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契认真想了一会,说道:“所谓得道者天助,或许便是如此吧。” 回船内的路上,罗契暗暗瞥了走在白烬身旁的裴御好几眼,小声问道:“裴兄,好几个月不见白兄,你怎么一点都不想他?我今日见到他的时候差点想冲过去抱他一下,因为明河仙尊就在旁边,我不好放肆,才忍住了念头。” 他们不是从未见过,而是不眠不休,朝夕相处了七个多月。裴御勾起嘴角:“是很想,所以麻烦你一会选个离我和小师叔远一点的房间待着,不要影响我们独处。” 早知道他就不提了,罗契郁闷道:“行吧,离你们远点就远点,反正我有离火圣尊的神像陪我。” 想修炼的时候就坐在房间里打坐,眼睛一闭一睁,一天就过去了。不想修炼的时候就把离火圣尊的神像取出来拜一拜,若实在孤单,还可以跟离火圣尊的神像说说话…… 反正他在桃源的这七个多月差不多也是这么过的。 觉察到裴御在看他,眼神还不怎么友善,罗契转头看过去:“怎么?你不会讨厌离火圣尊讨厌到连我和离火圣尊的神像说话都要管吧?” 裴御:“懒得管,就是想提醒你说话的时候注意点分寸,不要说一些有的没的污了离火圣尊的耳朵。” 罗契:“……” 跪下来求离火圣尊保命肯定不会污离火圣尊的耳朵。 白烬:“……” 如今能听到众生对离火圣尊说话的人是明河仙尊裴御,就算真的说了什么不好的话,污的也是明河仙尊自己的耳朵。 裴御先选了一间房间:“小师叔,我们住这这间如何?” 白烬点头。 怕引起裴御的注意,罗契稍微往远挪了几步,待亲眼看着白烬、裴御进那间房了,才迈步选了与他们相隔了一间房的另外一个房间。 裴御一进房门便说道:“小师叔,此处已经布下结界,小师叔就算想说些不方便被明河仙尊听到的话,也可以直说,不用担心被他听到。” 白烬:“什么时候筑基巅峰境界修仙者布下的结界已经可以阻止明河仙尊探查了?” 裴御:“就刚才。” 白烬无奈摇头,迈步走到桌旁,坐在了椅子上。 “我只是觉得你忙了这么久肯定很累,想逗你开心。”裴御走过去坐在白烬身旁,托腮看着他,“有些话明河仙尊不方便说给你听,但裴御方便。” 白烬正色道:“裴御,只要你想说,无论你是明河仙尊还是裴御,或是顶着别的什么身份,你都可以说给我听。在我眼里,你只是你。” 裴御心有所动,笑着说道:“我方才说那些话是在开玩笑,小师叔怎么还认真起来了?” 白烬只是看着裴御,没有说话。 渐渐的,裴御坐直了身体,身上逐渐散发出与明河仙尊相似却又不同的威压,再看向白烬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已经收起,只剩下满脸的认真。 “小师叔既然说在你眼里,我只是我。”裴御直直看进白烬的双眼,“那小师叔可否只把我当成一个姓裴名御的人,不是你的徒弟,不是你的师父,也不是你的师侄。只是一个名叫裴御的人。” 裴御不会无缘无故地说这些,白烬问道:“为何希望我如此?” 裴御:“只是希望在和小师叔说一些话,想对小师叔做一些事情的时候,不会被说大逆不道,成何体统。” 白烬皱眉:“你指的是什么?” 问的是什么话,什么事。 裴御凑近了问道:“小师叔忘了吗?” 白烬坐姿挺拔,没有回避裴御的视线和动作,直直看了过去:“什么?” 裴御伸手指向摆在房间更里面,白烬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了一张很窄的床,款式颜色都和他住在千古楼时用的一模一样。 白烬看着那张床,听到裴御说:“我躺在小师叔身旁时,对小师叔说的话。” 白烬最先想起的是离火圣尊的幻影出现在床上那夜,当幻影的嘴快贴在裴御脸上的时候,裴御说的那句会以为靠近他的是小师叔:“你说过的话很多,我不知道你指的是哪一句。” 白烬的脸上带着明显的怒气,裴御只看白烬的脸,就知道他想起了那夜的事情,只是在假装不知道。 裴御收回手,接着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看向白烬:“小师叔,你既然做不到把我只当裴御,以后就不要再说诸如在你眼里我只是我的话了。在你的眼里,我只是你的徒弟。” 白烬仔细打量裴御,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蹙眉问道:“你还在受黑气的影响?还能看到离火圣尊的幻影?” “小师叔不要再提黑气了。”裴御从储物玉简中拿出属于明河仙尊的面具,放在手里扔着玩了玩。 在这个过程里,他始终垂眼看着,像在思考什么,待到收了面具,才抬头看向白烬,继续说道:“我现在已经有点分不清,能看到离火圣尊的幻影的那几天,我是真的被黑气、被离火圣尊的幻影影响到了那种地步,还是在趁机靠近你。” 白烬愣在原地,像是被人敲了一记闷棍,整个人混混沌沌的,似乎能明白裴御所说的话指的是什么,似乎又不明白:“为何趁机靠近?” 裴御拉着椅子坐到离白烬最近的地方,弯腰趴在胳膊上看着白烬:“小师叔自己想。” 白烬转身看着裴御的脸。 裴御却垂下眼避开了他的目光。 他没想这么快跟他的师父离火圣尊,他的徒弟白烬,他的小师叔白烬挑明白。 不知道何时才能回复数千年前的记忆,他有足够的时间揣摩清楚他对白烬的感情到底有多深,有足够的时间让白烬发现他对白烬的感情不止是师徒间、师侄间的情意,可他偏偏不想慢慢来,也不能慢慢来。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白烬说桃源和桃源镇的一切是他们的造化。 可他对白烬的感情已经到了仅凭他自己就差点复活白烬的地步,白烬却从未觉察过。 除了数千年他有必须在白烬面前隐藏所有感情的理由,从 未在白烬面前表露过一点他对白烬的喜欢,裴御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别的原因可以导致这个结果。 他怕再拖下去他会说不出口。 他怕他连和白烬在一起的机会都没有。 他只能在悬在数千年裴御身上的那把“刀”落在他身上之前,尽己所能地抓住眼前的人。 “我以为我与你已经足够近。”白烬回忆着曾经度过的无尽岁月,其中大多模糊不清,只有跟裴御一起度过的几十年始终是清晰的,几乎每个画面,都带着眼前这个坐在他身边的人,“我活过了几乎没有尽头的岁月,除了你,从未有谁离我这么近过。” 裴御没想到他对白烬来说是如此特殊的存在,闷着声音说道:“可我还想更近。” “这么近吗?” 白烬弯腰凑到裴御面前,裴御只要抬起眼,就能看到白烬的鼻尖快要碰到他的脸上。 裴御没抬眼,没看到白烬离他到底有多近。 自己蓄谋贴着白烬和白烬主动靠过来的感受是不一样的,只是意识到白烬里他很近,裴御就红了脸。 白烬直起身坐了起来:“明河,我们是师徒,不能这样。” 白烬说完想起来。 类似的话,他在数千年曾对别人说过。 裴御跟他回仙殿时年纪尚小,经常跟在他身边,仙殿里侍奉的人见惯了,无论看到裴御跟他出现在什么地方,都不觉得奇怪,裴御长大后亦然。 有次白烬在山上某个凉亭内的木榻上休息时,裴御不声不响地在旁边蹲了许久。 白烬觉察到裴御是在看他,但裴御久久不动,又不说话,白烬便由着他去了。 在仙殿侍奉的老人家曾因为此事来找过白烬一趟,说话前用力仰头看着他,手脚却都在哆嗦。 一开口,就说少主裴御极有可能喜欢殿主。 老人家当时时日无多,明白仙殿的人几乎全部都和他一样,最多只能陪伴殿主一百多年,更多的,却是想有也不能了。 但少主裴御跟他们不同,少主和殿主一样,懂仙法,有长生的希望,若是殿主能和少主裴御相伴生活,他便死而无憾了。 白烬当时回了老人家一句:“我们是师徒,不能如此。” 因为老人家说的话,白烬后来再与裴御相处时,曾试图找过除了老人家所看到的,被白烬忽略的那次之外,再有没有其他迹象能证明老人家所谓的喜欢。 始终没有找到。 后来,他便将此事彻底忘了。 直到今日他对裴御说了相似的话,才想起来。 白烬再次凑到裴御身前,与裴御之间的距离就像数千年前裴御蹲在榻边看他时那么近。 他就这样看着裴御,看了许久。 裴御的视线在白烬的唇上落了落,又赶紧移到白烬的眉梢、眼角、鼻尖…… 无论落在哪里,对他来说煎熬。 裴御抬手挡住半只眼睛,用指尖把对白烬的渴求全压在了眼底:“小师叔,你再这样看下去,我会以为你想亲我。”
第078章 白烬神色一凛:“不是开玩笑?” 裴御没说话, 压在眼底的欲念更甚。 白烬立即明白,裴御说的是真的。 白烬这么做本就是想试探出裴御当年蹲在榻边看他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 裴御此刻有这种念头。 可见数千年前, 他多半也是这么想的。 有些感情没被发现的时候觉得毫无踪迹, 无处寻觅,无从说起,一旦被发现,曾经藏在暗处的感情就会在被觉察到的瞬间暴晒在天日之下, 变得处处是踪迹, 处处可寻觅, 硬生生把从未意识到被人寄托感情的人衬托成了个傻子。 白烬觉得他就像个傻子。 数千年前,裴御对他的感情虽然被他隐藏的很好, 但也没到真的让人无法察觉的地步。 如今想起来, 白烬竟有点不确定,他当年无法察觉裴御对他的感情, 是因为真的无法察觉,还是他不敢。 他是裴御的师父。 是在收裴御为徒之前,就注定要在某一天被裴御杀死的人。 他实在亏欠裴御太多,若是在那种情况下得知裴御对他的感情,白烬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 无论是和裴御断绝师徒关系,还是在以身殉道前癫狂一次, 最终走向的都是白烬无法承受的结局。 想必也是裴御无法承受的。 “你发现了吧……”裴御出声打断了白烬的思绪,“我喜欢你。” 白烬:“……” 白烬下意识想要离裴御远一点。 裴御见状起身凑了上去,在嘴唇快要碰到白烬嘴角的瞬间偏过头,只和白烬碰了下脸颊。 两人都没说话, 最先开口的依旧是裴御:“刚刚为什么不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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