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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行船上，宁珂还在被无垢揪着背经文。 背的口干舌燥，才被放过。 灌下一壶茶水，宁珂看向无垢，突然说了一句：“谢谢。” 无垢手指一顿：“……宁施主为何要道谢？” “你还装傻。”宁珂无奈摇头。 他其实已经看出来了。 无垢之所以一直揪着他背佛经。 就是因为知晓了他的情绪不对。 经历了地宫，小绿的死，宁家村的事，他表面上看没什么问题，实际上心境已经不太稳了。 而这三个月来的诵经礼佛则让他的心为之一清。 肩上的重担也放松不少。 无垢没接他这句话，给他倒了杯茶，开口问道。 “剑宗应该会派笑笑施主和楼施主去北游城。”他观察着宁珂的表情，问：“故人重逢，我很好奇宁施主你要怎么面对他们。” “还能怎么面对？”宁珂笑着说：“继续装傻呗。” “现在我是佛门的明心，不是阿珂，也不是妖尊。” 他瞅着无垢，强调道：“你可千万记住，别让我露馅啊。” “这个我知晓。”无垢点头，却是继续问：“我是好奇，你为什么要那般对楼施主？” “好玩呗。” “出家人不打诳语。” “……我不是出家人！” “可你也秃了。” “噗。”宁珂被茶水呛到，瞪了无垢一眼。 叹气，说：“那我告诉你，你绝对不能告诉别人。” 见无垢点头，宁珂才回答。 “因为我要回家。” “你也知道，我非此界之人，我想回到家，就只有利用他这一个办法。” 宁珂垂眸，手指捏紧茶杯，说：“所以，对于他来说，我就是个骗子，死一万次都不足惜的那种。” “……”无垢静静地听着。 良久，才叹息一声，说。 “你们都是可怜人。” 他能看到因果。 所以当初能看到阿珂会惨死。 而与宁珂接触，他也看到了宁珂的未来。 与阿珂一样。 也是死亡。 或许，对于宁施主来说，这次的死亡，便是真正的回家。 …… 飞行船行了三日，便来到了由丹宗管辖的北游城。 北游城是边境城池，靠近人界和妖界的阻隔边界。 此时远远看去，上方凝聚着一层乌云。 方圆百里都阴气沉沉。 城池外围有一片空地，排列着数十具尸体。 身穿统一弟子服的丹宗弟子戴着布巾，手套，有的蹲在尸体边查探情况，有的在用笔做记录。 宁珂和无垢收起飞行船，落地。 一男一女两个丹宗弟子在城门前对他们招手。 女修宁珂和无垢都认识。 就是宗门大比遇见的曾曦。 男修是个新面孔，戴着副圆框眼镜，斯斯文文的样子。 修真界的眼镜大多是法器。 就像之前宁珂在魔渊戴的墨镜，就有夜视作用。 就是不知道这个男弟子的眼镜是做什么用的。 “无垢道友，明心道友。”曾曦长相清秀显小，但性格却很沉稳。 她走到宁珂和无垢身边，说：“你们是最早来的，估摸着剑宗弟子和音宗弟子也快到了，我们就在这儿再等一会儿吧。” “好。”无垢应了一声。 就又变回了那一副生人勿近，高深莫测的大师派头。 一点儿都看不出在宁珂面前的话痨样子。 宁珂则左右打量着那些尸体。 皱眉问道：“曾道友，你们为何不焚烧这些尸体？” “我听说，不烧毁被魔气侵蚀的尸体，他们就有变成活死人攻击同族的可能，这样下去会很危险。” “这点明心道友不用担心。”那名为张辰的男弟子解释道，“我们宗主已经炼制了散魔丹，放进尸体内，就能让尸体不变成活死人。” “如今留着这些尸体，也是为了进行研究，看看能不能找到预防魔袭的办法。” 宁珂放下心来。 再抬头，就看到两艘飞行船应声而至。 转眼间便落地。 庄玉生和一名音宗的女弟子率先下船。 两人看到宁珂的一瞬间，都微微一愣。 女弟子捂住嘴巴，惊讶道：“怎么会有人没有头发还这么好看？” 宁珂：“……” 庄玉生倒是冷静了很多。 扫过宁珂那张脸的时候，停顿了片刻。 便挪开了。 转而把视线放在了从另一艘飞行船上下来的宁笑笑和楼云霄身上。 “笑笑，好久不见。” 宁笑笑神色偏冷，看到庄玉生后，微微缓和，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而楼云霄神色更冷。 那双眼睛不像是面对宁珂时的充满恨意。 而是呈现出对周遭人和物的漠然与空洞。 就像一个人偶，亦或是一把武器。 “道友们，来这里！”曾曦对他们四人招手。 张辰盯着楼云霄，镜片后的眼睛直泛光：“他就是那个瞎了，又复明的楼云霄吧。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真的好想问问他……” 曾曦听到他的话，身形一僵，趁着楼云霄没走到面前，狠狠拍了下同门的后背：“你要想活命，就别问！” 当初秘境的事，曾曦记忆犹新。 这楼云霄现在就是个身负魔气的疯子。 她可是听说，这几个月来，剑宗那边城池出现的魔，都是楼云霄参与剿灭的。 面对魔化的同门，下手依旧果决，毫不留情。 虽然避免了己方更多的损伤，但也足够吓人了。 说话间，楼云霄一行人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 四对四。 宁珂一抬眼，便和楼云霄对上了视线。 他抿唇，在心里轻呼出一口气，对楼云霄行了一个僧礼。 说：“楼施主你好，小僧法号明心，你叫我明心便好。”
第六十五章 他就在我身边 在佛门待的三个月，让宁珂在楼云霄面前也能继续保持冷静。 只是当目光扫过楼云霄身侧佩戴的那个破破烂烂的香囊时，仍感到呼吸一滞。 许久未犯的挖心头血后遗症，又开始作妖。 丝丝拉拉地疼。 楼云霄抬眸，注视着宁珂的脸。 与此同时，他背后背负的红云剑忽然轻颤起来。 震的剑鞘轻轻晃动。 自从阿珂死后，楼云霄便一直背着苍银和红云两把神剑。 此时感受到晃动。 一直空洞无神的双眼骤然被星火点亮。 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 去寻找阿珂的影子。 甚至御剑站上城楼，拔出红云剑，对它说话。 “红云，你能找到阿珂对不对？” “他就在这里是不是？” “你帮我找找他，快，找到他！” 曾曦喊他：“楼道友？” 庄玉生也急道：“楼云霄你在干什么？” “快下来！” 城下的宁珂呆愣地看着这戏剧化的一幕。 意识到红云想要向下指，便用留在红云剑上面的神念下了一道暗示。 ——不要认我。 红云剑察觉到这道暗示，剑尖蓦的一顿，不再震动，从城头坠落。 斜插入石砖缝隙，没了动静。 夕阳的余光勾勒出，城头上楼云霄落寞的身影。 宁笑笑在下方看着，后牙咬紧。 眼眶酸涩：“楼云霄，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我哥不在了！早就不在了！！” 三个月了，宁笑笑跟楼云霄吵了不知多少次架。 她受够了这样疯疯癫癫的楼云霄。 就是因为楼云霄这样的行为，才一次次让她升起希望，又转变成绝望。 她也想让哥哥复活，但又深知这根本不可能。 一次次的精神打击，让她也濒临崩溃。 “我哥不在了啊。” 小姑娘垂下头，泪珠顺着脸颊坠落。 她用手去擦，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只哽咽着重复：“我哥不在了啊……他不会再回来了……” 无垢看向身旁的宁珂。 注意到宁珂僧袍下的手在滴血。 应是过于用力地攥紧，而伤了掌心。 “明心。” 他的声音唤回宁珂的思绪。 下一刻，无垢便看着宁珂走到宁笑笑面前，递出一块手帕。 “逝者已逝，生者也该看开些，珍惜眼前。” 轻声安慰了宁笑笑。 宁珂又走到那红云剑前。 单薄的身形被落日余光拉长。 手掌握上去，用了点儿力，拔出。 而后递还给从城楼上下来的楼云霄。 “楼施主，佛曰：人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炽盛，求不得。” “此乃六道轮回，避无可避。” “还请节哀。” 楼云霄双眼通红。 如笼中困兽，接过红云剑，却一把抓住宁珂的手腕，问。 “你如此通佛理，那你说，我又做错了什么？为何要失去我所爱的一切？” “佛祖普度众生，为何唯独忘了我？！” 宁珂被他这般抓着，与楼云霄对视。 看到的是，极度的痛苦和悲戚。 “楼施主，你没有做错什么。”无垢上前，挡在失神的宁珂身前，说：“但明心也没做错什么，还请你冷静些，放开明心。” 楼云霄这才恍然回神。 手指松懈，红云剑入鞘。 他哑声说：“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 曾曦给众人在北游城安排了住处，打算休整一日，第二天再进行调查。 关闭了房门，曾曦便被张辰拉着问：“师姐，那楼云霄到底怎么回事？不是天赋榜第一吗？怎么跟个疯子一样？” “他师弟为了救他死在了秘境，之后他就这样了。” “什么师兄弟，感情能好到这个地步？”张辰疑惑道：“再说人都没了，这么长时间过来，也该适应了啊。” “他那个师弟是个天才中的天才。”曾曦叹息道：“明明身在剑宗，却连符术，阵法都精通，那容貌和性格也都是一等一的好。” “如果没死在秘境，现在该是剑宗的领头人物……” 她想起宗门中一些姐妹的猜测。 告诉张辰：“所以我们猜，这楼云霄大抵是喜欢他师弟的。” “男人喜欢男人？”张辰惊得瞪圆了眼睛。 曾曦瞥他一眼：“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也别紧盯着楼云霄了，赶紧去炼师父给你的丹方，别耽搁了时间。” “你自己怎么不炼，就知道使唤我。”张辰嘟囔一声，被曾曦伸出拳头示意，赶紧缩头，炼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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