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菲恩斯感动得眼泪汪汪,握着他的手说:“你真好,乔恩!” 不过,临别之际,除了感谢外…… 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地问了出来:“你到底为什么会喜欢上斯蒂文啊?” 说到这里,迪菲恩斯暗搓搓地开始叽叽咕咕讲小话:“他长得没我好看,不会说话、野蛮暴力、打人还超疼!所以,你喜欢他什么呀?” “呃……” 乔恩想了想回答:“他会在半夜往我嗓子眼儿里塞偷回来的熏肉,有拇指那么大一块。” 迪菲恩斯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很好吃?” 乔恩回答:“不,是贫穷、窘迫,还有冒傻气的味道。” 听起来真糟糕! 但迪菲恩斯却理解了。 爱,总是滋生于每一个细微之处。
第168章 送走迪菲恩斯后, 斯蒂文轻盈地从一棵树上跳了下来。 他从小就是个被害妄想症重度患者,随时随地都自带一种‘总有刁民想害我’的敏感。 所以,当迪菲恩斯贿赂的那名士兵随便找了个‘想和你聊聊天’这种离谱理由, 来试图引开他的时候…… 他的做法就是假装跟过去,半道消失,然后,折了回来。 乔恩的精神网早就捕捉到了他的存在。 此刻,对他的突然出现也没什么惊奇反应了,十分自然地抬头, 随口调侃了一句:“这次很有风度嘛, 斯蒂文,我还担心你又要和迪菲打起来。” 斯蒂文拉过他亲了一下,含笑回答:“风度向来属于胜利者。” 他灰色的眸子中闪过一抹狡黠:“如果我一直赢, 我当然可以大方地对失败者展现一下风度。” “唔, 你似乎很得意?”乔恩问。 “对。”斯蒂文飞快地回答,却又忍不住挑衅了一句, “我不该得意吗?” “唔,你当然可以,只是有点儿被你可爱到了,你知道吗?你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成功捕到大鱼的猫。” 乔恩一边思索, 一边笑着说,“我在想, 要不要让你更得意一点儿……” “更得意一点儿?” 斯蒂文狐疑地挑了挑眉。 但乔恩却没再继续说下去, 转而又聊起了别的:“国内奴隶军虽然被镇压, 但我总觉得, 情况并没稳定下来,暴力有时候是很管用, 可暴力往往只能压制一时,以后说不好会更糟。” “国王压根不想管以后。” 斯蒂文非常一阵见血地指出问题的关键所在:“他一心想要攻下城池,进攻、进攻,不计后果的进攻。” “那只蜜獾对他的影响有点儿大,也许别人看不出,可小乔,我们都知道。” “他不是一个好人,但他以前不会不把自己的国家放在心上,然而现在,他的心思全在战场上。对了,你刚刚说什么更得意的事情?” “接下来的仗不好打呀。” 乔恩又一次回避了问题,摸着下巴自顾自地发愁:“还记得那位纵欲狂欢之神的女祭司吗?她说,这场战争要持续六年,当时大家不信,可已经是第二年的九月份了,转眼,就要到第三年了。” “也不用太担心,大不了偷偷溜掉,只要不被发现。” 斯蒂文没什么操守地说着要当逃兵的话:“我参军只是想磨练下自己,又没真想给谁卖命。不过,说到预言,预言这东西真是莫名其妙,真真假假难以判断……” 他顿了顿,难得地被勾起了一些回忆:“对了,你刚刚说更得意是什么意思,还有,你那两百个孩子什么时候来?” “我的两百个孩子?” 乔恩瞥了一眼斯蒂文的肚子,没吭声。 然而,此时无声胜有声。 斯蒂文气笑了:“小乔!” 乔恩大笑着跑开。 他心想:“两百个孩子没有了,四个男人倒是都见了个遍,可我只喜欢像猫的那个!” 事后,斯蒂文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搞明白‘更得意’还要怎么得意? 直到有一天听渔雕提起捕鱼的事情,才终于恍然——成功捕到鱼很开心,吃到嘴里会更开心! 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了。 此时,两人虽然对这场战争有些厌倦,同时也不怎么看好,可他们都没想到,这一年的‘强攻’又一次不了了之,简直像小石子丢进大海,连个水花都没溅出来。 博蒙特国王为此焦躁不安。 乔恩每天能看到那只蜜獾在转着圈地愤怒咆哮。 可战争就是这样。 每个人都希望速战速决,这样能让损失缩减到最小。 但诸神不同意。 那些隐藏在不知名地方的神明们,正期盼着这世界多出点儿大乱子。 同一时间,迪菲恩斯带着那部分愿意同他走的奴隶,赶往阿瓦罗尼亚国,以谋求一条生路。 而在阿瓦罗尼亚国的赫菲斯则在修建第四座正义女神庙。 他认认真真地兑现着自己要在全国修建正义女神神庙的承诺。 那位雕(造)像(假)大师费克尼斯,本该跟随公主一起返回安东国。 却被赫菲斯强硬地给扣留在了阿瓦罗尼亚。 如今,他整天一副活不成了的样子,勤(哭)勤(哭)恳(啼)恳(啼)地雕着正义女神像,将每一天都当做生命的最后一天来过。 赫菲斯无法理解雕刻师的愁眉苦脸,只当他是天生不爱笑。 除此以外,这位日神之子闲暇之余倒是会经常想起乔恩,想起那个像极了朱利安的乔恩。 他有时候思绪混乱,在梦中甚至分不清乔恩、朱利安,还有正义女神的容颜。 将神明同凡人相提并论,这无疑是亵渎行为。 换做是日神,此时多半已经对凡人降下了惩罚。 可哪怕是赫菲斯诚实地当着神像的面忏悔了这件事。 正义女神依旧没有做出什么不悦回应。 乔恩(伪正义女神):我能做什么反应啊?惩罚我自己吗? ——多么善良、大度、宽容的女神啊! 赫菲斯的信仰因此越发虔诚了。 他这时已经是国王。 但他的心思完全不在国事上,童年的经历,使他对世界产生了一种疏离感,自己仿佛一直是个局外人,很难对别人产生感情,更别提负担一整个国家了。 他对这个国家无爱无恨,只是机缘巧合当了国王。 上位第一件事就是把大王子费特里任命为首席大臣,让他替自己去处理政事。 大王子费特里很无奈。 他坦然告知赫菲斯:“当初,我除了想要杀我父亲外,我还想除掉你。这样的我,你会放心吗?” “我有什么不放心?” 赫菲斯无所谓地一笑,笃定地回复说:“除掉我?你做不到。” 大王子费特里凝视他的双眼,试图从中看出虚伪、猜疑和敌视。 但没有,什么都没有。 也许不在乎。 也许是神之子的傲气。 赫菲斯其实一直都是个光明正大的人。 他的喜恶摆在明面上,只是以往从没人注意过。 大王子费特里叹了一口气:“是的,我做不到。” 这对堂兄弟达成了微妙的默契。 他们互相合作着处理朝政,让阿瓦罗尼亚没起什么波澜地就顺利完成了从旧王到新王的过度。 至此,赫菲斯的国王之路称得上一帆风顺。 可他依旧没办法快乐。 因为他永远得不到自己喜欢的人。 ——那个叫做朱利安的…… ——只存活在他记忆中的金发男孩。 大王子费特里也时不时想起伊莲安娜。 他身上的赘肉日渐减少,倒不是刻意减肥,而是曾经的怪物国王一死,他再也不用靠吃东西来缓解自身的紧张和压力了。 正常的饮食,加上每日的忙碌…… 虽不至于一下子瘦成标准体型,可努努力的话,兴许再过上几个月,他就能找到一匹可以驮得动他的大马,体验一下策马扬鞭的感觉了。 ——也许…… ——到时候,我可以骑马去安东国探望她。 大王子费特里忍不住在心里想。 可他清楚地知道,那位坚强的公主再也不需要自己了。 安东国的王宫里…… 伊莲安娜拉紧白色的披肩,裹紧了自己。 她站在门廊处,望向屋外的深夜。 尽管夜色黑得什么都看不见…… 可她却仿佛看到了两国边界处的战场: 重伤垂死的士兵、愤怒的将士、绝望中呼喊的女人、哭嚎的孩童、被烈火焚烧的房屋,大把、大把的仇恨种子被播撒进了人们的心里,让人们从此日夜与暴力、疯狂、鲜血、死亡为伴。 “殿下。”一个侍女在她身后轻唤着。 伊莲安娜转过头,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陛下醒了,财务大臣刚好过来,那边……”侍女露出了一个为难的表情,欲言又止。 但伊莲安娜已然会意。 明明已经重病在床、奄奄一息,可安东王每天依旧能挣扎出一段清醒的时间来专门咒骂身边的人。 多数时间是骂伊莲安娜,偶尔会骂朝中大臣。 至于宫中侍从和奴隶,因为地位太过卑微,在安东王眼中,大抵就是椅子、凳子一类的家具,不值得费精力去骂,反而幸运地逃过一劫。 这位国王骂得非常脏。 别人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是‘人之将死,满嘴喷粪’。 所以,听到侍女的传话,伊莲安娜第一反应是皱眉。 但她对安东王早就没什么期待了,仅剩的些微父女情,也已经消磨殆尽。 此时的安东王对她而言,连陌生人都不如,哪怕被骂,也权当狗吠,这么一想,倒也不是不能容忍了。 这一次,也是财务大臣倒霉。 他进宫来向公主汇报今年的税收,以及前线粮草的一些问题,却恰逢安东王清醒,让奴隶抬出来转一转。 两人迎面碰上,安东王阴狠地咧开嘴:“瞧瞧,这是谁?狗艹的杂种……” 跟着安东王多年,这位年近五十的财务大臣有着丰富的唾面自干经验。 而且,往好处想! 起码现在安东王不能站起来,拔剑砍掉他的脑袋了,想来想去,只是挨挨骂也不算什么。 安东王对着骂不还口的财务大臣一通污言秽语地输出…… 然后,伊莲安娜赶到了。 安东王抚掌大笑:“小贱人来救她的老姘头了!” 伊莲安娜面不改色:“父王脑子又不清醒,你们都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抬他回去休息。” 安东王当即收起脸上的笑容。 他阴狠又轻蔑地说:“我的婊子女儿,好大的威风!你以为那群朝臣真的在拥护你吗?呸!一个下贱的女人,他们只是利用你、玩弄你!像男人艹女人一样,脱了裤子甜言蜜语,提上裤子翻脸不认人!看着吧,等博蒙特退兵,等危机解除,你不会有好下场的,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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