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恢复记忆了,我知道自己之前为什么要那般生气庄玉生与你亲近了……” “我也知道为什么我要赶走那些女子了……” “因为我喜欢你。” “你问我,你与姐姐谁重要,我不喜欢姐姐,我感谢她,但我不喜欢她,我喜欢你,你是男子,我也喜欢……” “你与我讨要香囊,我给你绣,我亲手绣香囊给你,边角要有你的名字和我的名字……” “一个你嫌不够,我就绣很多个,让你换着用。” “阿珂,你醒醒……” 楼云霄自三年前灭门哭过,便再也未曾流泪。 可如今却几乎泣不成声。 他双手抚着宁珂的脸,说:“阿珂,应该是暖的,是暖的……” “阿珂拥有最精纯的火灵根,阿珂身上永远是暖的……” “不应该这么冷……” 而这般做着,他忽然顿住了手指。 好久,才再次动弹。 却是颤抖着摸上宁珂紧闭的眼皮。 向下,是凹陷的…… ——你很快就能看到了。 那句话如惊雷,炸响在楼云霄脑海中。 阿珂只不过是个金丹期的修士,姐姐那般修为都没有治好他的眼睛,阿珂又如何能治好? 可他现在看见了。 他能看见了。 而阿珂的眼睛…… 阿珂的眼睛不见了…… “啊——” 楼云霄发出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凄厉惨叫。 他仓皇地抱紧脑袋,指甲抠破头皮。 痛苦到拼命撞击地面。 状若疯子。 额头出血,又被雨水冲走。 楼云霄无助的质问回荡在雨幕中。 “阿珂——” “你为什么这么傻?” 他的精神接近崩溃。 直到撞得整个人都浑浑噩噩,鬓发衣衫散乱,才终于恍惚地将视线落在宁珂心口破的那个洞上。 里面空空如也,伤口周围还残留着未消的魔气。 再看那石碑左下角用血刻进去的金红色符文。 一切昭然若是。 怪不得那魔不见了。 怪不得师弟要把他打晕支走。 怪不得阿珂会惨死在石碑前…… 楼云霄苦笑一声。 伸出双手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把少年揽入怀中。 他双眼无神,垂着头,挡住雨水,痴痴地念:“阿珂,我始终知道你厉害,我知道你修了符术,可未曾想过你竟大胆到以一己之力加固这天道封印……” “甚至只身对抗大魔。” “你永远都是这般勇敢,这般无畏……” “你甚至提前计划好了一切,把自己的眼睛都留给了我。” “可你有没有想过被你隔绝在计划外的我,又如何想?” “你可曾想过,当我得知这一切,知道你就死在我的面前,而我却什么都做不了,甚至拿着你给的一切独活,我又该如何?” “你骗我。” “你总在骗我。” “一次又一次……” “你说我再次睁开眼睛,就会拥有和你一样的心脏。可是你呢?” 他捂住宁珂胸前的空洞,耳朵轻贴着。 祈求地问:“你让他重新跳动好不好?你让他……暖起来好不好?” 这样等了很久,很久。 天地间却仍然只有雨声,风声,与楼云霄自己的心跳与呼吸声。 再无其他。 楼云霄紧咬唇瓣,却仍压不住呜咽。 他不爱哭,也不多话。 可此时却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住。 无助地像个孩子。 崩溃地。 哽咽着。 一直重复:“你不是说了要跟我一起逃出来吗?” “还说要回家,你说过要回家的啊……” “你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 “我还要帮你回家呢……” “阿珂啊,你醒来啊,求你,别闹了,别骗我了……” “别……装睡了……”
第五十二章 师妹,我们带师弟回家 沙漠这边发生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也惊动了一直派小沙鼠留意沙漠动静的宁笑笑。 虽然之前宁珂说过让她躲起来,别来沙漠。 但她忍了半年,如今知道地宫重新暴露出地表,又听沙鼠一族说看到了疑似楼云霄的身影。 便立刻向着地宫赶来。 一众弟子也都追着同行。 在大雨中全速行进五日,宁笑笑远远看到那已经化为废墟的地宫。 飞驰而至,目光便落在那石碑前不知坐了多久的人。 那人头顶有苍银与红云两把剑挡雨,却仍掩不住他的狼狈。 “师兄!” 宁笑笑下一句:“我哥呢?”刚问出口,便注意到了被楼云霄紧紧搂在怀里的人。 那人一身白衣被血染成红色,又被雨水冲刷成淡粉。 更衬得少年脸色惨白,半点生机也无。 是她哥。 是当初笑着,摸着她的头答应她会跟她会和的宁珂。 庄玉生也赶到。 看到这一幕,僵硬在原地。 一时间不知所措。 而楼云霄察觉到他们来了,只是抬眸。 那双失明前灰蓝色的眸子,此时竟呈现出魔的暗红色。 “你们来了。” 他的声音沙哑,沧桑如风烛残年的老人。 手指抚上宁珂的脸,说:“阿珂,师妹来了,你醒醒,跟她说句话好不好?” “你不是最疼她吗?她看到你这么一直睡下去,会伤心。” “所以拜托你睁开眼睛……” 说到这里,他突然一顿。 手指剧烈颤抖。 捂住宁珂的眼皮。 早已哭肿的眼睛,又开始落泪。 “还是不要睁开眼睛,不要睁开眼睛……” “阿珂看不见了。” “为了救我看不见了。” 他仓皇地看向宁笑笑,说:“师妹,眼睛,阿珂把眼睛给了我,他给我了……” “都是我,我不好。” “我没有保护好师弟。”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他的疯言疯语唤回了宁笑笑的思绪。 少女再回神,已然泪流满面。 瘦弱的身躯颤抖着,仿佛下一秒就会昏厥过去。 庄玉生扶住她。 宁笑笑却摇了摇头,自己站直。 心脏痛得要窒息。 可她看着面前神志不清的楼云霄,却说不出一句责备的话。 早在那日,宁珂笑着抚摸她发丝的时候,她就预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 她的这个哥哥。 她了解。 他重视所有人的生命,却从不在意自己会如何。 很傻,很傻。 少女紧攥着拳,指甲刺破掌心,让她得以在巨大的悲痛中开口说话。 “师兄,我哥死了。” “该醒来的是你,不是我哥。” “我哥给你的一切,都是他一厢情愿,所以你也没必要自责。” “我想,我哥这般做,就是为了让你活着,像以前那般活着,连着他的那一份一起活着!” 少女任由雨滴将自己打湿。 站在这苍茫的天地间,听到背后传来议论声。 “阿珂道友死了?!” “宁道友不是说楼云霄被大魔重伤吗?我怎么看他还好好的?” “反倒是阿珂道友丢掉了性命?” “你们看到他那双眼睛了吗?!那是魔才有的暗红色!” “阿珂道友该不会就是他杀的吧?!” “这人太畜生了,竟连同门都下得去手!” “必定是魔化了!留着必有后患!” 这一声说完,便立刻有弟子站出来,剑指宁笑笑:“宁道友,现在你也看到了!他们二人一死一生,楼云霄一点伤都没有,反倒是阿珂道友惨死于此!” “你且离楼云霄那魔远些!我们来替你们清理门户!” 庄玉生也因为宁珂的死痛到眼圈发红,难得失了风度,对着那些弟子骂道:“事情没查清楚之前,你们说的这是什么狗屁话!” 反观宁笑笑,却冷静地过了头。 下一瞬,他便看到宁笑笑手持惊岚剑,毫不犹豫地对着那帮弟子狠狠斩下—— 轰—— 无匹的剑意包裹着剑气。 一剑劈开雨幕。 在地面留下三丈深的沟壑。 若非那几个弟子躲得快,此时必定要受伤。 “竟然是剑意?” “她才多大?!” 不止那些人,就连庄玉生都感到了震惊。 宁笑笑的进步,属实太快了些。 再看少女,气息沉静,一双眸子冰冷彻骨。 深处涌动着巨大的悲痛。 她祭出惊岚剑,捏诀,结出百道剑影,构成剑阵,将楼云霄保护在内。 灵气包裹的声音穿透雨幕,响彻天地。 “谁敢动我师兄。” “先过我这关!” 宁笑笑从不是什么柔弱的性格。 只是在宁珂面前,她愿意撒娇,愿意依赖哥哥。 而现在哥哥不在了,她必须强迫自己成长。 哥哥喜欢大师兄,她便替哥哥保护好大师兄! 剑宗弟子分立在宁笑笑身边,结剑阵。 喊道:“阿珂师兄曾说过他永远相信大师兄,所以我们也信!” “我们剑宗的门户,更用不着你们这些人来清理!” 庄玉生看着这帮剑宗弟子,心生佩服。 垂眸,目光落在楼云霄的身上。 见那之前还神色恍惚的人,眸子里隐隐有了些许光亮。 而后,缓缓站起了身。 只是站的时候,踉跄了一下,半跪在地面,却分毫未曾颠簸到怀里的人。 庄玉生想说什么,伸出了手,却又收回,最终什么都没说。 他看着楼云霄从剑宗弟子的背后,走到前面,又将宁笑笑挡在身后。 目光落在那之前被他伤过的弟子身上。 那人红光满面,该是恢复得不错。 此时却对楼云霄怒目而视,恨不得杀了他。 楼云霄目光冷漠。 平静地陈述道。 “我被魔夺舍过,也的确刺过你一剑。” “所以,我还你一剑。” 他朗声喊:“苍银!” 苍银剑悲鸣,却终是一剑划破空气,从背后刺入楼云霄的胸膛。 未伤要害,却也极重。 剑落,楼云霄唇角溢出鲜血。 却觉得这疼痛该是不及宁珂受的这些伤感受到的疼痛。 更不及他失去阿珂的心痛。 弟子们愣然地看着这一幕。 那受伤的弟子也满脸骇然。 “这一剑,还你了。” 楼云霄站的笔直。 继续说道:“我的师弟为了救我,拼尽生命引血篆刻碑文,加固了大魔的封印,自己也死在大魔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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