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兰德终于慢慢睁开了眼,先是动作缓慢地朝四周看了一遍,最后定睛在谢南和脸上,附和道,“是,很狼狈,我这一生都很狼狈,我自以为我一直在努力地活着,可其实是伊布护着我长大,我以为我爱伊布,即使是那样变态的爱我也认为是爱,可是如今看来也是个笑话,我以为我是万民景仰的帝国英雄,可是其实也不过是一把刀,太过锋利,便要被斩断了扔了……” “你在自嘲吗?” “算是吧。” “最后一条不可笑,你仍然是帝国万千虫子的英雄。”谢南和郑重说道。 是,即使布兰德这“人”再烂,他也曾经承载起了布诺帝国的军魂,也死死守住了这个曾经让他流离失所的罪魁祸首。 着话让看着谢南和的雌虫笑了开来,“你还是这么公正。” “呵呵……是的。” “所以,我接下来要被继续关在这儿吗?” “嗯。” “挺好的,我希望我死之前能见你一面。” “会的,布兰德,我不会像你那么粗心,我会在你身上装上生命传感器的。” 布兰德有点固执得盯着谢南和,“一定要在我死之前来,好吗?”他的声音里有点乞求。 谢南和笑着却郑重地应允了,“好,我答应你。” 他们两总是有这种奇奇怪怪的约定,以前是,如今也是,很奇怪,但两人似乎都不觉得奇怪。 得到承诺的布兰德似乎终于放下心,整只虫都放松下来了。
第五十五章 戒指 谢南和看了他一会儿,“布兰德,你记得当年你来我家时我说过的话吗?” 布兰德答道,“记得,你说‘我喜欢他的翅翼,以后他就跟着我吧。’” 谢南笑问,“那现在给我吗?” 布兰德苦笑,“不给也不行好像。” “是,但我希望你同意。”谢南和的回答证实了他的想法。 布兰德失笑,“嗯,好,给你。” 谢南和扬起脸笑了起来,似乎很满意布兰德的回答。 紧接着他便拿出了一把锃亮的小刀朝着布兰德走了过去,眼里满是丰收的笑意。 很兴奋也很变态。 他拿出一颗药递到布兰德面前道,“把这个吃了,这个可以让你一直维持着双翼展开的状态。” 布兰德笑说谢南和贴心,随之他便就着谢南和的手吞了下去。 谢南和的药果然名不虚传,药物入肚不一会儿他的双翅便展了开来,很美,即使是他此刻精神身体状态都很差,但那双翅膀却依然满是流光,在光线的照射下,像是水波一样流动了起来。 谢南和忍不住上手摸了摸,道,“好美,布兰德。”像是当时布兰德赞美谢南和濒死的模样一样痴迷。 “摘下还会这么美吗?” “不会变的,它会保持在最美的状态,雌虫的双翅只有在雌虫死去的时候才会暗淡下来,要是在雌虫活着的时候摘下来,便永远会保持在这一刻,你可以永久收藏。” 他语气温柔,好像谈论的只是一件艺术品,谢南和不懂,他便给他讲解。 “是吗?” 啊…… 啊…… 啊…… 房间里突然传来了凄厉的惨叫,这里的空间不算小,甚至出现了回声。 布兰德身体都颤抖了起来,脸上布满了汗珠,甚至脖颈上出现了虫纹,谢南和伸手摸上那些活动起来的纹路,“很疼吗?” “疼……”他的声音都颤抖起来。 谢南和内心竟有那么一刻的不忍,不过只是片刻,在那片刻的心软之后一切都恢复了正常,他耐心地替布兰德处理了伤口,轻声道,“别怕,后面你会忘记疼的,这是肝素,你应该也认识,”说着,他将那瓶液体倒在了布兰德背部那唯一的伤口。 布兰德此刻根本没有力气回答谢南和,翅翼处是雌虫最致命的地方,生生摘掉双翼的疼痛根本不是寻常能够忍受的,谢南和贴近他的脸,感受着他脸部肌肉微弱的颤抖,“这是营养供给机,一个月后要是你还活着我会亲自来送你走的。” 他本想是让布兰德自生自灭的,可此刻又心软了。 谢南和,你呀……他在心里自嘲着。 布兰德微颤着终于说了句,“好,谢谢你。” 在谢南和关掉灯离开时布兰德出声问道,“我的罪名是叛国吗?” “不是。” 之后,布兰德没再说话,谢南和也没再停留。 谢南和再次进入地下室已经是一个月后了。 一进门他便看见了那个倚靠在角落的雌虫,他的反应似乎变得很迟钝,没一点曾经帝国上将的机敏,谢南和进门的声音那么大他也没一点反应,要不是生命监测数据显示他还活着,谢南和会以为他已经死了。 他走到布兰德面前蹲下,浅笑问道,“还活着呢?” 布兰德依然没有动静,声音嘶哑着一字一句道,“或许是雌虫比较耐造吧……” 这句话说完,他缓了好久才继续道,“我闻到了你所说的霉味,感觉身边的空气湿漉漉的,我刚开始怀疑是这地下室漏水了,后来才想起来,是我伤口上滴下的血,可我已经感觉不到疼了,像你说的,麻木了。” 布兰德知道他想听这些话,他想听,他便说给他听,他想告诉他,他对伊布的爱或许是个笑话,但对他不是。 谢南和眼神晦暗,又一次问道,“后悔吗?布兰德。” “不,我只是心疼,心疼你,也心疼我。” “为什么?”谢南和生平第一次紧皱着眉头疑惑问到。 布兰德可以想象他此刻的样子,想着想着便也笑了出来,不过他太累了,只是轻扯了扯嘴角,“因为你不是伊布啊。” 很可怕的想法。 谢南和没出声,依旧紧皱着眉头。 布兰德接着便丢出了一句,“我喜欢你。” …… 又是长久的沉默,最终谢南和释然笑了,盯着布兰德轻声道,“你真是个疯子。” 布兰德没回答,但是心里承认了,是,应该是个疯子吧。 谢南和看着布兰德,终究还是没等到他的回复,声调轻微,“我帮你解脱吧。” 这句话说完,他的小刀就已经抵在了布兰德的脖子上,却听到布兰德弱弱出声,“先别着急,在我口袋里有一个盒子,你帮我拿出来吧,别担心,不害你。” 谢南和眼神复杂沉默半晌,最终还是拿了出来。 他看着手里躺着的精致盒子,不知道布兰德要干么,布兰德感觉到他拿到了,轻声道,“打开看看。” 谢南和依言打开,疑惑出声,“一枚戒指?” “这是我之前想送你的,但是那次回来以后就看到你和二皇子拉拉扯扯的,一时生气,就没送出去,现在想来有点后怕,差点一辈子都没机会送了,喜欢吗?” …… “能戴上给我看看吗?” 谢南和站在原地很久没动,最后还是戴上,沉默着将手伸到布兰德眼前。 布兰德眼皮动了好几下,终于睁开眼,“很好看,很适合你。” 他的眼神已经涣散了,但竟显得异常地温柔。 谢南和在布兰德提起伽文时就在努力回忆那段时间,他记忆不错,他确实记得他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到布兰德,他心情有点复杂,“你别告诉我你当时消失了将近半个月就是为了这个。” 他也不知道他此刻想得到什么样的答案,但是他有点紧张。 “嗯,在很远的一个废弃星找回来的原矿,当时想为你定制一款戒指,但找了整个帝都都没有找到合适的,直到想起我好像在一次迫降荒星时见过的一个原矿,我才发现其实它是最合适你的,独一无二的漂亮,运气还挺好,我找到了。” “所以,你喜欢的话待会儿下手能利落点吗?” 谢南和无意识地应允,“你放心,我手法很好。” 呵呵…… 布兰德轻笑出声,“还有最后一个要求,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谢南和。” “很好听。” “谢谢。” 他们两一个人说一句,另一个人回一句,很和谐。 布兰德接着说:“其实我从没将你和伊布弄混,只是你说你是,我便当你是了。” 说到这儿,他顿了一下才接着说,“伊布比你善良,比你单纯,比你更加重情……” 他现在其实说话是听不出什么语气的,因为他早没力气了,但谢南和还是从他地停顿中读出了他的意思,他怕谢南和听了生气,但之后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才继续说。 “可是他死了。”谢南和凉凉道。 布兰德也跟着附和道:“是,善良的人都活不久的。” “他只是没遇到对的人而已。” 谢南和这里说了“人”,但布兰德可能实在是无力思考太多,也没什么反应,只是维持着之前的语调回道,“嗯。” “说完了?”谢南和淡淡问道,听不出他的情绪。 .“我不后悔,即使是这样我也不后悔,因为我遇见了你。” “你要说你爱我?” “我爱你,如果有下一世,我希望我对你一见钟情,并且从见你第一面就对你好,你会爱我吗?” 谢南和沉声答道,“没了,布兰德,你没有下辈子……我们也不会有。” “会有的。”此刻他竟然又努力睁开眼,看着谢南和笑,语气坚定地说着。 谢南和小声腹诽,不会的,即使再次见面,你也不会对我好,肯定又是在欺负我,或者是看着别人欺负我,这是你早就定好的结局。 但最终他笑着说,“好,只要你下辈子一见面就对我好,我就爱你。” 布兰德笑的很开心,即使他并不信任下辈子,可这辈子没希望了,他竟也开始将这一切推脱给下辈子。 “能亲我一下吗?”最终有点希冀地轻声请求。 谢南和笑着摇了摇头,说,“下辈子吧。” 然后便亲手杀了他。 【宿主,他死了。】 【怎么,你不愿意?】 【没,只是在想,你说我是你和他灵魂力量融合产生的,那……谁是妈妈?】 谢南和本来还有点怅然的心情直接被这傻逼系统搞没了,忍不住吼道【闭嘴,你这个傻子。】 【宿主,他不是好人,不,好神,他对您赶净杀绝。】 谢南和笑笑,【他领略的法则就是吞噬。】 【那您不恨他?】 【不算恨……你觉得我和你初见时有什么不同吗?】 【好像……好像灵魂更加凝实更加平和了。】 【对,其实他也算是误打误撞帮我了,当时的我在守护了万年的小世界湮灭后在各个维度飘荡了很久,最后差点融进宇宙,成了法则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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