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副台长跟着警方下去调查,被一位姓宋的老师拦住,支吾着像是有话想问,随行的当地警方先认出他:“宋老师是吧?” “你运气好,收留了个好孩子。”当地警方说,“这群混混好几次惦记你们学校那个仓库了……你看,幸亏有这小子帮你守着。” 不大的显示屏里,画质还很模糊,宋老师盯着看了一路,把DV还给警方的时候,脸上已经没了什么血色。 “……是我错了。”宋老师低声说,“我误会他了,错怪他了。” “都有错,我们办案也经验主义了,犯了想当然的毛病。”警方拍了拍他的肩膀,“把孩子找回来,道个歉?” 宋老师脸色更差,被这么点轻微力道拍得晃了晃,几乎没站稳。 …… 沈灼野临走前,其实来宋家道过别。 宋国栋并没信后来传的那些乱七八糟的鬼话,他至少知道沈灼野不会做那种违法乱纪的事……但那天晚上,听见沈灼野慢慢解释出的一句“没偷钱”,无名火气就又冒上来。 沈灼野被他搡出门,一条腿没站稳,踉跄了下,摔了几阶楼梯,手肘和掌心都擦破了。 宋国栋吓了一跳,皱紧了眉过去想扶他,沈灼野却已经自己爬起来。 沈灼野朝他鞠了很深的一躬,很长时间都没站起来。 这动作让他心慌,宋国栋定在那个地方,一动不动,不知自己在想什么。 “老师。”沈灼野轻声说,“我走了。” 宋国栋不耐烦地挥手,匆匆上楼回家。 沈灼野一瘸一拐下楼,天气不算热,汗水却把领口浸透了,他就那么走远,走到在窗户里也看不清。 那之后,本地就没了沈灼野的任何消息。 没人再见过他,没人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宋国栋找了好些天,其实已经很心慌。 “我没告诉他……”郑副台长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但他莫名地不想说——自己家的孩子,当大人的不信他,谁还会信他? 那些流言蜚语越传越凶,几乎要把沈灼野打成什么洪水猛兽,难道不是因为没人护着他,没人替他说话? 郑副台长这么想了,也这么问宋国栋,后者说不出话,脸色难看的要命。 “我这么说,可能不太合适。”郑副台长说,“据我所知,这孩子十四岁……今年才十四岁。” 事发的时候才十三岁。 十三岁的孩子,难道因为特别沉稳、特别早熟,特别懂事……什么都能自己做,就能把他当大人了? 让一个十三岁的孩子挨欺负、流浪、四处打工,拼死拼活地找办法活下去,不管他逼他低头……是件非常光荣的事吗? 信别人说的话,不相信自己家的孩子,是什么非常值得骄傲的无私品德吗? 还别说,有些做父母长辈的好像真就这么想,商南淮的父母又何尝不是这样,选择相信私家侦探的调查结果,而非儿子的眼睛。 有时候,郑副台长看着姐姐和姐夫,也会忍不住想,他们既然不爱这个儿子,又为什么要生一个孩子。 既然连抚养的耐心都欠奉,为什么要把一个无辜的孩子投进这种境地,为什么要徒增痛苦。 这问题或许永远得不到答案。 郑副台长沉默了一会儿,看着那张铁石似的脸,最终还是把这话说出来。 “我无意指责,您本来也没有照顾这孩子的义务……只是觉得,您何必捡他回家呢。” 冷硬如铁的中年人被这话压垮,一动不动,静静瘫坐在警局的椅子上。 他身边的警员在写报告,录像带的画面还在循环播放,那些混混嬉笑着耀武扬威,拳脚和木棒落在沈灼野身上。 “揍他!”那些人喊,“这是野种,没人护着他,打死了不用偿命……” …… “台里那个社会与法治的栏目,正好要引导这方面,打算做个系列节目,叫《谣言杀人》。” 郑副台长跟商南淮通气:“回头你列个单子,就拿这个当案例,给你这个小朋友把名誉洗干净。” 好好的孩子,干什么叫人泼脏水泼成这样? 以后怎么长大,难道一辈子叫人指摘,随时叫人戳脊梁骨? 日子还过不过了? 商南淮眼睛一亮,当即答应:“没问题。” 他还有隐忧:“舅舅,我爸妈那——” “你要是想好了,就留在这。”郑副台长说,“你爸妈那我去解决。” 他原本没插手这件事,是因为不清楚商南淮的态度——如果商南淮自己都觉得,长成像他父母那样的人也没什么问题,那么这件事就没人管得了。 但如果商南淮真这么想,想留在国内,把中学念完,高考的时候再看情况……那也不是做不到。 郑副台长明知故问:“回头我去问问,能不能给你那个小朋友也办个复学手续?” 商南淮捧着电话,一口气不要钱地夸,嘴甜到不行:“……办一个,舅舅,办一个,回头给您买真仙人掌。” 郑副台长大笑,又嘱咐了他几句,就挂了电话。 商南淮挂了电话,高兴得原地蹦了两个高,轻手轻脚地溜回卧室,摸到床上,却忽然一愣。 “沈小猫?”商南淮摸摸他的额头,还行,温度正常,“醒了?饿不饿?” 沈灼野睁着眼睛,摇了摇头。 商南淮都被他气乐了,扑上去揉把他:“你要成仙啊?快说饿,我要饿瘪了,等你吃饭呢。” 沈灼野被他揉脑袋捏脸,戳怕痒的地方,眼睛慢慢弯了下,握住这两只折腾人的手。 商南淮察觉到他掌心的冷汗。 像是有小针扎着他,商南淮心口密密麻麻的一疼,不由分说掀开被子,钻进去把这木头猫死死抱住。 “听见我打电话了?”商南淮提前堵他嘴,“沈小猫我告诉你,正常的十四岁就是这么长大的,我比你有经验,你别跟我犟。” “你要想谢谢舅舅,咱俩回头一块儿去打工,挣了钱给他买礼物,买五粮液,买茅台,他就喜欢喝好酒。” 商南淮一口气往下絮叨:“我舅舅还准备辞职下海,跟朋友去干影视项目呢……万一回头你再当个大明星,他这叫提前投资知道吗,稳赚不亏好吧?” “你管管我,别不管我。”商南淮抓着他,低着头说,“我这一身臭毛病,就得靠着你帮我板过来……我想学好,沈灼野,我想做跟你一样的人。” 商南淮说:“没人教过我,你教教我……” 这话还没说完,沈灼野抬手抱住他,在他背上轻轻拍了拍。 商南淮大喜过望:“想说什么?” 沈灼野:“……” 要说的都被他自己一口气说完了,沈灼野沉默一会儿,才问他:“商南淮,你是不是不会做饭?” 商南淮:“。” 沈灼野掀开被子下床,他睡得太久了,一落地眼前就泛黑,又坐回去,被身后的手臂紧紧抱住。 商南淮的胸口拦着他的后背,心跳比面上更激烈,紧抱着他不松手。 “破猫。”商南淮低声嘟囔,“可真难抓。” 沈灼野撑着床沿,靠在他肩上缓过力气,黑润的眼睛弯了下:“我不是被抓回来的好不好。” 商南淮勒了勒他的肩膀,也不知道对这个回答满意还是不满意,从床上跳下来,还牢牢捉着沈灼野的手:“你教我,我来做饭?” 沈灼野摇了摇头,他确实饿了,还不想因为低血糖英年早逝:“下顿吧。” 他还是很想去感谢郑副台长,商南淮说得对,可以尽力再多挣点钱,去演戏也能帮得上忙。 沈灼野想了很久,发现自己其实很喜欢演戏。 商南淮怕他再头晕,陪他去厨房,又从冰箱里翻出杏仁露给他喝:“一会儿吃完饭,想干什么?” 台里一做起节目,三天五场会,他舅舅几天估计都回不来,假期又还没过完。 商南淮在写作业和听英语里艰难抉择了半天,听见沈灼野的回答,愣了愣:“……啊?” “打会儿游戏。”沈灼野重复了一遍,“输了不能生气。” 商南淮恼羞成怒:“谁生气了!我才没生气,我就是——” 他“就是”了半天,什么也没说出来,硬把正在打鸡蛋的沈灼野从菜板前拉回来,严严实实抱着不动。 沈灼野比他小了一岁半,身高差距明显,暗中踮了踮脚。 商南淮忍不住乐了,用力抹了把脸,深吸口气,拿额头撞了下这小豹子的脑门。 “回家了,沈灼野。”商南淮说,“喵一个吧。”
第75章 第五世界 我有明珠一颗, 久被尘劳关锁。 /世界五/ 系统被吓了一跳。 “宿主,宿主。”系统问,“我们是不是还没死?” 庄忱也研究了一会儿:“死了。” 燕玉尘早就死了。 这是个不算太标准的修仙世界——说它修仙, 故事发生在下界人间。说它不修, 这故事里, 燕玉尘是唯一的一个不会飞的。 故事的两个主角, 一个叫南流景, 一个叫洛泽,全是九天上的仙人。 要说故事,也无非就是诛仙台、斩魄风, 一个魂飞魄散,一个找遍九天十地, 要将散尽的魂魄凑齐。 三魂七魄,南流景已找了九世。最后这一世、最后这一魄,就在燕玉尘身上。 “这一魄投在人间, 做了皇子。”系统翻开这个世界的设定, “人间战火频仍, 这王朝很不太平,国运坎坷, 所以寻仙。” 天梯未断,修仙者遍地走, 此时的人间王朝, 都有供奉宗门。 国运与天地气运相连, 宗门中人被请入朝为官是常事。有功勋卓著的, 授勋封王摄政, 地位极为超然。 这样的背景下,有仙根、能修炼, 几乎是立于世间的基础。 朝中文武百官,且不说武官至少也要武尊、武宗修为,军中更是非武师不能升阶,就连文官也访仙问道,以道入仕。民间稚子孩童,启蒙就学仙家典籍,朗朗书声里,尽是白鹿青崖。 偏偏燕玉尘既无仙根、也无仙骨,只是道不全的残魄。 十余个皇子里,他是天赋最弱、根基最差的一个,因为魂魄不全,生来木木愣愣,连心神也不大灵光。 要说还有什么勉强拿得出手的,也就那一张脸漂亮,眉眼如画韶秀非常——可脑子都不清醒,就算再好看又有什么用? 在他们这,有用的人才配活着。 文不成武不就,修仙之路不见寸进,长得再好看,无非是个漂亮草包罢了。 这样一个草包,叫兄弟欺侮磋磨是常事,连宫里也有不少人暗中轻蔑,不拿他当一回事。 燕玉尘长到五六岁,还远比同龄稚童瘦弱很多,咬字吃力,叫人推一下,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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