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绝辞正在犹豫,毕竟待会儿还有事想与人商量。 但身后城道上突然传来一阵嚣张粗嗓—— “请他做什么,公子未必就没有自己的打算,难道万事都要问过那郑有容吗!” “......” 燕绝辞转头看人,连忙挂上笑脸喊了一声:“何将军起得早啊。” “公子有礼。”何阳青翻身下马,朝人拱手拜了拜。 梅淮安也在打量这个年近四十的老将军,姓何,估计这人就是燕西大将何阳青了。 贺兰鸦跟他聊过这个人,年轻时也是一方豪杰,无数次南征北战平定悍匪,颇有本事。 只是这些年随着年纪增长愈发托大,越来越目中无人。 在西州城里作威作福不说,还纵容家丁强抢民女入府糟践,私收贿赂买卖官职.....但种种恶行都被燕王压了下来。 毕竟那燕老贼德行就不怎么清白,这就算是一丘之貉。 何阳青,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只当燕王一人的看门狗,他连燕绝辞这个燕氏长子都不放在眼里。 梅淮安脸上瞬间挂起崇拜,嗓音略显激动:“这位是何三叔吧?何三叔好!” 何阳青得有许多年没听人这么喊他了,眯眼往马背上打量:“这就是.....” 梅淮安直接翻身下马,但下马的动作有些笨拙,姿势略显滑稽。 窝窝囊囊的踉跄两步才摔站到何阳青面前,一抬头,眸子亮晶晶的看着人。 “是我啊,我是淮安,在家常听父皇提起您,还说您是百年不遇的威武将军,天下人谁不知西州何阳青啊!” “......” 这话说的,哎呀。 何阳青这些年不是没听过阿谀奉承的话,但从眼前的小太子嘴里说出来..... 顿觉有一股荣耀之光从头顶轰然落下,霎时间连靴子里的脚趾头都跟着舒展开来! 他下巴都高台几分,眸子高傲的睨了一圈周围将士们。 意思是—— 瞧,本将军神功盖世威名远扬,连那皇帝跟太子都赞不绝口! 燕绝辞站在边上有些尴尬,摆摆手示意兵将们都散了,该忙什么忙什么去。 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何阳青对梅淮安说话还算客气:“多年未见,小殿下倒是跟从前一样金雕玉琢,天真可爱。” 能把‘天真可爱’四个字放在梅淮安身上,可见何阳青也就在满月酒的时候见过原主一回。 梅淮安就更放心了,吸吸鼻子把窝囊演到极致:“这回好了,这回可好了.....” 燕绝辞下马之后被晾了好一会儿,赶紧走过来几步:“殿下这话是何意?” 梅淮安伸手拍上何阳青的胳膊,站姿也紧挨着何阳青,转头朝燕绝辞说话。 “原本我还担心大公子一人抵不过辽渭盟军,如今瞧见何三叔也在城里我就放心了,有何三叔在这儿,还怕打不过辽渭区区十几万的兵马?” “......” 我这个大公子还不如一个将军? 燕绝辞脸色就跟活吞一只苍蝇似的,顿时脑门儿都黑了。 何阳青倒是对这话受用的很,不过很快眯起眼来:“殿下是说,此番来战望梅城的辽渭大军足有十几万?” “是啊,何三叔不知道?辽东裴不知又送来十万辽兵没几天就能打过来了!” 燕绝辞脸色一僵也慌着看何阳青,后者则是眉头紧皱。 周围安静一瞬,梅淮安小心翼翼又问:“怎么了,难道何三叔没信心打赢这一仗?那我在这儿不还是危险的.....” “哎!” 何阳青大手一挥,武将逞强要面子的脾气是通病。 “殿下不必惊慌,待岭南十万大军赶到,本将军定能把辽渭这群乌合之众一网打尽!” “好啊,好啊。”梅淮安眸子又亮了几分,再次吸吸鼻子,“有何三叔这话我就放心了,那我就踏实在城里住着?” “殿下尽管安心住着!”何阳青被一顶顶高帽儿戴的心花怒放,“无事也可在城里逛逛.....” 燕绝辞一听这话就沉了脸,把何阳青拽到一边低语—— “何将军这是做什么,咱们不是说好了要把小太子软禁起来吗?他要是跑了.....”
第482章 整装待发,今夜屠城救太子! “公子稍安勿躁,这小太子的性命自然不能留,但也不必把他软禁起来现在就翻脸。”何阳青压低嗓音说,“眼下最紧要的是催促岭南尽快来援.....” 燕绝辞犹豫着点点头,但还是有些担心:“那这么说,为了稳住小太子咱们连中州兵都不关押?” “你瞧中州这群残兵的窝囊模样,莫说是在城里随他们逛,就算开着城门他们也不敢往外多跑几步,生怕再被捉回辽渭营中呢。” 何阳青说这话时满脸自信,姿态摆的是高高在上。 “......” 两人齐齐往已经被带走的中州残兵方向看—— 就见街道上中州兵们互相搀扶着,几乎是连滚带爬踉踉跄跄的往前走。 还时不时往旁边燕兵们身上倒,但很快就被燕兵嫌弃推开。 隐隐还能听见他们喊着身上疼,肚子饿,问燕兵要粮食的动静儿。 燕绝辞这才放心的点点头:“看他们这伤一时半刻好不了,爬也爬不远几步,何需浪费兵力严加看守.....” “这就对了,公子快去给主君传信吧,至于小太子.....”何阳青回头看了一眼,到底还是谨慎的,“就叫他住在我府上,这样也好时时监视着,如何?” “还是何将军想的周到。”燕绝辞松了口气。 武功粗鄙的小太子住进连家丁都有几分身手的将军府,自然跟软禁差不多。 这样也能不叫小太子起疑心,免得节外生枝。 不过—— 燕绝辞说:“也不能全然放松警惕,中州残兵住的帐篷外面还是叫几队骑兵看着吧。” 燕西的骑兵小队是五十人一队。 “大敌当前公子莫要浪费兵力,就这一群连走路都难的残兵,你只派过去两队骑从也就足用了。” 骑从不是兵甲,只相当于打伞驾车的仪仗队小厮。 “嗯,将军说的有理!” “......” 两人商量完了,何阳青这才转回身又走到小太子身边。 梅淮安单纯懵懂的看着他,眼巴巴问:“何三叔,什么时候开饭啊?” “辽渭的人属实过分,殿下金枝玉叶竟然连饭食都吃不饱,来,快随老夫回府.....” “嗯嗯!” “......” 燕绝辞站在城门口,看着小太子一听有吃的就慌里慌张爬上马背,跟着何阳青往城里去的窝囊模样。 好半天才嗤笑一声—— “怪不得坐拥二十万大军还连十几万夏兵都打不过,草包蠢材。” “......” 小弟也是个蠢的,为这么一个蠢材太子就甘愿放弃西州爵位,没脑子的东西。 “瞧,小太子逃出来都没说把你带着,这回落到辽渭营里也该死心了吧。”燕绝辞嘟囔一句。 转过头,他朝后面副将说话:“你附耳过来。” “公子?”副将凑近了些。 “领几队骑兵去外面树林里转转,保不齐二公子也偷偷跑出来了,要是碰上他就把他带回来,也算我这个当哥哥的管他最后一回。” “啊,主君说让咱们看见二公子就一剑刺死.....” “你哪儿这么多话,赶紧去!” “您总是仁义,当初二公子的田铺还是您悄悄花高价买下来的,故意给他送银子当盘缠.....” “啰嗦,此事保密,万不能叫父君知晓。” “是。” “......” 看着副官领骑兵出去‘巡视山林’,燕绝辞这才转身往城里走。 他愚孝听话多年,就这一回想纵着私心救下亲弟弟的性命。 曾几何时—— 那个远在中州被称为‘神童’的小弟,也曾是身在西州学堂里某位哥哥的骄傲。 只是好不容易盼回来的小弟跟心中憧憬的小弟不一样,虽然多次失望,但当哥哥的也不想看着小弟死掉。 把人捡回来只是举手之劳,若是要废一兵一卒那就算了。 对于冥顽不灵非要作死的小弟,他这个哥哥能派兵出去捡一趟,已经是仁至义尽。 只是燕绝辞这半年来有时候会想..... 小弟要是能乖乖留在西州侍奉在父亲膝下,那他也是有手足兄弟的人。 也罢,也罢。 生逢乱世各有各的命数吧,路都是自己选的,自求多福。 —————— 望梅郡到望梅城的距离,骑马需要三天才能赶到。 但要是不吃不喝日夜兼程的赶路,那就只需要两天。 夕阳西下。 贺兰鸦从马车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梅淮安进入望梅城的第二天傍晚。 放眼望去,中阵营帐的地面上满是焚烧过的焦黑木板。 所有不明真相的兵将们垂头丧气蹲坐在黑灰地上,都是两天没睡觉,眼眶都熬红了。 听见营门口的阵仗,他们蔫蔫的抬头看过去—— “主君来了!” “可是咱们.....” “唉。” “....咱们把殿下弄丢了。” “已经两天了,殿下去追燕兵还没回来.....” “怕是已经,凶多吉少。” “......” 贺兰鸦抿着唇踩踏黑灰朝主帐走去,两边兵将们从蹲姿改为跪姿,全都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出声。 鹰爪沉默的跟在后面,转头看着精神状态极差的一众兵将们:“佛君.....” 贺兰鸦脚步未停,沉稳清冽的嗓音传到众人耳朵里—— “整装待发,今夜屠城救太子。” “!!” 短短一句话,就像是给所有人后背插进一根主心骨! “——是!” 原本灰扑扑脏兮兮的兵将们一骨碌就爬了起来,忙活着找盔甲喂战马,打水生火。 刚才还如无人之境似的死营,瞬间就活了过来! “唔唔!唔!” 贺兰鸦脚步还没走进主帐,就听见旁边侧帐里有把什么东西打碎的动静,隐约夹杂着被堵了嘴的哼哼声。 他停下脚步侧耳听过,当即转身朝侧帐走去! 帐篷门帘被鹰爪用剑柄挑开,一眼就瞧见—— 屋子里满地凌乱,简易木柜被地上五花大绑的人撞翻了。 旁边小木凳上坐着一个正在捣药的黑衣身影,侧脸戴着半张面具。 鹰爪朝戴着面具的人问:“你是什么人?” 宋祈乐脊背一僵根本不敢抬头看,只顺势往地上一跪,粗声回答:“山野药夫,被太子殿下聘来的。” 贺兰鸦看着地上满脸血痂的李二牛,眉头皱起:“他怎么了?” 宋祈乐的回复很简短,怕被人听出声音:“殿下进城,小将军要冲去城里相护,只能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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