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叶知秋才在医院看到了裴梦,以及旁边还站着一个人,裴想。 见到叶知秋,裴梦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顾不上蹲麻了的腿,朝着叶知秋的方向走,路都走不太稳。 “发生什么了?” 叶知秋急忙扶着她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等她情绪稳定了后才缓声开口,“怎么了,到底怎么回事?” 裴想在一边低着头,靠在冰冷的瓷砖上,嘴角似乎还有血流出来,见叶知秋来才擦去嘴角的血迹,一声不吭的保持这样的动作。 叶知秋感到很荒诞,到现在他跟一头雾水一样,刚回来就被告知盛小梅出事了,现在医院里又出现了裴梦裴想姐弟俩,说实在话,他对于盛小梅的印象只存在于跟她打过照面,只是知道马浩有一次为这个女孩受过伤,后来又听马浩偶尔提了几句关于这个女孩的事情,完全想不通这女孩能够跟谁扯上关系,落到现在这一步。 裴梦稳着情绪将事情经过全告诉了叶知秋,目光死死盯着正在手术中的字,指甲在手心里掐出一个又一个印子,心里暗自祈祷着盛小梅千万不要有事。 “谢青山呢?” “在局里,警察先带他走了。” 裴想冷不丁开口才让叶知秋缓过劲来,他朝那人看去,几天不见,一股干劲十足,紧赶着要拯救世界的裴想此刻垂着头,不像英雄倒像条被打得落花流水的哈巴狗。 胡茬都泛着青往外冒,寸头的头发茬子开始长起来了,叶知秋注意到他脸上有伤,“你怎么也受伤了?” “我和谢青山打了起来。” 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酷哥,叶知秋见他没伤住要害,心思也逐渐偏离开来,心里有无数个疑问想问面前的人,可是病房中还有个生死垂危的人,几度张口的叶知秋最终还是没有问出来。 四五个小时后,手术室的灯光才彻底暗下来,裴梦第一个冲在前面,等着医生开门,“医生她怎么样了?” “失血过多,命是保住了,不过还在观察中。” 听到这句三个人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裴梦还在一边听着医生说的注意事项,叶知秋在一旁远远站着不敢上前,他对于穿着白大褂的人有种莫名的恐惧。 目送着身上满管子的盛小梅被推到病房,叶知秋才示意裴想到一个安静的地方说话,裴想在后面磨蹭了好久才慢吞吞的过来,似乎不想跟叶知秋提起这件事情。 医院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冲得他鼻子直抽抽,好不容易才找了个味道没那么冲的楼道里,见裴想这臭小子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努力压着心里的火,盯着开口道:“怎么一句话都不说,装哑巴了?” 裴想嘴唇紧绷着,等了好久才憋出一句话,“我不知道谢青山在那里。” 叶知秋在爆发的边缘上徘徊,心底里的怒火都快要溢出来了,“你觉得我想问的你是这个吗?” “那你想问什么?” “我他妈想问你裴梦跟盛小梅怎么在那?!” 镇静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破绽,顺着这点破绽,裴想脸上的神色变得复杂起来,看着满脸怒火的叶知秋,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思游离到了一天前的一次谈话。 当时裴想正在查找关于赌场案件的信息时,队长就打电话让他回去开会,他正疑惑着自己现在不还是在家歇业的状态,局里能有什么事找,开口就是拒绝,去了后才发现是个没什么人参加的复工仪式大会,不过好歹是复工了。 张敬没在其他人面前明说让裴想不要在插手这件事情,却在和他单独谈话的时候让自己去查,不过不要让别人发现,临走的时候还让自己有空去赌场转转,说不定能碰上什么重要的线索。 他一心笃定想要弄清事实的裴想会选择在最快的时间得到最有用的线索,果不其然,放个诱饵,鱼就轻轻松松上钩了。 着急离开的裴想再加上复工的喜悦,自然没能注意到对面那个在他心中可以视为榜样的存在脸上的阴鸷。 没得到什么线索倒是碰上盛小梅了,裴想不认识她,只是见她被人堵在洗手间里打抱不平罢了,朝着一个死死纠缠她的男人就是一拳。 当时光线不好,他没认出来这是谢青山,那人在黑暗中闷哼了几声后就没音了,不知道是晕过去了还是怎么,刚想上前去察看,就听见女人发出的一声尖叫,紧接着就是痛苦的呻吟声。 混乱中有人推搡了他一把,他没站稳,猛的就被酒瓶子绊倒在洗手池的大理桌下,后脑勺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记。 等他去弄清楚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地上突然说发出清脆的一声,是刀。 他认得这东西的声音。 后来发生的一切都太过于混乱和巧合,裴想不知道要从哪开始捋清楚,刀刚落到地上,外面就冲了一群警察来,看样子不像是他们队里的,拿着枪让他们别乱动,借着光他才看到了这个狭小的空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个流着血的女人,一个拿着刀的男人,警察和一个晕过去的醉鬼,很快嫌疑犯就被警察给控制住,而他被盘问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到外面的时候才看到他姐在担架后面哭得跟个泪人似的跑着,不放心裴梦他也跟着过来,再想就是现在这幅叶知秋盘问他的局面了。 “我不知道,问她也不说。” 裴想心思被拉了回来,这件事的疑点很多,其中之一就是裴梦跟盛小梅怎么会来赌场,他从小跟着他姐屁股后面,知道她怕这怕那的,这里的成分这么复杂,到处都是疯起来不要命的臭虫,她还敢带着一个比自己小的女生来。 “你是不是回去上班了?” 良久之后叶知秋才开口说起这件事情,他心下一惊,没想到叶知秋会知道这件事情,毕竟他还没来得及跟其他人说,在阴影的地方默默的小幅度点了头,也不管叶知秋有没有看见。 叶知秋默不作声地盯着他,好像要说什么,最终给了他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裴想没看太懂,只是觉得奇怪,却又想不出来哪里奇怪。 另一边的马浩不知从哪知道盛小梅住院的消息,火烧火燎的连夜赶来,叶知秋去接他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两人又看了眼还在昏睡的盛小梅,商量着让裴梦回去休息,他俩在这里守着。 “她父母呢?” 叶知秋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朝着一旁若有所思的马浩开口。 “跟我一样,从小爹妈就跑了。” 马浩用手纣着头,眼睛困得睁不开,但还是对于叶知秋的问题认真回答。 “抽烟吗?” “不抽,你最近怎么烟瘾这么大,上大学的时候也没见你抽这么狠。” 马浩摆摆手,挡住叶知秋递过来的烟,他刚被亲姐说了一顿,说什么抽烟多迟早要得肺癌。 马浩无心的一句话让叶知秋点烟的动作一滞,打火机的光闪烁了几秒,烟头瞬间被火星子点着,他猛地吸了一口。 “别诅咒我,明天就开始戒烟。” 保证话跟烟圈一起吐出来,马浩听了直摇头,又赶紧坐的离他远一点,“你离我远点,二手烟危害更大。” 叶知秋白了他一眼,把烟掐灭,冷冷开口,“就你事多。” 打火机的盖子被他反复的把玩着,微弱的清脆声回荡在病房外面。 马浩看了一眼他手上的打火机,乍一看漆都快掉完了,心想着这人真是节省,都这么久了也不舍得扔,但又莫名觉得眼熟,话不经过大脑思考就开口:“这不是那谁送你的吗?” “你知道?” “不知道,但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 马浩确实眼熟但想不起来在哪见过,肯定是最近这几天,在某个地方见过,一模一样…… “你走了,李笙歌呢?” “他说有点事要办,过几天再走。” 说了几句话,马浩现在也没有之前那么疲惫了,伸手将头发胡乱拨了拨,本来就一团糟的头发更乱了。 “……他就是陆歌,不应该啊,忘了我就算了,连你也忘了。” “我知道。” 叶知秋起身没去理会马浩的摸不着头脑,将一切人与物都隔绝在身后,一个不好的想法在大脑中浮现出来,李笙歌没忘,他记得清清楚楚,那件事没发生就是没发生,至少在李笙歌之前的世界里是没有发生的。 现在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缘故,好像是两个在平行时空的人因为意外在同一个时空相遇,当然这些都是他天马行空不切实际的猜想,发生的概率可能只有百分之零点几。 早上四五点的时候,裴想过来接班,见到两人时的脸色变了变,好在熬了一夜的叶知秋一心只想睡觉,和他简单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昨天晚上他突然想通了一件事,整个事件中最容易让人忽视的一环,可是再继续抽丝剥茧下去,他不禁后脊骨一凉。 自己分明是碰到了刀的,并且有人似乎执意要把刀塞进他手里,要不是酒瓶子,警察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场景很可能就是他手上拿着刀,刀上沾着盛小梅的血。 回到出租屋后,即使叶知秋困得眼皮子都懒得睁开,还是给李笙歌回了个信息,刚发出去一秒,还没等他躺下,电话就打了进来。 “喂……” “嗯,刚回去?” 对面的声音哑哑的,像是被压扁了一样,听不出来任何情绪,叶知秋看了眼时间,才六点,心中不住疑惑:这是刚起来吗? “对,医生说没什么大事,现在还在昏迷着。” 叶知秋撑着手臂往下坐了坐,觉得不太得劲,整个人又干脆呈大字型的姿势躺在床上,手机开着免提放在一边。 “怎么起这么早啊?” 叶知秋无声的打了个哈欠,霎时间,眼泪顺着眼眶流了出来。 “……睡不着” “想我吗?” 大脑迷迷糊糊的他想都没想直接冒出这句话,也不管对面什么反应,自顾自的又说了下一句,“反正我想你了。” 李笙歌在电话另一头愣了好久,脸上莫名开始发烫,呆呆的反应过来时,怀疑自己是不是起的猛听错了,接着又听见叶知秋来了一句。 “你不想我吗?” 尾音拉得老长老长了,反正有个七八秒,这要是让王雪梅听见了,保准得说自己一顿,话都不会好好说,撒什么娇。 困意搅得人声音变成了又低又软,尤其是叶知秋似乎还是贴着扬声器说的,连呼吸都听得一清二楚。 气氛安静了几秒,直到困意来袭的最后一刻,叶知秋才心满意足地闭上眼,回味入睡前听到一声“想”。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除了开头一两声轻轻的“叶知秋”之外,房间里被呼吸声所埋没,一片寂静,床上的人时不时发出几声呢喃,李笙歌立即凑近了听筒去听,没听太清楚又不舍得挂断,最后硬是又继续听了半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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