尊这是什么意思?” 黎止眼眸落在他脸上:“觉得我们有缘罢了。” 微元仙尊身形几乎快撑不稳:“谁人不知圣尊是宗门最天才的炼器师,我雕虫小技罢了,不足并提。” 黎止目光不着痕迹扫过周遭,微元仙尊看似应付过去,可身后的弟子们却是神色各异。 敲打的目的已经起到了,他当然不能现在就杀了昭羽仙尊。 黎止收起不问:“你们二人各自回去好好冷静。” 他视线从后方一张张呆若木鸡的脸上略过。 “垂星阁的结界已开,戌时前,凡能够参与下级议事会以上的管事全部到齐。” 良久后,众人才恍若惊醒般:“是。” * 出云圣尊回到宗门的消息宛若一记惊雷,炸开了整个修真界。 近百年里宗门最年轻的天才,整个修真界的传奇人物,竟然真的回来了。 尤其在活尸的消息传开以后,无异于一针强心剂。 比起外面的热议纷纷,黎止本人却丝毫不受影响。 他要从头开始清点自己离开期间所有变动,昭羽仙尊提上来的人,留在宗门里的一切势力,黎止查验过后,根据实绩决定去留,全部大刀阔斧的进行操改。 祁尧并未在出云宗久留,有小股活尸袭击了灵泽谷,二人去囚室的当日后他就急匆匆的离开了。 如今听闻黎止以原本的身份回来,率先递了祝贺出关的帖子。 有他领头,其余大大小小的门派也开始依样学,没几日,垂星阁的贺帖都快堆成山了。 不过,即使忙得原地起飞,他还是抽空见了贺长风一面。 这徒弟平时看着傻愣愣的,但该明白的也并不含糊。贺长风那本就不聪明的脸上写满了震惊,撇着嘴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吭哧吭哧半天没说出话来:“师尊,圣尊,您…您。” 黎止笑了下:“还记得我说过要给你个惊喜吗?” 贺长风去垂星阁寻他的时候,他曾经半开玩笑的对方说过这么一句。 贺长风满脸写着你在说什么:“可这,这也太……” 他看起来局促得要命,黎止连日的官方敷衍笑容里染了几分真的愉悦。 但他还是道:“若你愿意,我还是你的师尊,但我也不会过多干涉,去留由你自行决定。” “我当然要继续跟着您!”贺长风小心翼翼睁着狗狗眼:“可以吗?” 黎止道:“自然。” 贺长风欢呼一声,转身就要走。 黎止问了一句,他已经跑远了,转过来高声道:“去清寂峰收拾行李!” 黎止推了一切拜帖请求,他对外只说出关。但是对内,清寂仙尊的身份掩藏不住,于是便挑了个有空的时候,将其余几位仙尊与学院管事众全部召齐,简单讲了下自己如何失去记忆离开,以及又是如何回到这里。 他说的很概括,个中细节,比如自己对天道这个“命运纠缠”理解偏差,自然不必宣之于人前。 不等他说完,威严道长已经眼眶全红,双拳紧握:“去往异世界必然艰辛无比,圣尊为了我们,竟然委身至此。”他懊恼道,“怪我,竟然没有早些认出来清寂仙尊就是您。” “还好吧,算不得委屈。”黎止说的是实话,只不过看着威严道长满脸的痛心疾首,咽下了后半句在现代过得很好。 凌雪仙尊谨慎道:“那圣尊这命运可寻到解法?” 众人顿时七嘴八舌跟了起来。 “怎会与那些魔修有关?莫不是刚好指的现今当与慕断一战?” “恐怕不止那么简单。” “须知,这命运可不是小数。” “圣尊为我们当真牺牲太多。” …… 临松阁的管事宿良,此前弟子武试除了问题时,就使劲浑身解数保住了位置。黎止一直以为他算是昭羽仙尊的得力干将,但自从议事地点变为垂星阁后,此人就对自己极尽所能的溜须逢迎,夸张到独对他马首是瞻。 果不其然,不等一群人话音落下,宿良就道:“圣尊,您是救世之人,可万万不能受此影响,被魔修给耽误了!” 黎止:“……” 宿良见黎止沉默,还以为是自己的话奏效了。 他再接再厉道:“您自然有除魔卫道的使命,这天道实在是…唉!不如让我同魔修纠缠吧!” 黎止倏然抬眸看向他。 宿良只觉得脊背一阵发寒,连忙道:“这等命运我愿替圣尊承受!” 黎止似是哼笑了一下,他目光意味深长:“宿管事这样忠心,自然好。” 直到离开垂星阁,宿良依然感受自己的头皮是麻的。 不过他这话倒是变相提醒了黎止,自己回来后一头扎进垂星阁,这几天几乎是不眠不休,整个出云宗已经完全熟悉了,栖云灵泉却还没抽出空去看看。 按照他走前的吩咐,谢时宴的书信由锦乌亲带给他,同时两人常常会用传音石联系。即使黎止最忙的那几天,依然能够每天听一听谢时宴的声音。 但两人一直没能见面。 黎止翻了翻提前记下来的日程,这还是他在现代养成的习惯,确认了没有太重要的事情,他决定今晚就溜去看看。 月黑风高夜,正是幽会时。 黎止特意换了身黑衣,借着夜色离开宗门时,却忽然产生一种莫名的不安。 以他如今的修为,到栖云灵泉的几乎就在眨眼之间。 然而与他想象中的静谧等待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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