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超咬紧了嘴唇:“我、我先和我妈说一下,再看看要不要和老爷子说。” 桑宁转头问于隐:“你们不是一起的么?怎么他一个人下来了?” 于隐苦着脸:“我跟不上他啊,我们在比赛,他把我给甩在后面了,再后来他就先下了山。” “砰——!” 伴随着一声巨响,所有人顿时噤了声,朝着声音来源处看去。 谢无宴眼眸黑沉,在陆羁想要从另一边破碎的窗户伸手进去开门的时候,他走了过来,握紧拳头,徒手打破了驾驶位的车窗玻璃。 男人就跟没看到自己拳头上渗血的伤口似的,伸手进去打开了车门,平静地看向姜超:“我要看行车记录仪。” 姜超差点被一眼看的腿软。 太特么恐怖了。 虽说谢无宴平日里也很冷淡,但和现在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那一眼满是戾气,就像从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阴郁可怖。 实际上,谢无宴完全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了。 在看到现场的那一秒,来自儿时的记忆从脑海深处翻涌而来。 雨天,公路,破损的车辆。 超跑前躺着女人的尸体,头部源源不断地往外渗血,小孩坐在了红色超跑副驾驶的位置上,正盯着他,警告他。 林砚失踪了。 尖锐的耳鸣从耳边炸响,谢无宴闭了闭眼,他完全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负面情绪,在他的心里翻滚不息。 姜超连滚带爬地去给他调行车记录仪,不然就谢无宴那个样子,他怕对方下一拳打的不是车窗玻璃,而是他的脸。 行车记录仪上记录了林砚下车的全过程。 依稀能够窥见横在青年脖颈处的那把刀,但却无法看清身后的样子。 他们往前方走了—— 谢无宴的眼神骤然冷了下去。 附近响起了由远及近的警铃声,头顶直升机回旋的风声越来越近,男人漆黑的瞳孔里满是尖锐冷厉,他往记录仪里林砚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 那个男人带着林砚徒步走了很久。 直到在另一处无人的路边,偏僻的路途十分难走,有一辆破旧的面包车停在那儿。 那人从车上找了一根绳子,将林砚的手捆在了后面。 做完这一切后,他绕到前方拨了一个电话,他也不避讳林砚,就当着他的面说:“我已经抓到他了,你说了会帮我的。” 电话那头一个陌生又熟悉的男声道:“去机场的路已经被封了,反应真快。” “出不去了?” “看起来他一定对他们很重要。”那人说,“我给你一个位置,去那儿躲一躲吧,或者,你可以考虑先把生米煮成熟饭?这样被抓了也死的不冤。” “……” 林砚总觉得对方的声音在哪儿听过——在哪儿呢? 本着对声音的职业敏感,他好像是…… 林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静。 现在那人已经放下了枪。 青年将重心放在身后,试着用双手挣开绳索,但那绳子绑的很紧,他皮肉又细嫩,被绑出了一道又一道的红痕。 他现在的位置靠在面包车边上,如果林砚没记错的话,再往右边有一个破损的车杆,也许可以弄开这绳索。 那边的人正在和对方发生了争论,他得到了一些喘息时间。 然而没过多久,那人就挂了电话,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末了去面包车后面鼓捣了一圈,再出来时手上多了一个水杯:“喝下去,我就不对你做什么。” 林砚停止了暗地里的动作,他下意识有些紧张,看着面前浑浊的水杯岔开话题:“和你合作的是谁?” 那人摇了摇头,不肯说。 林砚从没有见过这张脸,落拓的络腮胡布满了整张脸,几乎看不到五官。 不能说么。 林砚现在只想多花费一些时间,他这次放缓了语调:“想要我喝也不是不行,你告诉我,那你是怎么确定我会经过那边的?” 这次那人动了。 他往林砚面前走了几步:“我不确定你会经过,但车场的工作人员会告诉那个跟你飙车的人这儿有多好玩,他带你来这边的可能性很大。” 能回答就是一种进步。 林砚刚想再说一些什么,那人却不耐烦了,他把水杯放到一边:“不想喝的话就不要喝了,直接脱吧。” 林砚:“……” 在这一瞬间,他突然想起自己穿入的这个游戏,它是花家改编过后的世界,会发生这种事,好像也不是很奇怪。 青年浅浅地蹙起眉头,沾水后变长的发丝垂落至耳边,他意识到自己真的遇到了麻烦。 就在他们僵持不下,那人试图伸手来抓林砚衣服的时候,却听见远方传来了一些骚动,好像是说话声。 那人紧张地站了起来,随即他看着面前无法动弹的青年,忽地伸手想要将他抓起来。 在那一瞬间,一个身影从面包车后面冲了过来。 谢无宴神色冷沉地往那人脸上打了一拳,他下手极重,满身的戾气,每一拳都像在要对方的命似的。 林砚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开口提醒:“他有枪,小心。” 就在林砚说话的同时,那人已经重重地跌倒在地,抬手就要从怀里拔出枪支,但谢无宴近距离劈手夺过了那把枪,转而用黑漆漆的枪口对着他。 那人原本还在挣扎,一下子被吓得不敢再动。 谢无宴回头看了一眼林砚。 青年全身的衣服被雨水浸的湿透,紧紧地贴在身上,完整地勾勒出他单薄修长的身形,凤翎般的睫毛颤动着,模样看起来可怜极了,他白皙的脖颈上有几道伤口,暗红色的血液在颈边洇了开来,叫人触目惊心。 男人抿了抿唇,走到他身边,捡起一边的匕首,割开了绑住青年的绳索。 林砚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直觉谢无宴的神色不太对。 后面的当地警方和陆羁等人一起朝他跑了过来,谢无宴却回到了男人面前。 男人低着头,抬手用刀狠狠地穿透了劫匪的手掌,将他钉在了地上。 那人发出痛苦至极的叫声。 青年颈边的血色像油画一样在谢无宴的视网膜上弥漫开来,他听到幼时保姆的尸体在一旁说:“干脆杀了他。” 一劳永逸。 这样林砚就不会再出事了。 尸体的头颅偏向一侧,它趴在劫匪身边,指着他的脑袋:“对着这儿。” 另一具残缺的幼年尸体则按住了劫匪的手掌:“就这样,开吧。” 它们在笑。 四周的一切成为了寂静的喧嚣。 谢无宴垂眸,他面无表情地将枪口对准眼前的男人,缓慢地拉开了安全栓。 他真的会开枪。 谁都没有办法阻止他,他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他甚至是表面上相当平静地做出了决定,旁人只能从男人眸底酝酿着的黑色乌云能够窥见他心底暴虐的万分之一。 “等等——” “别!” 从背后赶来的人群发出此起彼伏的喝止声。 谢无宴置若未闻。 男人手指微动,但就在那一刻,一只手从后面搭在了他的手腕上。 谢无宴怔了怔。 那只手白皙修长,就像来自另一个世界,手的主人甚至没用什么力气,但谢无宴全身的力气却在这只手之下散了开来。 就像一头暴怒的猛兽,只会屈服于恋人之下。 屈服于爱。
第92章 谢无宴松了手, 旁边的警察一拥而上,压制住躺在地面上不断发出痛苦呻吟的男人,伸手将那把穿透他手掌的匕首拔了出来,同时换成了冰冷的手铐。 那名劫匪被谢无宴方才的眼神吓破了胆, 原本避之不及的警察此时在他眼里犹如天降救星一般, 他哆嗦着跟在警察后面, 也不敢往另一边看。 医护人员很快围了上来,检查着青年脖颈处的伤口。 “小砚, 你没事吧?”段辞站在医护人员身后, 担忧地问。 林砚冲他摇了摇头, 示意自己没什么大问题。 张闻及其他人也围了过来,张闻脸色发白,浑身冒汗,身上的毛衣都紧紧黏在了衣服上,不知道的还以为被绑架的是他。 张闻紧张道:“脖子上怎么了,伤口深吗?还有哪里不舒服?他打你了?” 他边说边前后左右打量着面前的青年。 “没有。”林砚被医生抬着下巴, 半仰着头说,“你们来的很快, 他还没来得及下手。” “吓死我了, 幸好没出什么大事。”张闻腿一软,差点没站稳,扶着一旁的摄影师勉强站在原地。 陆羁蹙眉看他。 林砚看起来很冷, 鸦羽般的眼睫微微颤抖着, 在眼睑处洒下一层青色的阴影, 唇瓣被冻的发白, 但青年已经从最初的惊吓里恢复了过来,还有余力安抚担忧的同伴们。 陆羁脱下外套, 正想给林砚披上,谢无宴忽地从一旁走了过来,在察觉到陆羁的行动之前,他已经在将自己的衣服披在了青年的肩头。 谢无宴说:“上车。” 他的衣服其实也几近湿透,没多少保暖的效果,林砚刚想说话,忽地瞥见男人拳头上狰狞的伤口。 这怎么弄的,怎么看起来比他脖子上的还严重? 林砚伸手握住男人的手腕,对着眼前的医生道:“先看看他的手。” 谢无宴不动声色地把手抽出来,低声哄他:“你先去医院。” 他周身所夹杂着的阴郁冷意还未消散,就如同在他的视线里,那两具尸体依然一左一右地站在那名劫匪边上,和林砚脖颈处同样颜色的血液凝固在尸体的脸颊、身上,它们似乎在问他:真的不动手吗? 那两具尸体和周边其他除林砚外的所有人事物一起,都成为了嘈杂、令人厌烦的噪音。 与谢无宴声音相对的是他的眼神。 张闻本想像关心林砚一样,也问问谢无宴的情况,但刚一接触到男人的眼神,张闻那句问候就卡在了喉咙里,怎么也挤不出来。 男人漆黑眼眸幽深,好似冰面之下深不见底的幽潭,带着凉薄的戾气。 那一眼从林砚身上移开,在劫匪身上一扫而过。 张闻直觉谢无宴这样的状态不太对,就好像他们都很担心林砚,包括陆羁、段辞等人,都迫不及待地想找到林砚,但谢无宴的反应是最特殊的一个。 那种感觉,就好像他离不开对方似的。 张闻甚至有种毛骨悚然的想法,如果林砚出了什么事,谢无宴说不定会…… 不能细想。 他赶紧挪开了视线。 还好现在林砚没出事。 救护车坐不了很多人,最终林砚和谢无宴上了救护车,其余人则坐其他车一同跟去了附近的私立医院。 医生在帮谢无宴处理手上的伤口,细碎的玻璃扎在皮肤里,一片鲜血淋漓,看的林砚觉得手好痛,但谢无宴本人却没什么表情,只有在额角溢出轻微的冷汗,说明他并不是没有痛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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