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什么掉落的声音。 他打开门,还没来得及看到掉在地上的是什么东西,一侧人影靠近,身上猛地一重。 是原本应该还在楼上和几个同学一起的的周小鸡。 很重,看着不像是能够自己站立的样子。鼻间闻到了酒味,陈落松一手撑着门框,一手扶着身上的人,问:“你喝了多少?” 他这个问题很显然是白搭,身上人已经听不懂他的话,脸埋在他脖子边,闷声闷气像是在说什么,但肯定不是在回答他的问题。 没有多余的手去关上门,陈落松扶着身上的人往后慢慢走,走到书桌边的时候准备把人放在椅子上。 还没来得及动作,撑着桌面的手的手腕一紧,他失去唯一的支撑,仰头倒在了书桌桌面上,碎发铺散开来。 就在旁边,还有之前的堆叠的文件和中间混杂着的高中生的试卷,安静彰显着存在。 身上的人像是完全没有发现自己造成的事情,还低着头闻闻嗅嗅。 “没有……烟味。” 陈落松看着对方隐约有些涣散的瞳孔,说:“周小开,先起来。” 身上的人没有起来,反而又一埋头。 肩膀处传来略微的痛感。 —— 一场聚会,玩到后半段的时候场面已经开始失控,各种游戏规则纷纷被破坏,纸牌游戏变成了抢牌游戏,买来的酒全成了空瓶空罐。 一片混乱的时候,李华摇晃着站起来,从已经倒下的人身上跨过,走向厕所的位置,伸手推开厕所门。 ——然后和里面的大兄弟进行无声对视。 大兄弟挥了下手里的纸,说:“这里已经满员了。” “……” 怒骂了一声这个人上厕所不关门的行径,李华又原路返回。 不知道是因为太累还是喝了酒,很困,还很想上厕所。 重新跨过躺在地上的人,李华推开房间门,借着零星的印象,游魂一样扶着墙下楼。 上面的其他地方他没去过,但他记得下面是有厕所的,只是位置记不太清。 下楼的时候,耳边听到隐约的说话声,他顺着走过去,看到了被房间的光照亮的走廊,和走廊上的水杯。 走过去弯腰捡起水杯,听到从一边传来的动静,他一转头,已经模糊的视线隐隐看到两个人影。 “……” 刚捡起的水杯又掉下了。他机械地往前走,又机械地上了厕所,机械地回到了楼上,然后躺下。 热闹了大半晚上的房间终于安静了下来。 第二天早上,所有人是被闹钟叫醒来的。 有人考完了还忘了关闹钟,手机准时在平时起床的时间响起,声音十分之巨大,把所有人都叫了起来。 李华也醒了下,醒来看到天还很黑,房间里的灯也和昨晚一样亮着。 ……昨晚! 他猛地坐起,结果看到了完好放在桌上的水杯,也看到了安静躺在床上的周开霁,顿时松了口气,闹钟已经关掉,他又跟着其他人一起安详躺下。 等到一堆人再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 醒来的时候,他们第一眼面对的就是昨晚创造的狼藉,并且从已经洗漱好的周开霁这里知道等会儿会有上来打扫的人。 这片狼藉多少不太适合见人,打扫的人也不行。醒来就开始进行劳动,几个人充分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把房间收拾得还像那么个样子,擦了把辛勤的汗水。 把最后一点垃圾扔进垃圾桶里,有人看到李华眼底下的青黑和显而易见的疲惫,问:“每次都让人帮忙写信的,你怎么看着不太对?” “昨晚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李华睁着一双眼睛说,“幸好只是个梦。” 大兄弟问他:“你梦到什么了?” 他说:“我梦到周开霁在楼下啃人。” 其他人都笑了,他也跟着笑了下。 杯子还在,周开霁人也在这,应该无疑是个梦。 当事人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但并不过多在意,只说:“早饭已经准备好了。” 和做了奇怪的梦的人相比,他昨天看上去休息得不错,至少看着跟平时没两样,气色甚至比昨天下午还要好些。 大兄弟好奇问他:“你还记得喝酒之后的事吗?” 周开霁说没印象。 ——这个长着一张很能喝的脸的人事实上是个一杯倒。 在沉默无声中进行完昨晚的复盘后几个人下楼了。 他们下楼的时候早饭已经在餐桌上,有人多看了两眼,问:“陈哥呢?” 周开霁说:“他要上班。” 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现在还是工作日,有些遗憾地叹气。 玩了大半晚上的高中生起床的时候,陈落松已经在公司有一段时间。 上午的大部分时间都是有人约了见面,办公室里的茶水换了一次又一次。 上午最后一个约见面的是原延。 周小鸡发消息来说去送几个同学回去的时候,内线电话刚好响起。 原延来得比约定的时间要早了些,现在已经来了。 陈落松说可以直接让人过来,对面人又问起茶水,他说对方可以自助,之后挂断电话。 抬手回了下高中生消息,门外脚步声响起,之后是示意性的敲门声。 他说“进”。 于是原延就由助理带着进来了,已经被示意过不用准备茶水,助理在带人进来后就自动关上门出去了。 原延确实不用准备任何茶水,他对这里熟得像是自己办公室一样,把手里拎着的东西放桌上后自觉主动去拿过杯子倒了杯水喝,一边喝一边说了句“上午好”。 把手机放在桌上,陈落松起身走向沙发。 原延也端着水杯走过来,弯腰把水杯放桌上,之后往沙发上一坐,解开几颗衬衫纽扣,顺带挽起衣袖,说:“今天好热。” 陈落松没应声。 这个人从车上下来,再到走进办公楼,车上和办公楼都有空调,中间也就几步路的距离,怎么也热不到人。 没有得到回应,原延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人,发现对方穿着身衬衫,扣子扣到了最上面,长袖也没有像平时一样挽起。他问:“你冷?” 陈落松说不是。 今天有正经事要谈,闲聊到此结束。 合作项目已经开始落地实施,现在需要解决的就是推进过程中产生的一系列问题。 问题只是有些复杂,但并不难,解决的办法也有很多,需要决定的是选择哪个解决办法。 原延平时不太着调,但谈工作的时候还算是正经。 中途接了两次水,等到事情谈完的时候,原延往沙发上一倒,看上去没有马上离开的意思。 陈落松抬眼看了过去。 迎着他的视线,倒在沙发上的人又重新坐起,拿过刚进办公室的时候就放在桌上的东西。 是个保温盒。 原延一层一层喜滋滋地打开保温盒,说:“之前打电话的时候我顺带问了下你助理,说你今天中午有没有约。” 助理说是没有,他就果断约了上午这个时间。 不仅能谈事,还能中午一起吃个饭。 所以他今天直接带着饭过来了。 就这么一下子的时间,他已经把所有的保温盒都拆开摆桌上,还摆得整整齐齐,看上去是完全打定主意中午要在这吃饭,撵大概也是撵不走。 原总凭本事给自己增加了一顿饭的相处时间。 吃完饭,他又重新收起保温盒,喝了口水,顺带用手扇扇风。 这里空调是中央空调,温度刚好,平时待着舒服,吃了饭后就有些热。对面的人却像是没有感觉一样,纽扣依旧扣到最顶上。 知道中午休息时间的宝贵,原延收起保温盒后没有多待,拎着东西站起来,说:“吃完饭记得休息一下,我就先走了。” 他对这里确实熟悉,不需要人接待也不需要人送,自觉打开办公室大门,一边扇风一边走出,大门彻底关上前,还能听到他和门口的助理说话的声音。 陈落松拿过水杯喝了口水,低头挽起衣袖。 “哦对了,忘了和你说老爷子……” 刚关上的大门重新打开,原延从门口探过头,一边说着,视线落在了坐在沙发上的人刚撩起的衬衫衣袖上。 衬衫之下,冷白手臂上,一道紫红牙印显眼。 “……” 站在门口的人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第24章 歧途少年(二十四) 转头看到站在办公室门口的人, 陈落松把挽起的袖口又慢慢放了下去,问:“原老爷子怎么?” 即使是这种时候,他的表情依旧没有什么变化, 脸上带着浅笑, 瞳孔毫无波动。 一只手还带着门把手, 脚步完全不受控制,原延又走回了办公室。 “……老爷子他身体好了很多, 现在能走能跑。” 重新把保温盒放在桌上, 他靠近坐在沙发上的人,最后隔着一段距离弯下腰, 问:“刚才那是什么?” 他的声音听上去比平时要轻一些, 像是在确认什么,或者说害怕听到什么。 “挺好。” 算是对原老爷子的身体的事做了个回应,陈落松之后随意抬了下手,说:“这个?” “小孩喝醉了咬了一口。” 咬痕和普通磕碰产生的痕迹还算是有一定差别,他也没有骗人的必要,直接实话实说。 白衬衫长袖已经放下, 一晃而过的痕迹彻底被遮挡。 坐在沙发上的人说小孩的第一时间, 原延就想到了之前看过一眼的穿校服的人,还有之前电话里听到的声音和那声“叔叔”。 他打电话的时候就觉得不太对,但只以为是自己想太多。 “他已经成年了吧, ”原延一手撑着沙发, 离得更近了些,压着胸腔里来回奔涌的情绪, 说, “成年了就要当成年男人看。” 陈落松笑了下:“是吗。” 原延怕的就是他这个态度。曾经他最讨厌的就是这个人的这种态度,现在最怕的也是这个。 他不认为一个连社会都没踏进过的毛头小子能翻起多大风浪, 但这人不在意不约束的态度肯定能助推风浪越变越大。 上次打电话的时候电话对面的人还是只敢告状,这次已经敢上嘴咬了。 背后如果没有人纵容,对方肯定不敢做出这种事。 ——这个人似乎对对方太过于好了。 好到了一个已经超乎对朋友的弟弟的喜欢的程度。面前的人不止衣袖没有挽起,衬衫纽扣也扣到了最顶上,应该不只是“咬了一口”。 “你认真告诉我,”原延直直对上浅淡瞳孔,问,“他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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