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燕陵尘开口,燕玉章先问张先生:“先生,沈先生今日没来吗?” “摄政王送来消息,沈先生今后不会来了。” 燕陵尘瞳孔一震,燕玉章也急了:“为什么?沈先生教得好好的,是谁把他赶走的?” 张先生白胡子一抖一抖:“摄政王的旨意,我怎么知道?三皇子,你还是把心思收到课业上,明日陛下驾临,你的功课若不过关,老臣和你都吃不了兜着走!” 听到老皇帝要检查功课,燕玉章讪讪地闭上嘴,坐了回去。 燕陵尘心头大乱,课本上的字映在眼中,如同密密麻麻的小虫子,沈月清这就离开了?他甚至没有派人送一封信,难道这段日子的情谊,沈月清完全没有当一回事? 他死死捏着笔杆,笔杆发出一声脆响,断为两截。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张先生皱着眉头问:“七皇子,你有事吗?” 燕陵尘丢掉断裂的笔杆,轻声回道:“无碍。” 下课后,燕玉章堵住燕陵尘。 燕陵尘面无表情:“有事?” “沈先生临走前,没有通知你吗?” 燕陵尘一怔,旋即摇头。 燕玉章失望不已,他心中有气,瞅见燕陵尘,便直接对着他发泄了出来。 “你站住!沈先生对你最好,他走了也不告诉你一声?” 燕陵尘手指收紧:“我说的是实话,沈先生从来没有说过他要离开。” 燕玉章拉长语调,阴阳怪气:“我还以为沈先生对你不同呢,原来也和我们一样。听说这些日子,你一直住在沈宅,难道是你得罪了沈先生,所以沈先生执意要走?” 燕玉章咬牙切齿:“都怪你这个天煞孤星,克走了沈先生,要不是你,沈先生不会忽视我,也不会这么早就回乡,真想不明白,父皇为何要让你进学堂!” 燕陵尘面目间带上一抹冷肃。 他陡然逼近燕玉章:“你再说一遍?” 燕玉章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强撑着不肯露怯:“说就说,都是你的原因,难怪父皇和丽妃都憎恶你,丽妃不要你,沈先生也抛弃你,你这个祸害,你怎么不去死!” 燕陵尘猛然上前,燕玉章一屁股坐在地上,燕陵尘的手指擦过他的腰间,将一枚玉佩捏在掌心。 “你、你干什么?!” 燕陵尘笑了笑:“不干什么,只是提醒三皇子,沈先生不喜兄弟间起争执,这种话三皇子私底下说说就行了,不要时常挂在嘴上。” “哼,还拿沈先生压我,沈先生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 燕陵尘打断他:“他一定会回来的。” 他将每个音节都咬得极重:“就算天涯海角,我一定会把他找回来的。” “就凭你,你还是省省吧。” 看着燕陵尘消失,燕玉章才从地上爬起。 他拍拍身上的土,嘟囔道:“神经病,发什么疯,真当自己是皇子了。” 他乍然一停,那枚随身佩戴的玉佩不见了。 那是母妃送他的护身符,要是让母妃知道弄丢了,她肯定会狠狠责打他的。 燕玉章急忙四下找寻,脑子里冷不防闪过一张脸。 对了,是燕陵尘! 是他偷走了他的玉佩! 燕玉章怒从心起,气冲冲地追上正好走到院中的燕陵尘。 “燕陵尘,把我的玉佩还给我,否则我就告诉母妃,让父皇狠狠惩罚你!” 燕陵尘不屑道:“三皇子也就这点告状的本事了。” “你!”燕玉章扑到他身上,直接动手抢了:“还给我!还给我!” 燕陵尘左右闪躲,身形十分敏捷,燕玉章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争夺了一阵,燕玉章没了力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愤愤地瞪着燕陵尘。 “三皇子想要吗?” 燕陵尘晃着玉佩,玩味意味十足。 “燕陵尘,你把玉佩还给我,你……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我不要你的东西。” 燕玉章愣了:“那你想干嘛?” “既然三皇子这么想要,就自己去拿吧。” 燕陵尘重重抛出玉佩,玉佩就势飞出,险险挂在树梢。 燕玉章目眦欲裂:“你!” 燕陵尘抱臂,好整以暇地望着他。 “三皇子不会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吧?” “你等着,等我把玉佩拿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燕玉章将袍子掖进腰带,攀住粗大的树干顺杆而上,终于站到树干上,他伸展手臂,颤颤巍巍地去够那枚玉佩。 燕陵尘走到树下,抬脚一踹,树身摇晃,燕玉章大惊失色,脚下一个趔趄,他下意识去抓旁边的树枝,树枝经受不住他的重量,“咔嚓”断裂。 只听一声巨响,燕玉章摔下树,头脸直接着地,摔得血肉模糊,远远望去只见一片刺目的血迹。 燕陵尘蹲到他身前,试了下他的鼻息。 还有气。 燕陵尘表情漠然,袖间匕首在他的脖颈处比试,留下一道道细微的划痕。 抢先生的人都该死。 这次只是一个小小的教训。 他打量着燕玉章,应该,不会再有下次了。 燕玉章的母妃和老皇帝很快赶来,看见浑身是血的儿子,程婕妤白眼一翻,当场晕了过去。 老皇帝的鹰眼扫过在场所有人,众人敛声屏气,大气都不敢出。 最终,他的目光钉在燕陵尘身上。 “这件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第33章 杖责 燕陵尘静静站着,没有躲避老皇帝如细针般尖锐的质问。 “我不知道,皇上要是不信,可以问其他人。” 老皇帝招招手:“你过来。” 燕陵尘依言走过去,老皇帝的阴影将他完全覆盖住,他阴冷的声线犹如一条吐着红信的蛇。 “朕最后问你一次。” 燕陵尘昂然抬首:“皇上为何如此笃定,这件事和儿臣有关呢?难道皇上未卜先知,知道三皇子今日会有此劫?” 燕陵尘话未说完,一巴掌便重重落到他的脸上。这一掌来得又快又狠,燕陵尘的脸被打得偏到一边,眼前金星飞闪,唇边流下温热的液体。 舌尖一探,铁锈味徐徐蔓延。 “来人!现在就把他拖下去,杖毙!” 燕长澜隐秘地勾起唇角,燕秉扬瑟瑟发抖,两只脚不知该上前还是该退后。 侍卫上前就要拖走燕陵尘,燕陵尘冷冷喝道:“我自己会走。” “微臣来迟,陛下恕罪!” 虞慕枝匆匆赶来,扑通跪在老皇帝跟前:“这件事不关七皇子的事,还望陛下查明原委,不要伤了父子情分!” “虞慕枝,你终于来了。” 虞慕枝跪在地上,青石地砖硌的双膝剧疼,他忍着痛楚,努力保持声线的镇定:“三皇子受伤一事,极有可能是意外,陛下没有问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就杖责七皇子,恐怕会叫天下臣民寒心。” 老皇帝寒眸一沉:“你这是在威胁朕?” “微臣不敢!微臣所言句句是为皇上着想,” 老皇帝沉吟片刻,怀疑的目光刮过虞慕枝的脸。 虞慕枝心脏一颤,神经随着他巨大的压迫感紧紧绷起。 老皇帝心中揣摩。 虞慕枝出身名门,因他祖上军功赫赫,先帝才封了虞家一个世袭的王位,到虞慕枝这一代,他虽然没有实权,是类似于吉祥物的存在,但他的话,他不能不听几句。 虞慕枝的话,细细想来有一定道理。 “放开他。” 虞慕枝偷偷松了口气,眼角余光掠过燕陵尘。 他的左脸颊赫然浮起一个掌印,可想而知,老皇帝当时下了多重的手。 听见燕玉章受伤的消息,他便觉不妙,幸好来得及时,不然燕陵尘就要被活活冤枉死了。 “三皇子受伤之时,你们都在哪里?” “儿臣正在课堂读书,几个弟弟也在,儿臣亲眼目睹,三皇子跟随燕陵尘而去。” 燕长澜恭声回禀,虞慕枝的心一寸寸沉下去。 指望燕长澜不落井下石,不如指望母猪会上树。 “燕陵尘,三皇子为什么会跟着你?” 燕陵尘沉声:“三皇子指责儿臣偷了他的玉佩,要儿臣交还,儿臣不知他的玉佩下落,遭到了他的辱骂,儿臣气急,便跑出了学堂,后来的事,儿臣便不知晓了。” 老皇帝听完,陷入沉思。 “燕玉章平时对他,经常呼来喝去吗?张先生,你说说看。” 张先生:“七皇子所言老臣并未亲眼目睹,但三皇子素日娇惯,七皇子难免会遭受冷落。” 老皇帝面色稍霁,他一直轻视这个儿子,燕陵尘遭受其他皇子欺凌的事他素有耳闻,但一直没有放在心上。 如此说来,这件事和燕陵尘没关系了? 老皇帝正在思考对燕陵尘的处置,燕长澜上前一步:“父皇,今日之事蹊跷,儿臣请求彻查,抓住幕后真凶,也能还燕陵尘一个清白。” 虞慕枝反驳:“四皇子这话可有凭证,如果三皇子是自己失足,又从哪去找真凶?” “所以说,才要彻查嘛。摄政王口口声声维护着燕陵尘,难道三皇子跌落的事,和摄政王有关?” “住口,不得污蔑摄政王!” 老皇帝呵斥,燕长澜只能忿忿地闭上嘴。 就在这时,太医带来噩耗,燕玉章虽然保住了小命,但摔坏了脑袋,从此以后就相当于傻子。 程婕妤哭得死去活来,扑在老皇帝身上求他为燕玉章做主,严惩凶手。 老皇帝鼻翼翕动,看着燕陵尘的目光中,憎恨又夹杂有几分复杂。 也许这件事的确和燕陵尘无关,但程婕妤伤心过度,他不得不给她一个交待。如果不是碍着虞慕枝的情面,立即处死燕陵尘泄愤也就罢了。 现在反而难办。 “燕陵尘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三皇子受伤一事燕陵尘难辞其咎,杖八十,即刻执行。” 虞慕枝一急:“陛下!” 老皇帝锐利的视线横来:“虞慕枝,朕饶他死罪,已是网开一面,你不要得寸进尺。” 虞慕枝以头触地:“七皇子身体孱弱,八十板子下去,就算不死也会变成残废。” 他咽了口唾沫,“微臣负责监护七皇子,七皇子酿下大祸也是微臣教养不周的缘故,微臣愿意替七皇子受刑,望陛下恩准。” 燕陵尘像是挨了当头一棒,直接愣在当场,就连燕长澜也露出错愕的表情。 老皇帝也不可置信:“虞慕枝,你当真愿替他受罚?” 虞慕枝闭上双眸:“这是微臣的真心话。” “既然如此,那朕就成全你的一片好意。来人,带摄政王下去,看在摄政王为人顶罪的份上,就减到六十板子。” 老皇帝一声令下,虞慕枝被拖到一条长凳上,指宽的木板噼里啪啦落下来,虞慕枝咬住牙硬是一声不吭,豆大的汗珠很快浸湿了衣衫,鲜血和热汗一同淋漓流淌。
100 首页 上一页 19 20 21 22 23 2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