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明理心想,自己倒是希望东太后早点回来了。 如今宫中能用的人手实在太少了。 — 今日的小朝会足足开到午时。 大体定下来此次选官的章法。 这次的进士大多数都会成为地方的县令,方长鸣把这些人丢出去,就是当磨刀石的。 这是众人都能看出来的。 唐丞相在出议政厅时叫住了方长鸣。 “方大人,不是人人都是你的,有这般牧民之能,若是让这些人不管不顾地撞过去,只怕会撞个头破血流。” 与大族争利,可不是件容易之事,小心到时候养出一帮新的蛀虫。 方长鸣脚步一顿,他转回头看向唐丞相笑道:“瞧您这话说的,怎么能一杆子打翻一船的人呢?您怎能知晓这些人中有没有像是唐公子那般厉害之人。” 唐丞相:“你!” 方长鸣并没有跟他纠缠快步离开。 从实权部门干起,还不是直接丢到像是岭南奇丰县那样偏远贫苦之地,对于任何进士来说都是好机会,如今又没有内阁,更没有什么非翰林不入内阁的说法。 真正的能升起来的都是从地方实权部门干起。 不然唐致为什么要一直等着,等到去奇丰县? 若是这进士中真有人恨上了他,方长鸣也不会放在心上,只会感觉可惜,白白让这种脑子不清醒的人占了基层官吏的位置! 居其位谋其政,若是连良种推广这样的事都不能平稳落地,他们也不必当这个官了。 方长鸣这般明显不再给唐丞相面子,几乎是全面昭告了他要对他们下手。 高成林走在吴太傅身旁,有些疑惑地问道:“师父,我瞧着方大人昨日分明不高兴,我还当是他有些不忍心。” “不忍心什么?当县令?还是因为良种的功劳名声,这些人必须要站在方大人这边连选择的路都没有?”吴华清冷笑一声。 方长鸣若是连这都不忍心,安国公府和俞家就不会覆灭了。 “是弟子想多了。”高成林有些猜不透方大人的态度,如今分明是要跟唐家一党正式对立了,若是方大人往后退了那怕一点点,对他们来说都有可能坏事,他是关心则乱。 “你不必担忧这些,有这份心思还是跟礼部好好操持东太后回宫之事吧。还有梁州那边,季连惠可是直接把梁州知府关了起来,大朝会上还有的吵呢。” 吴华清说着这些,面上反而没有任何担忧之色。 不争一争,这大齐的天怎么能清呢。
第96章 梁州府府衙。 季连惠静静坐在次位上。 姜承虽然是坐在主位上, 但是如同泥胎木偶般。 真正问话的是季连惠。 而堂下站着的可不只是府衙的衙役,还有不少来看热闹的梁州平民。 季连惠压下众多非议,坚持要当众审讯梁州知府韩寺察。 而且以陛下的旨意夺了他作为梁州知府受审可以不跪的特权。 高大魁梧不似个读书人的韩寺察如今跪在地上。 头上还带着官帽, 这幅场面看着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围观的人更是里三层外三层,便是衙役维持着秩序也有些嘈杂。 季连惠看向姜承。 主位上的姜承一拍惊堂木:“肃静!” 别的不说,姜承一身的官威不怒自威,这一惊堂木下去, 堂下才安静了下来。 季连惠这才清了清嗓子开口。 “韩大人,本官以往倒是不知梁州如此富裕。”虽说民间有俗语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但是梁州知府未免太贪了些。 他们要来巡查这是在大朝会上定的。 消息早早就散了出去。 季连惠他们来回一趟, 足够梁州知府韩寺察将很多证据处理干净了。 所以他在大朝会一结束就派了镇北王府的探子,早早过来调查。 与此同时他还跟方长鸣的属下联系上了。 梁州清泉镇不少乡贤愿意卖方大人的面子。 一来是良种的事, 梁州一马平川良田众多,良种多了对他们这些乡贤来说自然是好事,二来则是方长鸣当年抓住了一窝人贩子, 这对许多人来说都是恩情。 镇北王府的探子可都是上过战场的斥候,加上这些当地人的帮忙,在季连惠和姜承赶到梁州的时候, 梁州知府这些年在梁州的所作所为季连惠已经很了解了。 韩寺察跪在阶下, 额头上满是冷汗:“世子, 还请您明察,臣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梁州乃是大齐粮仓, 事务繁杂,臣有些失察的地方也是有的。但臣对大齐百姓乃是实心实意。” “实心实意地盘剥?”季连惠下意识地回怼道, “还是你是说你本来就没有能力,无法管理梁州?” 方大人说得对, 能干干,不能干滚,这些个人磨磨唧唧地真是烦人。 好歹季连惠也是个武官,以往没觉得什么,现在看着痛哭流涕的韩寺察他只觉得厌烦。 姜承耷拉地三角眼中闪过一丝羞意。 京城中怕是已经传开了,还以为他是个爱官如命,胆小怕事之人。 只可惜为了家族,他只能忍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方长鸣能力超群不代表他的子孙也能如此! 季连惠可不知道姜承在想什么。 他对这韩寺察问道:“八年前清泉镇三合村全村因贩卖人口被抓,第一次报案你为何要将案子压下来?若不是那些乡贤到府衙击鼓,韩大人不会就想要轻轻放过吧?” “臣,臣没有!臣当日只是觉得此事蹊跷,耸人听闻,臣这才想要多多调查,才好惩治那些个人贩子,世子可不能信口污蔑臣啊。”韩寺察哪能认下他一边说一边砰砰磕头。 季连惠可没有方长鸣的耐性。 也不乐意跟他完这一套。 “我已经找出了你当日的师爷和长子的教席,他们指认当年你是不想考评为下等,才会将此案压下,若不是清泉镇各地里长和乡贤坚持报案,你便要将此事轻轻放过!” 这只是梁州知府办的糟心事中不算丧心病狂的一件。 至于贪污,买卖小吏的名额,爹娘亲眷收受钱财,吞良民的田地等等等。 好好一个大齐粮仓,竟是被梁州知府弄得乌烟瘴气,让季连惠恨不得拿自己的佩剑直接杀了他以谢天下! “冤枉啊!”韩寺察垂着眼掩盖住眼中的杀意。 季连惠不管其他事,单单先追问此事,不是为了方长鸣还能是为了谁?! 当年的一件小事,没想到能在如今成为他的催命符!!! 季连惠根本不听他这些,直接让人上证据和证人…… 韩寺察的罪状太多了。 前前后后从天亮审到天黑,证人和证物都换了好几拨。 韩寺察心中的希望越来越弱。 他可是唐丞相的人,季连惠如此不讲情面,难道是得了陛下和那方大人的指示,这是要彻底按死他吗? 那些平日没多少娱乐的平民可是看足了热闹。 今日的罪状审完,明日还有要审的。 季连惠先让人将梁州知府压下去,明日再审。 围着看戏的人都有些依依不舍。 “我原以为咱们知府是个好的,没想到还能有这么多事,你说人都告诉你那个村子都是人贩子,他竟然不查案子!” “哎呦,你竟然不知道?这事才过去七八年啊,我有个小姐妹就嫁到他们隔壁的村里,家里孩子险些丢了,还是方大人来得巧了,正好撞破这件事,孩子才被送回去。我那小姐妹还在家里给方大人立了长生牌。” “哎,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那位审案子的大人可是说了,方大人当时并没有留下姓名,都是联系乡贤帮忙。” “我瞧你这榆木脑袋连动都不动了,他们离的这般近,便是不知道到底是恩人的姓名,好歹知道恩人的个小书生,立个长生牌还有错了?” “我的好姐姐,我这不是想岔了吗?没想到这一茬。” “若是这些案子都能查,你们说知府管事侵占我家糕点方子的事能否也能告一告?” “怎么不能啊!这时候不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还等什么时候?” …… 季连惠并不住在府衙里,他让手下人在人群中散播可以告发事关韩寺察各种旧案子的消息。 想必不用过很久,他手中就能有更多的罪证可以查。 梁州知府这一家子上上下下就没个干净的。 如今知府不能办差,虽是有属下官吏在,梁州不会出什么大事。 但有些事还需要季连惠和姜承帮着定夺,一直等韩寺察的案子判了,新任梁州知府上任,他们才能彻底摆脱这些琐事。 京城可是传来消息,过几日就要在府衙外张贴告示,让众人开荒。 季连惠好好一个武将,如今办的案牍一点不比文臣少。 他会到驿站房间的时候,整个人都萎靡了三分。 一旁的小厮刘三说道:“公子饭菜都温好了,您是先用饭还是先泡个澡?” 他可是特意买了个大木桶,如今天也热了些,多泡澡也能解解乏。 “先泡澡吧。”季连惠伸了个懒腰。 “哎。”刘三赶紧去准备。 刘四上前伺候季连惠宽衣。 “今天驿站中有人来给公子送礼。”刘四说道。 季连惠懒懒散散地听,刘三刘四都是见过世面的,他们是兄弟,在战场上相互扶持,虽然俩人长得矮小力气也不大,却也靠着巧劲和狠辣熬过了许多战役,渐渐混到了伍长的位置。 镇北王身边的军师特特把这两人选出来,放到季连惠身边当小厮。 他们自然不是眼皮子浅的,不会谁的礼都收。 “哦?谁送的?”季连惠顺口问道。 既然刘四收了肯定是应该收的礼。 刘四笑呵呵地说:“是个老妇人。” “一个老妇人?”季连惠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勾了起来。 “是,她只说她是清桥村陈氏,多谢方大人和季大人仗义执言。莫大人受到了惩罚,她的父亲在五天前的夜里安然离世了,家中弟子往后也能安心读书,日后便能安稳度日了。” ’刘四说起这个忍不住叹了口气,那妇人瞧着年老,但面上却都是喜色,脚步也轻快,跟着来的几人也是如此。 瞧着便是一副大仇得报的模样。 “送了些土产和一幅画过来,我想着,莫大人的原配妻子不就是姓臣吗?就请那妇人喝了热茶,顺手让刘三出去打听,还真是那位陈氏夫人,当年若不是有莫大人使坏,他们陈家怕是早晚能成为皇商。” “小的可是听人说了,几十年前便是再京城陈家也是有些名声的。” 如今他们却只能留在乡间。 可瞧他们那样子,好像还很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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