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景: “……” 肌肤相贴,陶景觉得自己的掌心像是在喷火。 骆峥像是要故意逗他,身子微轻,头偏在陶景耳后,不轻不重地吹了口气。 “摸着什么感觉?” 陶景整个脖子一阵酥麻。 “嗯?”骆峥不依不饶,黑眸里闪过笑意。 脸上温度越来越高,憋了好久,陶景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挺硬的。” 骆峥哈哈大笑。 “不逗你了。” 看某人从脖子红到脸的样子,活脱脱刚过门的小媳妇。 陶景不想理他: “……熄灯,睡觉!” 骆峥嘴角还挂着笑,起身走到桌边熄了油灯。 昏黄的光亮摇晃了一下便灭了,然而在屋子里陷入黑暗的一瞬间,骆峥整个人忽然顿住了。 薄薄一层的窗户纸上,好像有一个……人影。 —
第50章 迷雾之局(八) 夜色沉寂。 骆峥眼睛眯起,身子却没动。 多年出生入死的经历,他绝无可能看错。 一个人上半身的影子映在窗纸上,像无声的鬼魅。 那边陶景原本在床上,此时看见骆峥吹熄蜡烛之后便保持着一个姿势,不禁心中生疑。 “阿峥?”陶景轻轻唤他。 借着月光,陶景看见对方转过身子,食指竖在唇边。 察觉出情势有异,陶景瞬间噤声。 窗外,田九隔着一层窗户纸,向里看。 他在外面已经足足等了两个时辰,终于,灯熄了。 田九唇角微勾。 可以动手了。 他用黑色遮面包裹住头脸,摸到了门口。 他用手轻轻一推,木门悄无声息地张开一条缝隙。 田九屏息,蹑手蹑脚。 有了前两次的经验,这一次,他显得更加的大胆而熟练。 手中的斧子紧了紧,一道寒光一闪而过。 屋子里,没有半点声息。 田九摸到了床边,黑暗中,他看到被褥下面隐约有一块模糊的凸起。 手中利斧高高举起,田九脸上浮现出一抹狰狞,他奋力地砍了下去。 想象中的惨叫没有出现。只有“刺啦”一声,那是锋刃撕裂布料的声音。 田九一愣,下一秒,一把掀开被褥。 那是两块枕头,没有人。 田九意识到不好,转身欲逃。可就在此时,背后忽然被一股大力击中。 田九一个趔趄,趴在床上。而双手已经被人反剪,并用绳子紧紧箍在背后。他拼了命的挣扎,然而手上却无法逃脱制锢。 与此同时,背后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贾生和钱昌,是你杀的吧?” 田九忽然不动了。 时间仿佛静止,而后,眼前乍亮。 陶景自阴影中走出,点燃了油灯。 为防止田九再次行凶,骆峥把他绑在了床栏上。 “说话。”骆峥低沉的嗓音里透着一股凌厉。 田九咬了咬牙: “什么钱昌,什么杀人,我不知道。” 骆峥瞥了一眼掉在地上的斧子,心中更加笃定: “血都没擦干净,刃口也是卷的。如果我没猜错,就是用它来分的尸吧?” 田九昂起头: “什么分尸不分尸,你们到底是谁,凭什么抓我?” “就凭你身上背的两条人命。” 陶景走近了: “事实已经摆在这,只要我们把你的刀送去衙门让仵作勘验,就能查清你到底是不是凶手,你就算一句话不说,终究也是逃不掉的。” 田九忽然双拳紧攥,额上青筋暴起: “这些有钱人,没一个好东西!我这是为民除害!” 陶景眉心微蹙,不着痕迹地同骆峥对视一眼: “你与他们,究竟有何仇怨?” *** 三年前,黄河决堤,几十万灾民流离失所。 田九的妻子不幸遇难,只剩他带着十岁的儿子相依为命。 两人流落至此,迫于生计,田九只得带着孩子田双去富户李丰家里做长工。 这李丰是做个生意人,有钱了之后便和官府勾结,平日里欺男霸女,邻里百姓也是敢怒不敢言。有一日,李丰十一岁的儿子李闯丢了一个玉佩,恰巧被田双捡到,这李闯素来纨绔,看不起贫苦人家的子弟,便以为是田双偷的,于是带人去找田双理论。 这田双自然是不肯承认自己偷了玉佩,于是双方争执不下,李闯就狠狠推了他一把。然而好巧不巧,田双跌倒的地方,正好有一块大石头,田双的头正好磕在上面,当场毙命。 当时还在当长工的田九得知儿子出事的消息,悲痛欲绝。 他去找李丰理论,却被李丰派家丁痛打了一顿之后赶出门外。田九万般无奈,只好到官府去告,却没成想,那县太爷早与李丰有勾结,直接将他乱棍打出。田九走投无路,又不忍心让儿子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只能再次请求官老爷为他做主。没成想,这一次,那县太爷听都不听,直接把他关进监牢,而这一关就是将近三年。 直到前些日子,新皇登基大赦天下,他才有机会得以重见天日。 然而时过境迁,那富商李丰已经举家搬迁至别处,曾经的县太爷也升迁至外省。三年的牢狱之灾和独子枉死,田九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于是,报仇无门的他便迁怒县里的富商,大开杀戒。贾生和钱昌就是这样,命丧在了他的刀下。 昏黄的光晕笼罩,一时间,空气静默。 陶景和骆峥都没开口,只有田九,像是泻了力似的,身子瘫倒在地上,嚎啕大哭。 “他才十岁啊…。。他还是那么小的孩子啊…。。”田九声音哽咽,他大口的喘息着,说不出一句囫囵的话。 总是陶景见惯了无数的命案,心中却也酸涩难当。 用血染就的仇恨,再以鲜血来偿还。冤冤相报,用无宁日。 田九把脸上的泪抹干: “我知道我杀了人,终究难逃一死。但我能不能有一个请求?” 陶景: “什么?” “再过两天,就是我儿子的忌日,他就葬在后山,能不能……让我再见上他一面?” 陶景沉吟。 “我保证不逃跑,只要让我再看上一眼,我一定认罪伏法。” 陶景看了骆峥一眼,后者点了点头。 “谢谢,谢谢你们。” 田九嘴唇颤抖着,眼里再次蓄了泪。 陶景看着他,脑子里忽然有什么东西闪过。 “田九,你杀人,是为了报复。但你为什么要在骨头上刻字呢?” 听到陶景发问,田九一愣,脸上浮现出一丝茫然: “什么字啊?我没刻啊?” —
第51章 迷雾之局(九) “没刻?”骆峥一愣。 田九面露茫然,并无任何掩饰的痕迹。若不是那日在衙门亲见,他几乎就要相信了。陶景与他对视一眼,心里一突,刹那间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就在这时,耳边忽听一道凌厉的破空声。骆峥面色一凛,余光瞥见一只羽箭来势汹汹,正直直向他二人袭来。 千钧一发之际,骆峥来不及细想,一个跃身把陶景扑倒在地。飞箭擦破骆峥肩上的衣料,划过皮肉,来带着飞溅而出的血珠,气势丝毫未减。 而后只听一声闷响,下一面,屋子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骆峥还保持着刚刚落地时的姿势,一手撑地,身子覆盖在陶景身上,另一只手护住对方的后脑,替他缓冲突如其来的碰撞。 肩上的上血流如注,然而骆峥没心思管它。 “怎么样,没伤着吧?” 骆峥看着身下的人,声音里透着难以掩饰的担忧。 “没事。”陶景缓过神来,不期然与骆峥对视。男人眼黑如墨,眸子里映出惊魂甫定的自己。 骆峥松了口气: “没事就好。” “你流血了。”陶景才发现,对方的衣袖不知何时竟已被浸红了大半。 骆峥似乎才意识到,他低头去看,眉心微蹙: “不碍事。” 猝不及防飞进一只羽箭,窗外必定藏着行凶之人。两人不敢大意,立刻起身。 只见刚刚三人所站的位置,田九仰躺在地上,双目圆睁,嘴里大口涌出黑血。刚刚慌乱之间,他躲闪未及,一箭正中心脏。 田九嘴唇有气无力地翕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只可惜伤势过重,还未来得及发出声音,便咽气了。 骆峥静默了一瞬,替他合上眼睛。 “出来吧。”骆峥嗓音骤冷。 随着一阵刺耳的冷笑,一个男人的身影从窗外翻进来。 “你是什么人?” “呵”来人冷哼一声,竟不理他,而是直直看向陶景。 他缓缓揭下脸上的黑色遮布, “好久不见,陶教授。” 陶景瞳孔瞬间一缩,一口气哽在喉间: “陈章?” 陈章,他生前办理的那件杀人案的罪魁祸首,最后在那场爆炸中与他同归于尽。 正是因为他,陶景才赔上了性命。 陈章语气里不无戏谑: “陶教授好记性。” 陶景面色一沉: “你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兴许你满世界穿越,就不许我走一遭?”陈章冷哼一声: “我死之后,地府认为我罪大恶极,不配入轮回,让我到各个世界做任务赎罪。我嘛,对做任务没什么兴趣,我的兴趣……”说到这,特意看了陶景一眼: “在于你。” 陶景心里一阵厌恶: “你到底要怎样?” 话音未落,陈章收起冷笑,目光忽地像冰锥一样盯在陶景身上。 他一字一顿: “要你的命。” 陶景不为所动: “我能抓你一次,就能抓你第二次。大不了,重蹈覆辙,我们同归于尽。” “同归于尽?哈哈哈哈”陈章忽然大笑: “只怕你没有这个机会了吧。” 陶景心中忽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余光瞥四周,忽然看见自己的身侧,骆峥身形一歪,体力不支似的倚靠在旁边的墙上,眉头紧蹙,嘴角有血渍渗出。 陶景心中大骇: “骆峥!” “骆峥?”陶景大脑一片空白,连说话的声音都在不自觉地发抖。 骆峥张了张嘴,却仿佛发不出任何声音,身子在一点点变软,撑不住是的靠着墙滑坐在地上。 陶景抱着他,急的心脏一抽一抽地疼。 “他说不出话不要紧,我来帮他说。”陈章慢悠悠地踱步过来, “他中了我的毒。” 中毒?! 陶景脑子里“嗡”的一声,想起了刚才那只箭和田九吐出的大滩黑血。再看着眼前骆峥被染得殷红的衣襟。 “解药……解药呢!” 陶景双目通红,一把攥住陈章的领子。 二十多年来,他头一次像这样失去理智。 “咳……别急啊,解药就在我这儿,你先松开。” 陶景松手,目光仍死死地盯着他。只见陈章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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