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杂种。”周灵冷笑了声, 低声骂道。声音虽低, 藏在其中的厌弃却很深。 裘舟道:“那也比你这种不敢以真实身份示人的藏头乌龟好,周太子灵。” “哦?”周灵诧异道:“他都告诉你了?” “不然等你继续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裘舟凶狠道:“我告诉你, 绝不可能。” 周灵闻言, 忽然一笑,阴阳怪气道:“你们之间的关系, 还需要别人挑拨吗?” 裘舟皱眉:“你什么意思?” “你猜啊。”周灵扭头,看向周厉, 笑问:“你都告诉他了吗?” 周厉握着裘舟的手, 轻轻拍了拍, 劝道:“我和他聊聊, 你找个地方等我。” 裘舟不大情愿地看着周厉。 周厉走近, 在他的唇畔落下一吻,“去吧,我马上就回来。” 裘舟这才应了,走到一旁等周厉。 周厉转身,看向周围的剧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会意,悄然散开了。 周厉收回视线,看向周灵。 周灵极为失望地看着他,仿佛再看一件失败的造物。 周厉不大喜欢他这样的眼神,但他也理解周灵此时此刻的心情。 周灵和他作为双生子,却和他有着截然不同的心性。因为从小被当做帝王培养,所以周灵的性格底色,是王者的霸道。肩挑一国重担,心中纵横捭阖,天下为棋,天下人皆为棋子。在他眼里,世界生灵根本不是活物。 但周厉不同,在十六岁之前,他都被保护得很好。 因为家国重任有人担着,所以这一生,只需要做个闲王。 直到他十六岁那年,天降大灾,旻周陷入危机之中。 周灵宵衣旰食摆弄棋局,终究难敌天意。为了挽救劣势,周灵决意扩大棋局,将业苍拉入这场天灾人祸的旋涡。 旻周与业苍的国力本不相上下。奈何周灵出征,存了破釜沉舟地死志,而业苍的老王却昏聩无用,再尝过两场败仗后,就毫无战意,只期望割地求和。 旻周天灾以至,求和就是等死,于是周灵举全国之力,耗费三年时间,一举灭了业苍。旻周得以延续,业苍却血流成河,至此从地图上消失。 而周厉之所以会与周灵共用一个身份,也是因为这场持续了三年的战争。 刀剑无眼,周灵为了国家亲征前线,三年内受了不少伤。战争结束之前,周灵的身体就已经撑不住了。 但那个时候,两国的战争已到了决胜之战。为了稳固前线军心与后方朝政,周灵将周厉也拽入了这场棋局。 旻周史书载,天晟二十三年秋,公子厉溺水而亡。同月,太子灵折返王都,坐镇王庭,王师继续北上,征伐业苍。 史书所载不过是周灵设计的假象。实际,周灵并没有返回王庭,他仍在前线指挥作战。而端坐王庭的太子灵,是“已死”的周厉。 太子灵若死在战场,那周厉便将代替太子灵,接下这盘以天下生灵为赌注的王道棋局。 从那日起,周厉再无自己的名字。他作为太子灵的替身,等待随时成为太子灵。 幸运的是,太子灵没有死在战场。然而,他返回王庭后,经年沉疴一朝爆发,药石无医,时日无多。 周灵开始传授周厉王道征伐之术。 旻周一国重担,逐渐落到了周厉身上。 然而周厉却一次次让周灵失望。 有的人,是天生的王。 周厉显然不是。他胸有丘壑,里面装的却是苍生,而不是旻周。 周灵曾说:“你不是天神,你救不了苍生,你如今能救的,只有旻周。而天不容旻周,孤与你只能逆天而行。逆天,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代价旻周支付不起,就只能向业苍取!你明白吗?” 周厉明白,可他做不到。 周灵对他失望之极,直至如今,仍旧如此。 周厉看着太子灵,直面他失望地眼神,劝道:“兄长,我不知道你是付出了怎样的代价才来到这个世界,但,请你回去吧。” 周灵闻言,凉凉问:“你出逃这么久,还不能醒悟吗?如今你因为一己之私,藏匿于这种世界,到底是对得起谁?你就这么放不下那个敌国的杂种吗?” “我们是不一样的。”周厉垂眸道:“我不配为王。我有私心,我就是喜欢他,就是想和他再一起,为此,我可以不顾我的身份,不顾旻周,不顾天下苍生。” 周灵闻言,眸色一沉,他扬起手,颤了颤,又猛地垂下。漆黑的眼里藏着复杂的情绪,说不出是痛心更多,还是失望更多。 “我会杀了他。”周灵下定决心,恶狠狠道:“周厉,这次我绝对不会依你,留下他的性命。” “哥!” “别这么叫我!你不配!”周灵道:“我弟弟是旻周公子厉,是将来要继承旻周王位的人。他知进退,识大体,心怀苍生。他绝不会像你一般,为了一己私欲,而枉顾血海深仇,家国天下!” 周厉闻言,垂眸道:“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你动裘舟的。你回旻周,做你的王,这对谁都好。更何况,兄长如今也进入了穿书局,脱离了世界的生死,应该,无需我再做替身了吧?” 周灵冷笑了声,固执道:“你可以不回,你可以去你想去的任何世界。但苍琅必须死!你想护着他,那就拿我的命去换他的命。否则,只要我活着一天,他就不能有一刻安生。” “为什么!?”周厉不明白。这明明不是一盘非要拼个你死我活的棋局。 “啪!”地一声巨响,棚内吊顶的大灯砸了下来,正好砸在裘舟身边。 玻璃碎屑四渐,划破了裘舟的侧脸,一滴血溅落到地上。周围惊呼声炸响。 周厉瞳孔微微一缩。 周灵走近,幽怨道:“当年我问你为什么会爱上他,你回答我了吗?既然诸多因果已然讲述不清,那就静待结局吧。” 作者有话说: 周灵这个人单就这么看,其实还挺有魅力的。 但都是假象,他比裘舟还疯批。
第33章 血夜 故事到最后, 所有人都死了。 裘舟在回家的车上,翻看最后一幕戏的剧本。 这幕戏叫王庭流血夜。 苍琅发现周太子灵另有其人后,立即发动了自己的复仇计划。为了不让周厉卷入这场纷争,他设计了一个小小的计谋, 想要支开周厉。 他让自己的手下, 在王都散布边境城池天有异象的消息。 旻周与业苍惧是真神座下做忠心的信徒,天有异象于国于民都是大事, 周厉如今作为周太子灵的替身, 必然要启程去边境一探究竟。 这谎言无需支撑多久, 只要能支开周厉一两天,就足够了。 苍琅作为周厉的侍卫长, 本应与周厉一道出发,但他为了计划顺利进行,在数九寒天地雪地里躺了一夜,顺利让自己发起了高烧。 看着周厉出发, 苍琅悬起的心总算放下。 然而, 他机关算尽,唯独算漏了周厉与周灵的兄弟之情。 王庭密室, 已出发的周厉接到太子诏令, 特地回程与太子灵辞别。 此时,兄弟两人已经为了苍琅争吵过无数次。 但这一次, 太子灵没有提到苍琅。 太子灵面色苍白,虚弱道:“马上就是新年了。等年后再出发去边城吧。” 周厉犹豫道:“可边城有异, 于情于理, 我作为王室都应该立即出发, 查明实情, 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咳咳!”太子灵捂着嘴, 一面咳嗽,一面笑道:“你这会儿又想起自己身为旻周王室的自责了?” 周厉一愣。 太子灵忽摊开自己的手掌,向周厉展示那上面的血迹。 “留下陪为兄过个年吧。”太子灵长叹道:“近来我这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咱们兄弟还能不能一起过第二个新年,都还是未知数。留下吧。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过年了。” “王都的烟花很美,再陪哥哥看一次,好吗?”太子灵说完,忽呕出一口鲜血。 血迹在地板上蜿蜒,刺痛了周厉的眼。 太子灵不甚在意地抹去嘴角的血渍,继续道:“自从你我共用一个身份,我们兄弟已经很久没有一道登上王庭的朝春台了。阿厉,哥哥后悔了,后悔让你以我的身份活着,后悔将旻周的担子压在你的身上……咳咳!” 太子灵咳得像一片风中的秋叶,那单薄的身躯颤得都快坐不住了。 周厉低头道:“兄长保重身体,我留下便是。” 彼时,距新年不过两天。 周太子灵不曾露面,苍琅也找不到行刺复仇的机会。 直到大年夜,周太子灵携群臣登朝春台赴迎春宴。迎春宴既跨年又迎春,是旻周王室一年一度最盛大的宴会。 彼时王都焰火漫天,将照彻王庭这晦暗不明的夜。 按理,不少朝臣都知道,太子灵已经出发边城查探异像,所以太子灵不该出现在朝春台上。但知道的人只是少数,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太子灵已经出发前往边城。 苍琅也因为机会难得,忽略了这件事情。 迎春宴十分奢华,美酒胡姬,珍味佳肴应有尽有。旻周朝臣与王室同乐,共享这世间最美味的食物与最美丽的舞姬。一时间觥筹交错,笑语不绝。 隐藏在王庭暗处的业苍旧部却被眼前的画面撕开了心底的旧伤。 因为,此时此刻,旻周玩赏的使他们业苍的女子,食用的食物,穿戴的服侍,也都是他们业苍的特产! 是他们灭了他的国,才有了如今的安稳与太平。 朝春台上,周灵百无聊赖地吃着水果饮着清水。他以病入膏肓,再吃不下桌上摆放地美酒与佳肴。 看着台下歌舞不休的舞姬,周厉敲了敲桌面,对身后的面具侍卫说:“坐下吃点吧。” 周厉低声道:“不合规矩。” “今日哪还有什么规矩?”周灵抬手指着台下的朝臣,懒洋洋道:“大家都醉倒在了今日的美妙夜色,谁还管这高台之上坐的是谁人?” 他拍拍身边的空位,笑道:“坐吧,这位置迟早是你的。更何况,马上就到子时了,你想站着与我看烟花?” 周厉隐在面具下的表情微微一僵,不知为何竟想到卧病在床的苍琅…… 也不知道他好了没有。 周灵见周厉不动,“诶”了声,起身拉住周厉的手,道:“来呀。” 周厉被周厉拉着,跌坐在椅子上。他扭头对胡闹的周灵道:“兄长也醉了?” 周灵笑道:“阿厉啊,这叫酒不醉人人自醉。” 他话音刚落,无数火炮冲天而起,在夜空中绽放出一朵朵绚烂的烟花。整个王庭,瞬间亮如白昼。 周厉抬头的瞬间,捕捉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人站在角楼之上,挽弓搭箭,正对周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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