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连惠扭过身去看方长鸣:“这事是不是很古怪。” “这朝中能斩钉截铁说陛下不会忘恩负义的,可能只有你一个。” 便是吴太傅近年来怕是心中都在打鼓。 不能确定白老师的心思。 东太后倒也是稳得住, 没有将任何消息透露给吴太傅。 方长鸣斜了他一眼,他挪了挪身子离着满身寒气的季连惠远了些。 他可不想在劳累过度病倒之后再加上风寒感冒。 “嗨,我季家掌握兵权也有些年头了,若是这点事我都拿不准,这个世子之位也不必坐了。”季连惠收敛了脸上的笑容问道,“加上,你让吴太傅给我传话。” “我想着,陛下生气根本不是因为旁的,怕是担心你吧。”季连惠说着却不觉得是什么好事,帝王之爱到底是这世上最难以琢磨之事。 “别乱猜。”方长鸣没有承认,这种事怎么可能承认。 “我还是那句话,你若是觉出了什么不对的地方,那便避祸吧。”季连惠又说了遍他来时说的话。 在他眼中,不论是帝王的忌惮还是爱重对方长鸣来说都是祸事。 方长鸣心中虽然知道季连惠作为好友只是在关心他,他还是忍不住苦笑了一下抬眸看向季连惠:“避祸?你说该如何避开?” “你若是不愿,天南地北哪里去不得?”季连惠一拍案几说道,“可你,我实在看不出,你到底是如何想的。” 方长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要是这世上的事真的能像是数学题一样简单就好了。 哦,对了数学题也很难。 但是若是碰上难以解开的题目,不会便是不会,没有什么灰色的空间。 可是他现在对自己的感情都是一片糊涂,哪里能算得清啊。 “还是,你根本不想避开?”季连惠眯起眼,语气中带着困惑说。 方大人从来都是雷厉风行,他还从未见过方长鸣如此优柔寡断的时候。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方长鸣摇摇头,“或许我外放回来之后便知道了吧。” 方长鸣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季连惠一时语塞,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怎么这般命苦啊。 在京城这些年先是遇到几位辅政大臣乱政,好容易等到陛下亲政,怎么还碰到这么一回事啊。 方大人脑子不清楚也就罢了,陛下怎么也跟着脑子发热!!! 季连惠不想说话。 整个屋子中只剩下方长鸣倒茶的声音。 氤氲的热气遮挡住了方长鸣过于锋锐的眉眼,让他看起来竟然真的有几分忧郁。 “那你想通了记得跟我说一声。”季连惠闷闷地说。 “跟你说一声?为何啊?”方长鸣奇了怪了,他跟白老师的事,为什么要跟你说一声。 “我好在心里准备好了,几十年后拱卫京师。”季连惠气呼呼地说。 方大人和陛下都倔得很。 这事真要是成了,往后太子怎么选肯定是件让人头疼的事。 那时候估计他老子已经不再了。 镇北军该是已经到了他手中。 到时候若是有人敢造次,他也好准备随时帮忙啊。 听到季连惠这带着火气的气话,方长鸣非但不生气,反而有点感动。 真要是把他当外人,季连惠就不该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了。 尤其镇北王府执掌军权,本身就够敏感的,更需要谨言慎行。 说来,仔细想想,他穿越过来也遇到很多好友。 他们虽然不能完全理解自己,但也尽力支持他。 这二十多年过得,倒也不亏。 “真要等你这个将来的镇北王过来,黄花菜都凉了好几茬了。”方长鸣摇头轻笑,“再说了,镇北军镇守边疆,兹事体大,哪有无故召回的可能。” 季连惠心中哎呀一声。 方长鸣竟然默认了!!! 这小子还要去外放呢,他看啊,方长鸣分明想得差不多了! 哼,真是的,季连惠不知道是自己傻了,还是方大人傻了,他真想要一刀劈开方长鸣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都是什么东西。 陛下也是个倔脾气,这几年还能等不得? 说来陛下都亲政了,东太后竟然没有帮着陛下相看? 宫中竟是连一个嫔妃都没有?!! 东太后不会是也知道了什么吧! 这一年来东太后似乎和陛下亲近了不少,真正有了母子相处的模样。 不会是…… 东太后已经默认同意了吧! 想到这里季连惠彻底服气了。 唉,他的命真是苦啊。 “说来你这一年得罪了那么多人,真要是外放了,先小心自己的小命吧。情情爱爱伤人伤神。”季连惠翻了个白眼有气无力地说。 “所以我才不会第一站就去南方,我会先去北地疏通商路,到时候还要麻烦镇北王多多照应了,想来镇北王肯定很欢迎我这位世子的好友。”方长鸣一拱手行了一礼含笑说道。 季连惠:??!!! “你说什么?你小子是不是早就想好了?”季连惠双目圆瞪觉得他今天就不该来。 气都气死了!! “公子,沈大将军亲自过来了,您看?”赵兴打开门几步走了进来轻声说道。 季连惠想要说的话咽了下去。 他看向方长鸣用眼神示意,那我先走? 方长鸣对他轻轻摇摇头。 示意他不必离开,坐着就是了。 季连惠和沈大将军明面上并无大矛盾,如今沈大将军一来季连惠就要走,难免惹人多想。 季连惠垂眸一想,也隐约明白了方长鸣的用意。 他随手拿了块点心啃了一口。 既然如此,那他就安安稳稳地待着了。 正好可以会一会这位大将军。
第124章 “镇北王世子和沈大将军前后都去了方家探病?”白明理并没有抬头, 手上还在批着折子。 苏硕轻轻应了一声:“是,陛下。” 这文臣武将的,掺合在一起。 哪怕苏硕是个粗人都觉得不太好了。 镇北王世子也真是, 便是私下同方大人关系好,也不该这般大喇喇地去拜见,一个小病罢了,让底下人送一份礼, 或是让王妃以镇北王的名义送些药材便是了。 哪有亲自冒着大雪去见的道理。 虽说这人与人之间的情谊到底不能用这些来衡量。 只是如今陛下似是恼了方大人,镇北王世子还兴冲冲地迎上去。 只怕…… 陛下怕是要更生气了。 白明理知道自己应该表现得更生气,但是他有点想笑, 因为从季连惠的行动中他隐隐感觉出,这孩子应该是发现了什么。 不然不该今日冒雪去拜访方长鸣。 而且这些日自己同众位大臣讨论朝政的时候, 季连惠总是一副沉思的模样。 时不时还要观察吴太傅的反应。 只是东太后并未告知吴太傅她猜出的事。 吴太傅只当他是为了能够坐稳皇位,不想要外戚干政才未充实后宫。 季连惠这观察也是白白观察。 他今日去看方长鸣出了为了情谊,怕也是有试探的意思。 唉。 到底是聪明人多。 怕是除了东太后又要有一个人知道他和方长鸣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他之所以想笑, 那是因为季连惠的反应很有意思。 季府上并无异动。 皇家在镇北王府安插了许多探子,镇北王府除了内宅和机密之地守得跟铁桶一般,其他地方的消息都是向皇室敞开的。 这算是一种默契。 季连惠竟像是不论试探的结果如何, 都要装作不知道。 看来自己跟方长鸣这些年混得人缘十分不错啊! 这猜出来的, 一个二个都要保持沉默。 要是他们不在一起是不是就太浪费东太后和季连惠的好心了? 白明理这个时候还有心情给自己讲个笑话。 但是他表面上没有笑。 因为他知道, 自己不该笑。 他这会的沉默,还能解释为愤怒在酝酿,这要是真笑了, 这戏可唱不下去了。 他抿了抿嘴脸色一沉,他突然重重地将折子拍到了桌上。 苏硕立即将头埋得更低。 在侧殿伺候的宫人瞬间跪倒一片, 整个侧殿只能听到白明理故意放粗壮的呼吸声。 宋河也不敢上前。 对于陛下的态度,宋河还是有些拿不准。 多做多错, 不做不错,陛下是宽和之人不会迁怒旁人,他还是静观其变好了。 过了许久,苏硕才听到陛下的刻意压低的声音。 那声音中似乎还带着寒意。 “镇北王世子是方大人的好友,沈大将军亲自去看方大人这事倒是奇了。”白明理这话听着像是疑问,可没人敢回答他。 苏硕在心中想,确实,哪怕季连惠的身份不对,他好说歹说也是方大人的多年好友,以友人的身份亲自去探病,加上他现在还未执掌镇北王府倒也说得过去。 沈大将军去干什么? 方大人和沈大将军可没什么交情! — 沈小公子沈燕默默看了前方大步流星走着的父亲。 他们同方大人并无深交,季连惠来此陛下和众多朝臣便是知道也不过一笑了之。 他们来此…… 怕是陛下和朝中大臣心中都要起疑心。 大将军府蛰伏数年,父亲何必急急拉拢方大人。 况且,这等如同火中浇油般的离间陛下同方大人,他总觉得不太对劲。 陛下真的厌恶了方大人,只将他当一把刀用吗? 若看以前陛下同方大人的情分。 不该如此。 但是若看这一年来方大人的所作所为,又让人不得不相信。 沈燕心中微微叹息,或许这就是帝王。 可以说翻脸不认人,便能翻脸不认人。 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够匹敌。 那他的父亲呢? 是否也是如此? 沈燕心不在焉地胡思乱想。 父亲这些年暗中的动作是越来越多了,看得他心慌。 沈大将军当然没有完全相信方长鸣与陛下之间有了罅隙。 当年那样不堪的谣言传到两人耳中,两人都还能同舟共济,难道今日就不行了。 只是……陛下毕竟是亲政了。 想法有了改变似乎也是寻常事。 而且近一年来方长鸣的行为太过严苛,得罪了不少人,这些仇可是实打实地结下来了,方长鸣只要还想长长久久地为官,就不该干这种火中取栗之事。 细细算来,沈大将军如今对两人关系有了裂痕这事,已经有了七分相信。 今日他过来,探病是假,来试探方长鸣才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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