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种难以控制的,由内到外的情绪。 定了定心神,宣成帝多年来做皇帝控制情绪的经验,没有让任何人发现,刚刚他脸上的不耐。 他都没有靠近马车,只在离马车一步之遥的距离处停下。 宣成帝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痛心,惋惜,为儿子的受伤而心疼,“唉,煜儿受苦了啊……可惜父皇无法轻易离开盛安,否则,父皇怎么舍得让煜儿受这么多苦!” “父皇……”傅容煜的眼底蓄起泪水,“儿臣有父皇这一句话足以,哪怕是为父皇上刀山,下火海儿臣都在所不辞!咳咳咳……” 傅容煜言辞激烈,好不容易一口气说完整句话,脸都憋红了,咳得上次不接下气。 宣成帝像模像样,满脸心疼地替他抚了两下背,“唉,你这孩子,说话慢点,父皇知你心意,亦知你此行去朔州一路都做过什么……” 傅容煜顿时咳嗽的更激烈了。 宣成帝:“……其他我们暂且不说,等你先把病养好了,再谈也不迟。” “是,父皇……”傅容煜大力喘息两下,狼狈低下头,抓住车窗门的手指都要把窗板抠烂了,心里连连猜测,是不是傅临烨做了什么。 把他一路上所做的事,添油加醋让宣成帝得知了,才会让宣成帝对他是这样,漠不关心的态度。 不管傅容煜心里是如何猜想,宣成帝是自认为对傅容煜的关注,已经很不错了,毕竟是他从小看到大,又和他长得最像的孩子,难免容易偏爱。 至于老四……宣成帝轻飘飘地看向了傅临烨。 圣上嘉奖老三,关心老二过后,怎么都该问候老四了吧?这是在场所有大臣心中所想的,都不动声色地关注着那两人之间的动静。 无一不在琢磨,宣成帝会对傅临烨说点什么。 但大概率什么都不会说…… 安静片刻,宣成帝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颔首“嗯”了一声后,就面不改容地的转开了头。 众大臣:啧,就知道会这样。 众大臣神色淡然,不约而同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皆是心如止水。 就在他们以为,宣成帝会略过傅临烨,继续慰问武将的时候,傅临烨主动出列,挑起了话头:“父皇,儿臣有话要说。” 作者有话说: 小傅:我有话要说,我有个秘密,说出来吓死你:) 老傅:???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邓雨佳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啊,啊嗯哈,,,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帝王位3 认错 话音刚落, 宣成帝动作微不可查地一顿,刚毅严肃的面容上略显讶异,浓眉微拧, 似是没有料到傅临烨会突然出声叫住他。 “……何事?”宣成帝看向傅临烨, 眸底滑过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和厌恶。 他这一生中有很多个孩子。 眼前这个,是他曾经无比期待诞生,后来又厌弃到希望不曾出生过的孩子。 傅临烨从容, 表现得不慌不忙。 晨曦的微光温柔拂开厚重层云,轻柔地自天穹之上,直奔大地而来。光徐徐落在傅临烨背后,不像烈焰般灼热,没有墓地冥火般阴冷。 反而像是傅成在母亲珍藏的画像上看见过的,那诸天神佛身后散发的金光, 镀上了一层在傅临烨身上。 柔光缓慢向上攀爬, 金纱被看不见的手朝傅临烨身上披去, 掠过傅临烨宽厚的肩膀,皮肤白皙的脖颈, 最终定格在傅临烨微扬恰到好处的唇角。 恍然间, 宣成帝脑中不由自主浮现出过去的记忆,眼前画面恍惚, 与记忆中的人影重叠。 傅临烨长睫轻垂, 喉结滚动, 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显得乖顺, 双唇微动道:“父皇, 儿臣朔州此行, 一路上感悟颇多, 不知儿臣可否向您求个机会, 能让儿臣与父皇促膝长谈一番?” 周围人的呼吸声都放的很低,生怕自己吸气声音大了,听不见宣成帝的回复。 在此之前,宣成帝不喜四皇子傅临烨,是在朝廷上众人皆知的事实,四皇子傅临烨能凭借一手出神入化的画作,得到太后的青睐已是极大地幸运与巧合。 如今在宣成帝面前,总不能这样幸运了吧?且不说对他母亲本身,就对宣成帝来说是道禁忌。 就这片刻工夫,已经有人开始在浮想联翩,宣成帝是不屑,还是怒斥傅临烨了。 谁曾想,宣成帝听了傅临烨的请求后,竟然没有当场翻脸,还收敛表情,陷入沉思,像是在思索自己最近是否有时间,能与傅临烨见面相谈。 不多时,宣成帝脸上神情捉摸不透,点头应下:“可以,孤允了。” 傅临烨唇角笑意加深,仿佛对这个结果早有所料,淡定且稳重地,“多谢父皇。” “嘶……”人群中约莫是有人没控制住情绪,冷不丁地响起一道抽气声,满是难以置信,不相信宣成帝居然会应下傅临烨的请求。 二皇子傅容煜掩在袖袍下的右手握紧,五指掐进掌中,指尖泛白,眼神异常阴郁。三皇子傅宏凯眼底掠过一道讶然,随后迅速整理好表情,只是……落在傅临烨身上的打量变了。 其余人神色各异,颇有一种风云将变的预兆。 慰问三军,许诺在不日验兵,对众人进行嘉奖后,宣成帝大手一扬,打道回朝! 宫里头早就备好美食美酒美宴,欢庆还未彻底结束的佳节,亦是对有功之人的一种祝贺。 沈桐跟在队伍后头,想趁着入城时的间隙,趁机摸到傅临烨身边去,不慎被沈梧看穿他的把戏,一把拧住他的后衣领,向后拉到沈梧跟前。 沈梧轻哼一声,“小弟,你想往哪跑?” 沈桐眨眨眼,转头抬眸望向他大哥,“大哥,你没听到吗,圣上在宫里头设宴了,我当然是跟着去参加宴席了。” 沈梧:“呵,就当你是这样打算的吧。不过听你大哥一句劝,趁现在还没多少人知道,你偷摸溜出沈府,跑去做劳什子伙夫,一路跟到朔州去的蠢事,这段时间少去宫里头晃悠,省得给爹添麻烦。” 松开手指,沈梧好整以暇地轻拍沈桐脑袋,眼神怜爱,“听明白了吗?” “……”沈桐垮了肩膀,愁眉苦脸地叹口气,“好吧,大哥说的对,那我不去就是了……” 可怜他单身了二十多年,好不容易谈个恋爱,想和对象贴贴咋就这么难呢? * 喜气不断,从早到晚,直到天色浓黑,气氛高涨的宫宴才有停止的苗头。 进入二月的盛安城已过严冬,虽没了数九寒天的刺骨,但冷意未消,从嘴里呵出来的热气会在唇边凝成白霜。 舒舒坦坦沐浴过后的沈桐,听见侍从传来的消息,说是沈柏庭从宫里回来了,和沈梧在书房里讲话。 他想了想,干脆蹬上鞋,头发随便绑上,出房门,找沈柏庭两人去了。 沈府管家还是照旧守在书房必经之路,一道拱门前,瞧见沈桐深更半夜寻过来的的身影,并未加阻拦,只吩咐下人等会将暖茶多煮一壶后,便将沈桐给送了进去。 书房门未关,彼时沈柏庭与沈梧刚聊的话题方结束,正喝着茶呢,抬眼就看见寻过来的沈桐。 沈梧眉梢微扬,“这般晚了,小弟为何还没睡下?” “咳咳,”沈桐清下嗓子,双手背在背后,慢腾腾挪到两人身前,“……我许久未归家了,现在回来了心情还有些激动,睡不着,所以出来走走……顺便来给爹爹认个错。” “哦?是嘛?”沈梧一脸看乐子的表情,转头去瞧沈柏庭,“爹,您瞧,小弟这是主动来找你认错了呢。” “哼。”沈柏庭重重地哼了一声,手中茶杯“嗑哒”一下放在桌面,语气凉飕飕地,“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原来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爹啊……”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惹得沈桐更加心虚地低下头,背在身后的手指绞在一起,心里头是七上八下的。 沈柏庭这才说道:“说说看,你错在哪了呀?” 沈桐干巴巴地回答:“爹爹,我真的知错了……我错在不该不听你的安排留在家中,反而偷偷跑去军队,不该不顾你的意愿,执意要去朔州……” “就这样?”沈柏庭音调高昂,眼神愠怒,他这次是真的动了肝火。 当初他自知不可能轻易将沈桐留在府上,只是没想到沈桐会做得这么绝,居然只留下一封书信,还让人替他做了伪装,再偷摸溜出府。 等到他发现真相的时候,已经晚了,军队早已出发。 命人去追是追不回来的,沈柏庭只好压着怒意,给他外出调查的大儿子去信,大儿子离朔州更近,让他派人去照应沈桐更快更方便。 沈桐随军这段时间,沈柏庭在盛安一直密切关注北方局势,整日提心吊胆,生怕北方突然发生什么乱子。 然而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尤其是当沈柏庭收到消息,蛮族大举侵入江平,拿下首捷,北陵军败,皇子失踪等诸多消息的时候,差点没两眼一黑晕过去。 之后,也是在他咬牙坚持,要求宣成帝立即派遣十万大军,前往朔州,迎击敌人…… 一想到那时他火急火燎地心情,再看沈桐现在虽然认错,但之后还敢的样子,沈柏庭心里就有气。 不过到底是他疼爱的小儿子,沈柏庭没舍得打,只是面色严肃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厉声呵斥:“沈桐,你给我站好了!” “好的,爹!”沈桐条件反射般挺胸抬头,站成了军姿,右脚差点没收住,做出稍息的姿势。 约莫是他这声回答声音太过响亮,反倒把沈柏庭惊了一下,脑子里有一瞬空白,短暂地忘记自己想要说什么。 “……” 沈梧躲在座椅上憋笑憋得难受急了。 这一老一小也太好玩了! 沈柏庭默了默,沉沉地开口说:“沈桐,你这次犯的错,重点不在于我,不在于违背我的意愿,私自逃出府。” “虽然爹的确不希望你去随军,到北方去吃苦,但你已经长得这么大了,应当有属于自己的自由,爹从没想过要把你彻底关在家里。” “你这次犯的错,错在欺骗,错在利用下人来替自己隐瞒踪迹。”沈柏庭深深地凝视沈桐,成熟稳重地面容上刻满慈父的光辉,他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明白他的用心良苦,学会成长。 沈柏庭询问沈桐:“你在选择用欺瞒的手法达到目的,随军前去朔州的时候,有想过爹爹,还有你的哥哥姐姐会有多么担心你吗?” “我——”沈桐急切地想说些什么,然而话到嘴边,回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不管他解释什么都很无力,不由沮丧地垮下肩膀。 他这次真的只错了。 沈桐老老实实地认真认错:“爹,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用这种方式骗你,害你为我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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