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眠锦领着梁王府的侍卫在队伍末尾处。 李夜宸垂眸想起昨夜收到的皇叔的书信。 信上先是一顿教训,后是溢于言表的担忧,他十分受用,也说了,太后将解药给了他,毒已经解了。 李夜宸心中大喜,连忙写了回信,快马加鞭的先一步送回皇宫。 这会儿,人大概在皇城大门处等着呢。 在百姓的欢呼声中,行军队伍快马加鞭的赶至皇城,一路上风餐露宿,马不停蹄,护送皇帝回京。 到了皇城大门。 遥遥就看到门口有一白袍人在等着。 李夜宸眼前一亮,两脚一夹马腹,黑色战马长啸一声,速度加快,直至赶到人前,飞速拉紧了手中的缰绳。 吁的一声,马儿前蹄高高抬起。 此时的李夜宸,风尘仆仆,也顾不得君王形象,跳下马,扑过去抱住李儒风。 “皇叔!” 李儒风被人抱了个满怀,病弱的面色因为呛了一口气而憋的泛红,对方坚硬的铠甲咯的人胸口发疼。 “臣恭迎陛下。” 李夜宸一脸喜意,视周围守卫的士兵于无物。 李儒风拍了拍李夜宸的肩膀,声音低哑,笑着道,“陛下,周围人多。” 李夜宸拢着人肩膀,“辛苦皇叔等待了,走,我们回宫。” 说罢,没有等李儒风反应,长臂一伸,将人放到了马背之上。 随侍的小太监张固连忙移开视线。 周围似乎有人惊讶的低呼几声。 李儒风眼前一晃,忙慌的握稳了缰绳。 李夜宸翻身上马,半搂住李儒风的身体,驾的一声,纵马而行。 直接把身边护卫的人甩了。 梁允骁神情未变,驾马缓步跟随。 道路两旁均是百姓的呐喊声,还有部分百姓往士兵手里塞鸡蛋,大饼,面上热泪盈眶的。 一边走一边劝,推搡着不收百姓的东西,直到队伍行到皇宫门口。 李夜宸下马,脱了身上的铠甲,递给身旁赶上来的燕遒卫,抬起亮晶晶的眼眸看向自家皇叔。 李儒风许久不曾骑马了,突然之间的纵马骑行,倒叫他有些缓不过来劲,心中也有万分留恋。 回眸看到李夜宸看向自己炽热灼亮的眼神,不可控制的心虚涌上心头。 “皇叔,扶着我。”李夜宸举起胳膊。 李儒风没跟人客气,撑着李夜宸的手下了马,人还没站稳,喉咙里一阵痒意,克制不住的咳嗽起来。 李夜宸脸色一沉,掐住了李儒风的手腕,脉象搏动无力,非常虚弱,心头聚起慌乱厉声吼道。 “你的脉象为何这么弱?你不说母后给你解药了吗?” 李儒风咳的脸都红了,被人吼的头一懵,想扯开人拽着自己的手,却是不能。 李夜宸黑着脸给人渡真气过去,李儒风急喘了几口气,摇了摇头,答非所问道。 “陛下,陪臣走走吧?” 李夜宸不听,只是默然的给人渡真气,弯身想将人抱起来回宫,扭头对一旁守着小太监说道,“去找御医。” 小太监飞快的跑了。 李儒风摇了摇头,一口气分了好几下喘,退开几步,躲开李夜宸想来抱人的胳膊,急急道,“陛下,听臣一言吧?” 李夜宸满心都是在怀疑母后没有真的交出解药,担忧李儒风的身体,根本听不进去其他的话。 李儒风没了办法,只好凑近,脸颊微微泛红,喊道。 “阿宸!” 闻声,李夜宸背脊一僵,愣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看向李儒风。 后者笑容难堪,垂了视线,先一步走开了。 李夜宸嘴角僵硬的弯着,眼中却盈满了笑意,长腿迈开,几步追上了人。 梁允骁等人见陛下安然进了宫,便准备整队回梁王府,有些后事,需要赶紧操办。 李儒风同李夜宸走着去景仁宫。 其他的事交由下臣来办。 正值春季末,天气逐渐热了起来,树杈枝叶繁茂,偶尔有小鸟叽喳着停留。 高兴的劲褪去,李夜宸担忧李儒风的身体,再美好的风景,他也没有心情去欣赏。 可李儒风兴致很高,走在前面,左看看右看看,似乎怎么都看不尽。 “陛下,您大败胡厥,朝中声望会更高,更有利于您的执政,百姓信服您,重臣追随您,虽然御驾亲征极为冒险,但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李夜宸闻言,犹豫了一会儿,说道,“皇叔,我们回去看御医,是不是母后没有给你解药?” 李儒风抿唇浅笑,“陛下,风景甚美,何必想这些煞风景的事情呢?” 李夜宸想说什么,却被人打断。 李儒风咳了几下,捂嘴的巾帕染上了猩红血迹,深吸一口气,将巾帕藏进了衣袖里。 李夜宸落后一步,没有看到。 两人一个谈政事,一个柔声请人回宫看病。 直到一个小太监张固飞奔过来,见人一脸着急的样子,李夜宸眉头拧起。 李儒风抿着浅笑走到前面那棵开着小白花树底下,仰头去看。 小太监附耳同李夜宸说了什么,李夜宸瞬间脸色大变,神情骇然,目光直直的落在李儒风身上。 李儒风察觉到人的视线,回眸抿了个笑意,手臂微微抬起,接下了一朵白色的落花。 李夜宸神情冷沉,大步走过去。 却只见李儒风躬起了腰身,猛地吐了口黑血,身体像是断翼的鸟儿,翩然坠落。 李夜宸只来得及将人搂进怀里,眼睛发直,身体止不住的发抖。 小太监刚刚说,太后给了静王解药,但静王却当着太后的面将它扔了,打仗月余,全靠着汤药吊着命。 李儒风嘴边不断的涌出黑血,手指颤抖着扶上李夜宸的侧脸。 “陛下……” 李夜宸眼睛里满是痛苦,喉咙发哑,眼眶红的厉害,艰难的问道,“为什么?皇叔?你告诉我?!” 李儒风苍白的唇色弯了弯,看着李夜宸痛苦的样子,一双澄澈的眸子里尽是心疼。 “陛下,臣不顾皇命,罪该万死。” 李夜宸闻言,情绪彻底崩溃,低吼出声。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讨厌到恨不得想去死?” 李儒风咳嗽起来,脸颊溅上殷红的血迹,重重的摇了摇头。 “你是皇帝,一言一行,代表了整个皇室,为后世唾骂的罪你不能担,也担不起,你犯了错,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错下去,陛下,忘了我,好吗?” 李夜宸低低的呜咽,声音似哭似笑。 “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就算我娶你又如何?谁敢多言?” 李儒风呼吸急促,两手抓住李夜宸的前襟,“不行,陛下,违背纲常,是大错……” 李夜宸抓着人的手腕,不要钱似的渡真气过去,神情惊惶的吼道。 “我不许你死!朕不许你死!” 李儒风仰躺在人怀里,面色极度虚弱,他的身体本就不好,太后给了解药,他却没有服用,五脏六腑早已被毒素摧毁的彻彻底底,无力回天了。 “陛下……若有来世,臣想跟您求一段缘……”这一世,他为皇,他为臣,同为男子,注定有缘无分。 话音刚落,李儒风抓住李夜宸衣服的手重重垂落下去,双眸缓缓闭上,嘴角的笑意却没有散。 李夜宸神情一片空白。 白花树下。 一位年轻的帝王姿容狼狈的跪坐在泥土地上,抱着他……已经死去的臣子,落了满身的白色花瓣。
第174章 大婚 梁允骁带着自己的王府的侍卫刚走到梁王府的那条街上,宫中传来噩耗。 静王薨逝了。 柳眠锦眼眸微微睁大,神情有些不可置信。 就在刚刚,他还见静王同陛下打闹呢,这还没一个时辰,人怎么会…… 梁允骁皱了皱眉,心中有了些许猜想。 但一切都已经来不及挽回了。 李儒风封了王,但没有赐封地,在皇宫中有自己的宫殿,算是特殊的存在。 那日御医来了之后,确认静王已经没有气息之后,李夜宸枯坐在寿和宫主殿上。 两天两夜滴水未沾。 直到太后安琦楣坐不住了,前来劝解。 李夜宸发丝凌乱,满眼的红血丝,僵着脖颈掀起眼皮看了看人,后垂下眼,没有说一个字。 周围原本跪着十几个太监侍女,也被人赶走了。 安琦楣顿了顿,秀眉紧锁,“静王一心为你,你这般颓废,岂不是罔顾了他的心血?” 李夜宸任人说骂,没有出言反驳,目光直直落在眼前的石地上,脑中思绪纷飞,刻骨的思念聚在心头,疼的人几近麻木。 安琦楣有些焦躁,本大胜归来,皇宫该大办宴席庆祝,可现在皇上颓废不起,什么事都耽误了。 李夜宸不管,也不想管。 这个皇位他不想要了,他只要李儒风回来。 只想要他回来…… 安琦楣劝说不得,只好暂且离去。 李夜宸在寿和宫前,待了三日之后,一言未发的离开了。 从此寿和宫彻底封锁,无一人能踏进去。 某日,小太监张固给人梳发时,忽然发现陛下原本色泽漆黑的发丝,其中夹杂了几缕白发,且逐日增多。 可陛下是笑着的,像是已经从伤痛里走了出来。 自那日后,李夜宸纳了数位妃嫔充盈后宫。 可只有张固知道,陛下没有真的宠幸任何一位妃子。 承桑公主被封为皇后,掌管后宫,后来成为了李夜宸唯一能说说心里话的人。 她说。 陛下爱的那个人不爱他,甚至以死相逼。 陛下功绩甚伟,深受百姓爱戴,却无法让自己爱的人看到了。 陛下是个长情的人。 三十岁那年,李夜宸发丝全白,早早的立了太子。 是皇家的孩子,从守陵的庆王那里接来的。 静王离世一年后,梁王同自己的暗卫大婚。 那盛景,怕是燕国国君娶妻也比不上。 因为梁王的暗卫是承桑王的儿子。 承桑国的小殿下。 梁王求亲的车队,一眼望不到头的红。 承桑人记得,他们回归不久的小殿下同燕国梁王联姻时,他们的国君大手一挥,免了三年的赋税。 普天同庆,百姓欢呼的同时亦在惋惜。 听说,承桑王因为儿子嫁人,哭了好久呢。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承桑国的小殿下被抢走了,倒是事实。 梁王府大摆宴席,宴请众多宾客,一口气庆贺了七天七夜。 李夜宸忙里抽空,亲自来了一趟。 祝贺梁王终于达成所愿。 梁王府。 碧云苑装饰着红绸,各处都洋溢着喜意。 柳眠锦一袭红色新郎服,面色红润,手里端着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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