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完堂的陆燕芝被扶着去了荣正堂的后院。 她才坐下, 一旁的夏露就走了过来, 她是秦王府的人, 之前从猎场跟着陆燕芝回了恭候府,如今兜兜转转又回了王府。 “夫人, 王爷的意思是您的身体要紧, 您不妨吃些东西歇一歇,若是前堂有人过来, 门口会有人来通传。” 陆燕芝点了点头又摇摇头, 她接过春红递过来的帕子在盖头下仔仔细细的擦了一遍脸。 自知道那些□□里为着显白会添加铅粉以后, 陆燕芝就不敢用了。 这些日子润肤多用的王嬷嬷自制的花油和香膏, 便是今日大婚也不例外,她擦干净了脸,:“我不饿,但确实是有些乏了。” 说着,陆燕芝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近三个月了。 不知是不是窦大夫的医术高超的缘故,这些日子除了挑嘴,倒是没什么其他感觉。 但陆燕芝还记着那日骑马后痛的发慌的时刻,忙碌了一天,如今暂时不需要她出场,于是她没有半点客气,慢慢躺倒在了榻上。 夏露见状,正想接过盖头叫陆燕芝睡得舒服些时,她却怎么也不肯揭,:“这是大哥给我盖上的,我等殿下亲自揭开。” 闻言,夏露向春红看了一眼,而春红却好毫不意外陆燕芝突然的坚持。 ‘六姑娘’的这些小把戏最后总会落在该落的地方,她笑着给陆燕芝轻轻盖上了锦被,:“夫人就先安心休息。” ...... 今日是周重邛大婚的日子。 眼见的他对陆燕芝的态度,自然没有人敢与他暧昧的调笑陆燕芝的容色,连邓公都是笑眯眯的在适时地时候离开。 但显然,不是所有的人都这么会审时度势。 如今堂内年轻的郎君们聚在一起,冲昏头的时候更多的是满腔不甘和热血,还有不少人借酒消愁,喝的酩酊大醉。 席桌的一角,唐庆邰揪住陶伏咿咿呜呜的说着醉话,:“我还没有给她送一首诗,那日梨园,我那首诗还没送出去就被陈潼毁了。” “我明明也生的一表人才,我还这么年轻,我身强力壮,我与她才是郎才女貌...呜呜呜,我不甘心啊。” 没人敢直呼陆燕芝的大名,但不少人都听见了唐二郎的话。 他口中的这个她是谁,所有的人都心知肚明。 她是陆燕芝。 是那个恍然之间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明月虚影,她是在从一堆污泥中轻轻探出枝蔓的菡萏。 一个触手可及的美梦,瑶台孤影。 明明她看着近在咫尺,在风雨中摇摇欲坠,好似谁伸伸手就折了这只花,搅碎这场梦。 可没等他们伸手,这个美梦就已经被他人揽在了怀里,还密密的匝了一圈荆棘。 敢越界,便是非死即伤。 若是娶她的是...明月落入污泥中,还能给他们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 世事无常,京中每日有那么多的意外,她生的那般撩人心弦,便是夫君哪一日出意外都没人会觉得意外。 但她的夫君是秦王时,这个意外就不会出现。 如今他们连这个机会都没有了,陆燕芝真的成了天边的那轮明月,可望而不可及。 “我有钱,我有许多许多的钱,可这些钱都不能叫她再看我一眼...” 显然,发疯的不止是唐二郎一人。 烈酒催欲,攀比欲也是叫人疯狂的欲望,锋利如刀。 哪怕最破烂的东西,有人相争都会觉得它价比千金,更遑论是这世间最独一无二高不可攀的美人。 梁哲也吃了两杯酒,他眼神略微有些发直的看着已经疯狂开始叫嚣攀比的众人,:“他...他们,这也...是为了那位姑...夫人?” 习惯性聚集在梁哲身边的姚峰却似是吃酒吃的眼睛都红了,他开始叨叨,:“是她,她值得...”她在发光啊。 “那日戏台后面,我甚至都看见了她被人带走了,我看见了,可我只是看着,哪怕我说句话也好啊,可我只是看着,因为那是郡主的人。” “我离得那么近,就差一点,一点...” 梁哲无言的看着一向处事圆滑的姚峰抱着酒壶伤心的不能自已。 他默默的转过脸,抬手给自己灌了一杯酒,嘴里开始念念有词,:“放情者危,节欲者安...年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正心,诚意,修身...” 她已经嫁给了秦王,那是别人的夫人,是别人的夫人。 此刻返回正堂的周重邛就站在门口。 看着堂内这群魔乱舞的一幕。 听着一个个“悍不畏死’的死疯子喋喋不休的夸耀自己的长处,悲痛欲绝的诉说着对他夫人的倾慕之情。 他抱着胸笑了笑,然后非常,非常,非常冷静的吩咐道,:“来人啊,将他们都本王叉出去。” “叉出去!!!” 为防止次日京中传出秦王大婚时发狂屠戮宾客,喜宴上血流成河这样惊世骇俗的流言。 李公公连忙同卫兵一起将堂内醉生梦死又喋喋不休的郎君一个个架到了外面的轿子或马车上。 梁哲还有些清醒,他红着脸自己站起身,先是正了正衣冠,随后对着周重邛施了一礼,:“晚辈恭贺殿下与陆六姑娘缔结良缘,琴耽瑟好,同德同心,瓜瓞延绵。” 总算有个像样的,周重邛点了点头。 可还没等他笑出来客气几句,就看梁哲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惊慌失措的低下头,:“殿下恕罪,晚辈对陆六姑娘绝无半点逾越之情,晚辈……” 说着话,梁哲整个人都红透了,他的话甚至还没有说完,竟然失礼至极的掩面而逃。 周重邛:...嘴角慢慢扯平。 半晌,他站着空荡荡的喜堂内轻轻捂住了心口,无奈的摇摇头,又好气又好笑。 * 红烛燃了一路,周重邛进得屋内,就见到了端坐在喜床上的新娘。 朦胧的红光印入他的眼底,他恍惚间竟有如坠云端梦境之感。 “夫人。” “王爷,”一旁喜婆端着托盘呈了过去,:“如意称心,百年好合。” 周重邛顿了顿,伸手拿起如意称慢慢挑开了盖头。 一张盈盈笑脸印入眼帘,满脸的红晕胜过脂粉万千。 周重邛总觉得用春水形容自己的夫人轻浮了些,但这形容放在陆燕芝身上又恰如其分。 她着天青色的衣裙清冷冷恍然欲仙时,宛若晴空映湖,碧波轻漾,如今满眼红光就如晚霞映水,温暖的水波漾在心间。 洗漱罢,屋内的人都退了出去,周重邛朝着陆燕芝走了过去,陆燕芝抬头和他对视了一眼。 今日的周重邛一直带着笑意,那双眼睛里印满了她,迷离又缱绻,靠的近了,眼神仿佛要把她吸进去。 陆燕芝不由的偏过了头,忽的,一只手轻轻捏在了她侧头露出的耳垂上。 那上头有一道浅浅的疤痕。 是赏梅宴上留下的伤,也是他们的初见。 周重邛没有问陆燕芝疼不疼。 那日的场景历历在目,她是疼的。 倒是陆燕芝不好意思的抬手想捂住耳朵,她的身上就这一处伤,平日里用耳坠遮着也不显眼,如今取了耳坠倒是露了出来。 却不想,一只手轻轻的捏住了她遮掩的手,周重邛俯身吻在了她耳珠的那处伤上。 温柔的叫人生出被捧在手心之感。 砰—— 陆燕芝的脸色红透了,这个动作撩的她无暇分心其他。 周重邛只是珍惜又心疼的亲吻了那处伤,他正待起身时却被陆燕芝揽住了,:“殿下,等等。” 等等她脸上的热意退一退。 周重邛闻言倒是没动。 他很听话的停住了。 英俊的脸悬在陆燕芝的颈侧,将挨未挨,将退未退。 要命,她怎么选了个这么的姿势? 目盲痊愈后陆燕芝敏锐的触感并未消退,她能很清晰感受到扑在颈侧的热气和略带些危险的侵略气息。 陆燕芝红透了,身子还微微的发起抖来。 周重邛再也忍不住了,他站直了身子,被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陆燕芝逗得大笑了起来。 屋外,李公公和守夜的春红、夏露对视了一眼,几个丫鬟不好意思红着脸低下了头。 李公公即高兴秦王新婚之喜,又担心新夫人的身子,脸色一时有些古怪。 屋内,察觉出陆燕芝羞恼后努力收住笑声的周重邛起身去给自己倒了杯酒,给陆燕芝倒了杯玫瑰露,与她喝了交杯后的合卺酒。 放下杯子,陆燕芝看着周重邛像是要把她吃了的眼神,不由的往后躲了躲。 周重邛察觉到了陆燕芝的闪躲,他微微顿了顿。 陆燕芝正要说什么,就见周重邛忽然伸手抽出了她腰间的腰带。 周重邛的动作太快,陆燕芝都没来得及惊呼一声,就见他闭上了眼。 他用那条那条半透不透,红色纱绸制成的腰带遮住了眼睛。 “夫人,如今还怕吗?” 他半仰着头,轻轻的问了一声。 陆燕芝被眼前的一幕蛊惑的呆住了。 谁懂啊,这个俊朗锋利的男人主动用红绸束缚了自己,宛若威武的雄狮象征性的绑上了一条缚带。 他好像能随时挣脱开,又好似全然将自己的一切呈现在你的眼前。 坚硬又柔软,危险又慵懒,色|气又迷人。 陆燕芝朝着人攀爬了过去,她被周重邛撑着手扶着坐到了腰腹间。 收回手,暧昧朦胧的光里,陆燕芝伸手按到了腹肌—— 绝妙的手感。 光滑柔韧却在发力时显得有些坚硬…… 她再也忍不住,仰着头快乐的笑了起来,:“哈哈哈...” 屋外,听见笑声的李公公和夏露面面相觑,倒是春红老神在在的毫无异样。 笑话,六姑娘做什么事都有自己的道理,只是笑一笑而已,这有什么可奇怪的。 躺在榻上已经…的周重邛听着陆燕芝的笑声顿了顿,随后忍不住也笑着摇了摇头,他的夫人,真是...永远都这么叫人出乎意料。 周重邛虚虚的揽住陆燕芝的腰后直接坐起,随后他咬住了陆燕芝的唇。 夫人咬了他那么多次,总该他咬一次了吧。 ..... “啧啧啧,这就是王府,多气派啊,听说今日连圣上都亲自来了,可惜咱们只能在门口候着。” 春桃自进屋后嘴就没停下,在屋里一边看来看去,一边啧啧称奇,:“你瞧瞧这屋里的东西,在看看房间,咱俩一人一间,我要西侧的这间啊。” 其他的人陆燕芝都不熟悉,因此带进府里贴身的仍是三个春和王嬷嬷,作为王妃的陪嫁丫鬟,身份水涨船高。 “我和你说话呢,你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出神。” 春杏被春桃推了一把,转过头,脸上带着尴尬的笑意,:“这不是今日姑娘,不,夫人出嫁的场面太惊人,我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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