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 梅淮安在马车里算是吃饱喝足了。 其实他自己是个容易暴戾的性子,就会喜欢跟娴静温和的人多接触。 虽然燕凉竹是因为把他看作原主才这么掏心掏肺,但...... 他吃着对方用心做的糕点,听着一句句的鼓励和关怀,看着那一幕幕眼巴巴的盼望和小心翼翼的举动。 此刻真切感受到这一切的人不是原主,是他梅淮安。 更别提这人不会半点武功,还敢闯出被岭南军包围的王城,奔波一路差点死了就为来渭北鼓励他复国。 这种纯粹的感情是最能打动人心的,尤其是对在异世一无所有的他来说。 燕凉竹是个仗义的人,为了守护旧友已经做到淋漓尽致了。 虽然他暂时做不到回馈给对方同样深厚的友谊,可也不会再像之前一样冷脸相对。 就先按普通朋友接触着吧,最多等马踏燕西时...... 安慰这小傻子两句? —— 马车在深林中缓缓停下。 梅淮安背上的树叶子里,挂满了一个个的糕点油纸包。 马车里是没有绳子的,燕凉竹把他的绸缎衣摆撕了一块儿,拧成绳子也非要他把吃的全带上。 最后看着一身绿叶子的人弯腰出马车,燕凉竹还忍着疼挪了膝盖掀起帘子。 嗓音很小的问—— “再送送吧?我再往前送送你,你自己趟过长溪怎么行,都还未到夏日里,溪水阴冷会着凉的。” 梅淮安在马车边上站定,扭头看他:“不能送了,前面一点就是白梨山谷后方,说不定会有巡视的行宫侍卫,到时候万一搜车就麻烦了。” 燕凉竹满眼担忧,急的又叮嘱:“那,那你要小心,一定珍重自身,莫要再爬悬崖峭壁啊?” 想到刚才这人从悬崖下伸手爬上来那一幕,他心都是揪揪的。 “我知道了,你安心回去吧。”梅淮安说完,走出两步又回头看着那两个驾车的侍卫,“把你们公子安稳送回行宫,他膝盖那点伤要是再不好,你们两个就不用伺候了。” 梅淮安没想到燕凉竹的膝盖伤竟然还没好,毕竟都这么多天过去了,皮肉伤早能痊愈。 可他刚才看着燕凉竹的动作,显然是膝盖伤还没好利索。 但如果日日揉药油,淤血三五天的势必早就散了,何至于耽搁到现在都没好? 跌打伤需要揉散淤血,这是常识。 无非是燕凉竹自己不在意,伺候的人就也不精心。 听着落魄太子的训斥,春生和秋落脸色都是一僵,仓促点头:“是。” 眼前人仅仅只是帮他训斥侍卫一句,燕凉竹却听的热泪盈眶。 他忍不住小声说:“我没事的,我不碍事......” 这是久违的来自太子哥哥的关怀,就像小时候一样,叫他如何不动容。 “走了。” 梅淮安转身往深林里去。 燕凉竹缓了缓,思索片刻说:“走,回到刚才那处山坡去找贺绛。” 他得拖住贺绛的脚步,才能给走掉的人争取更多时间。 如果身后没有追兵,想必太子哥哥赶路就能轻松些,也能抽空多休息一会儿。 春生也是看这段时间二公子对什么都不计较,顺口说:“公子,咱们还是回行宫吧,殿下都说了不叫您耽搁。” “你现在是要来做我的主了?”燕凉竹想做某件事的时候,性情也是执拗的,冷了脸,“若是不愿伺候我,赶明儿你们就回燕西吧。” 他之前是一门心思惦念太子,才对自己的吃穿用度都不在意。 现在回想起来,这两个侍卫确实伺候的不精细。 每天神游天际都不知道在想什么,有时候凉的汤羹也能给他端来。 更是膝盖皮肉伤长好了以后,拿着药油晃晃也不说给他揉散淤血,之前他都没在意过这些。 “啊。”春生和秋落对视一眼,连忙朝身后人请罪,“公子恕罪,属下只是担心公子的伤不能耽搁。” 眼看着就能把太子骗回燕西,到时候他们俩可是大功一件,哪能甘心在这个时候离开呢。 “那就快走。”燕凉竹在马车里坐好。 很快,深林里的马车就掉了个头,再次往小山坡那边去。 ...... 已经快到太阳落山的时候了。 梅淮安顺着深林边缘小心的往前走了许久,避开白梨山谷后方那截山路。 他得在天还没完全黑下来的时候,趟过浅溪再找棵大树冠休息,不能浪费白天的时间。 一路找了个周围溪林绿树最茂盛的地方,站在石头后面快速褪去鞋袜挽起裤腿,这才开始下水。 “嘶。” 是真凉啊。 四月份的天气,又是山里不怎么照太阳的浅溪,阴寒阴寒的。 他吸着气咬牙,好在溪水很浅才刚到脚踝上方几寸,能忍受。 就这么踩着脚下的鹅卵石,裹了一身树叶子在水面移动。 突然! “咚隆——” 什么东西掉水里了? 难道这附近有人? 梅淮安身子一僵,顿时站着不敢动了。 他缓了一会儿才转身看—— 这才瞧见是只松鼠正站树枝上往水里砸松子! “......” 只要不是贺绛追来了就行。 缓了口气,他继续趟水往前走,这回脚步放快了些。 毕竟如果附近有马蹄声过来,小松鼠是不敢站在树枝上的。 至少此刻,他周围是安全的。 意识到这一点他当即加快脚步,等趟过浅溪后就找地方睡觉。 一觉睡醒估计天就亮了,到时候直接往左边麦田里去,一路顺着麦田上赤峰山。 —— 燕凉竹果然在山坡找到了扛着铁锹的贺绛。 这会儿贺绛哪儿还有大将军的样子。 红披风拧成一条绳缠在脖子上擦汗用,弯着腰领一群人围在山壁前,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第100章 娇气讹人的二公子 听见后面有马车轱辘的声音,贺绛当即满脸疲惫的扭头看了一眼。 “燕凉竹?你来这边干什么,天都黑了你不回行宫去?” 马车帘子掀开,燕凉竹露出一张在火把下有些虚弱的漂亮小脸。 神态端的是我见犹怜—— “我摔了一跤疼的快死了,估摸是膝盖旧伤犯了,可是行宫太远,我准备往近处的温泉山庄去找佛君说说,那边肯定有随军医师。” “贺绛,你说白梨山谷是不是往北边走啊?” “......” 膝盖旧伤?上回被我摔的? 贺绛丢下铁锹就蹿着往马车跑,嘴里喊:“我瞧瞧!能有多大的伤啊不就是摔一下,我能给你治!你别叫...佛君看见呐,我给你的药酒带了吗?” 上回贺绛过后去找他哥请罪,他哥就沉着脸不搭理他,还说燕二公子的伤谁摔的谁负责。 贺绛又忙的没空去管,就叫人给燕凉竹送了伤药和药酒,那药都是好的,按理说早该好全了。 怎么还能算是‘旧伤’呢? 燕凉竹摇摇头,他刚才把伤药给那个人带着以备不时之需了。 “我出门从来不带伤药的,你替我指个路,我要去找佛君说说留在山庄里住两天。” “哎!你不许去!”贺绛一把揪住马车的缰绳,皱着眉快速思索,“别去找他,你等着啊。” 他说完松开缰绳,急匆匆的往凿山洞的兵将那边跑去。 “......” 燕凉竹眸中闪过一抹狡黠。 贺绛很快就捧着一个脏兮兮的半瓶伤药,和沾了泥土皱巴巴的小油纸包回来了。 燕凉竹坐在马车里往外看,帘子是掀开的。 贺绛把驾车的两人直接用手肘怼下去,自己占据马车门口。 “我这儿有伤药,我给你治,这点儿小伤都不用劳动医师。” “你,你用这些脏呼呼的药给我治伤?”燕凉竹看着药瓶上的痕迹,甚至油纸包上还缠着头发,“我不要,我宁愿伤着!” “那你就伤着吧。”贺绛烦了,什么叫脏呼呼的药,药都是好好的,只是兵将们随身带着到处跑,大老爷们儿不精细,看着有点脏,“总之你不许往山庄去告状!” “我偏要去!我不是去告状我是去治伤的。”燕凉竹抬了抬下巴,把娇气任性发挥到极致了,“我膝盖疼呢,手肘也疼。” “可你要是叫他知道被我摔出来的伤还没好,这就等于是告状!” 贺绛索性一屁股坐在驾车位置上,大有这人敢去他就毁车的架势。 “那你说怎么办,我不要用你这些脏呼呼的药。” “......” 贺绛思索片刻,也确实是累到极致了,懊恼的说:“算了算了,那我送你回行宫去,我也回去睡一会儿。” 连着三天没怎么休息,就白日里靠着树桩眯了几回,铁打的人也熬不住了。 燕凉竹按捺住喜色假装不愿意:“你不是有事要忙吗?我自己回行宫就行了。” 他越不愿意,贺绛就越觉得这个娇气二公子肯定不想回行宫,受不得疼半路就得往山庄跑。 “不行,我送你回去!” “......” 贺绛又朝远处正在刨一个不知名山洞的兵将喊:“蒋名义,过来!” 叫蒋名义的副将约莫二十出头,一路小跑着就来了,满怀期待的朝马车上问。 “怎么了将军?是不是要回去了?” “刚出来找半天就想回去,你小子!”贺绛踢他一脚,“我要回行宫一趟,你们接着挖,说不定梅淮安就在山洞里藏着呢,哎,把你这药拿走。” “......” 蒋副官苦着脸收起药瓶,心说咱自己人想进洞都得拿铁锹挖半天,那梅氏太子会缩骨功不成? 可也只能在心里嘟囔,这话是绝对不敢说出来的,他家将军现在是找的一头火。 “你们别偷懒啊,我天亮就回来,到时候给你们带卤牛肉吃!”贺绛说。 蒋名义往边上躲了躲:“哎,将军慢走。” 春生揉着刚才被着粗鲁将军怼的生疼的肋骨,这才又坐回驾车位。 贺绛在马车里喊了一声:“走,回行宫。” 马车吱吱悠悠开始远离小山坡。 ...... 马车里。 燕凉竹嫌弃的看着四仰八叉的贺绛,对方那泥巴靴子就蹬在他干干净净的马车壁上,简直是没个睡相。 贺绛还没睡着,只是正要睡了突然一扭头:“你把裤腿拎起来让我瞧瞧。” 哪儿就旧伤了,别是讹他的! 燕凉竹想着不给看这人万一又直接撕裤子怎么办,连忙自己拽起裤腿。 两条白生生的小腿上,膝盖布满了大片青紫,甚至还有花生大小的皮下暗红淤血。 在山崖边被石头硌着的时候没出血,这完全是上回的淤紫未散。
337 首页 上一页 59 60 61 62 63 6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