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直:“……” 说完之后,他转身,拿起他的砍刀和柴禾就走了。 兰奕欢拍了拍韩直的肩膀,说道:“韩大哥,别往心里去,他就是这样的人,谁都打骂的。” 韩直道:“他是……疯子吗?” 兰奕欢不禁笑了,然后一本正经地说:“对,他脑子有病的。” 韩直这才明白过来,认真地点了点头,脑袋有病很可怜,他当然也没有必要再生气。 韩直把自己的饭端给了兰奕欢,说:“我还,没有吃,你,吃我的,饭吧。” 兰奕欢说:“没关系,不饿,这里的饭本来我也不爱吃。” 韩直忽然又想起来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了离家时他娘给他带的点心,给兰奕欢吃。 两个小孩就坐在那里,韩直吃饭,兰奕欢吃点心。 吃了一会,他突然问道:“对了,韩大哥,你昨天晚上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或者遇到什么怪事?” 韩直摇了摇头。 兰奕欢道:“那……不是怪事,有什么特别的事没有?” 韩直说:“敬闻……大师,要教我,冥想,算吗?” 兰奕欢说:“嗯,他没教我啊,只教你吗?” 韩直怕兰奕欢觉得没人教他生气,连忙又跟他解释。 在他磕磕绊绊的解释中,兰奕欢也听明白了。 冥想就是两个人闭目相对默坐,敬闻大师会用语言引导韩直做出各种各样的想象,净化心灵,所以需要人心无旁骛,不受打扰,只能每个人单独进行。 敬闻大师说韩直的年纪大一点,所以先教他,再教兰奕欢。 兰奕欢心里隐隐觉得挺离谱,但又说不上什么来,便道:“那你以后每一次冥想的时候,都提前跟侍卫说一声再去,免得别人找不到你。” 韩直认真地点了点头,道:“好。” * 等到兰奕欢和韩直吃完了东西回去的时候,发现寺庙正门口多了不少人,过去一看,原来是僧人们正在给附近的村民们发放平安符和药材。 正在找他们的侍卫快步走过来,说道:“殿下,韩公子,这里人杂,请从另一边回去吧。” 兰奕欢道:“这是在做什么?” 侍卫回答的声音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欢呼声淹没了,兰奕欢回头一看,只见是敬闻大师走了过来。 那些百姓们见了他,都是又崇敬,又高兴,纷纷为上去说话感谢。 敬闻大师微笑着冲他们招手,又让他们都快点回去领东西,这才走到兰奕欢和韩直跟前,问道:“殿下和韩公子吃完饭啦?这里的素斋还吃得惯吗?” 一口也没吃的兰奕欢眼睛都不眨地说道:“很好吃。” 说完之后,他又道:“刚才那些人,都很景仰大师。” 敬闻大师笑着说:“他们都是附近村子里的村民,最近村里的井水受到了污染,有不少人都生病了,我就给他们抓一些药材治病。有的人家孩子太多了,吃不起饭,也会送到我这里来,也算是一段缘分吧。” 兰奕欢道:“大师真是好心。” 敬闻大师道:“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心怀慈悲,才是在这世上能够获得快乐的根本,希望七殿下和韩公子以后也要懂得这个道理呀。” 兰奕欢道:“嗯,记住了!” 敬闻大师道:“真是好孩子。” 然后他从衣袖里摸出一把糖,悄悄给了韩直和兰奕欢,笑眯眯地说道:“你们来这里只能用素斋,委屈你们了,吃些糖吧。” 说完之后,敬闻大师就走了。 兰奕欢对韩直说:“这些糖都给我行吗?” 韩直痛快地点了点头,兰奕欢拿着糖回到自己的院子后,顺手就都给扔进了河里。 河水被溅起一阵波澜,粼粼的波光映着兰奕欢唇畔一抹冷笑。 老光头,够能装的。 倒要看看你到底披了什么皮。 他拍拍手,打开系统地图,哼着小曲回了屋子。 * 最近,东宫的人都很不习惯。 因为兰奕欢不在这里住了。 虽然兰奕欢统共来到东宫的日子也没多久,但所有人都已经习惯了宫里有个小家伙跑来跑去的,不时在什么地方闹出点动静,闯点小祸,再被太子给抓回去。 大家也习惯了太子脸上不时出现的笑容,以及宫中多出来的欢笑与热闹。 结果兰奕欢一走,所有的一切好像都重新恢复了冷清,冰冷的宫殿庄严肃穆,却没有生机。 太子的心情似乎也不太好,连着几日脸色都淡淡的,弄得满宫的人大气也不敢出。 他们好像已经过不了这样的生活了。 几乎所有人盼着七殿下祈福之后,赶紧回来,可是再急也没用,要待够四十九天,这才过去几日而已。 还有……很长时间。 “啪”地一声,一滴墨迹落在了面前的宣纸上。 兰奕臻回过神来,将手中的毛笔搁下,但他写了一半的信却也废了,他有些烦乱地将那张宣纸扯下来,随手一团,扔在地上。 宣纸撤去,露出下面平滑的桌面,紧接着兰奕臻怔了怔,俯身仔细看去,发现桌面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顺着木质纹理刻了只小猪头。 谁敢在他的桌子上这么胡搞,想都不用多想,兰奕臻一时间哭笑不得,不禁低低骂了一句:“调皮捣蛋的小混账。” 骂完之后,他还是忍不住伸手,轻轻在小猪的脸上摸了摸,一时间,忽地五味陈杂,七情上心。 兰奕臻缓缓地将身子靠在椅背上,心想,他不是个好哥哥。 或者说,他一开始甚至并没有打算去当兰奕欢的哥哥,他只是漫不经心地,像捡了只小动物一样,随便那么养上一养,心里盘算着怎么打发了他。 而这回,那个扰乱他思绪,总让他哭笑不得,给他添了很多麻烦事的小孩总算不在东宫了,生活重新恢复了平静,兰奕臻在心里暗暗地问自己—— “你高兴了吧?” 没有,一点也没有。 他只是在想,他那个黏人的、娇气的、瘦弱的小弟弟,在寺庙里过得怎么样? 还会做噩梦吗?斋饭吃得下去吗?诵经祈福辛苦不辛苦?一个人睡会不会怕黑? 他不敢再细细琢磨下去,光是现在这么一想,他就难受的好像心被挖下去一块似的。 难受——他竟然也会为了谁而难受。 兰奕臻出生就是储君,十一岁便开始亲政,素来杀伐果断,心如铁石,只因若是稍稍退让心软,便会被其他人吞的渣都不剩。 直到养了这个弟弟。 再也无法无坚不摧,身无软肋了。 手臂上的伤疤又一次无事生非地疼了起来,兰奕臻早已习惯了,反正虽然没治好,倒也一直没有恶化。 他从椅子上坐直了身体,不怎么当回事地取过桌上的一块冷玉,在伤口上镇着。 兰奕臻自己都说不上来,为什么兰奕欢去了护国寺之后他这么焦灼和担心。 可能是因为他不习惯兰奕欢离开自己的视线吧。 可是,兰奕臻的心里老是对护国寺有种不明不白的恶感,隐隐就觉得,那里是个危机四伏的地方。 兰奕欢走后,他越想越是担心。 或许是想的多了,但是如有万一,这个代价他承担不起。 兰奕臻手指将玉往桌上一扣,发出了“嗒”地一声轻响。 ——既然如此,就不能有万一。 “殿下。” 有人在外面轻轻扣了扣门。 兰奕臻抬起了头,道:“进来。” 来的人是上次他见过的门客宏安道。 从那一回在东宫闻着肉香见面之后,宏安道已经彻底对兰奕臻死心塌地,一心想要追随太子效力,但兰奕臻却将他晾在了那里,再也没有接见过,这让宏安道的心里十分忐忑。 不过他并没有去寻找其他的出路,而是选择了继续等待。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他再一次被兰奕臻派人叫来了东宫。 这回,兰奕臻没卖关子,而是开门见山地问道:“孤听说宏先生通晓道家法术?” 宏安道知道皇上笃信各种法术,太子却颇为不屑,闻言连忙说道:“确实如此,但平日却不曾以此道谋生……” 兰奕臻道:“那么,若是孤让你以此道取信于陛下,你是否愿意?” 宏安道一怔,他倒是不抗拒,可是:“陛下如今甚为宠信敬闻国师,臣恐怕很难再后来者居上。” 兰奕臻淡淡一笑,说道:“不难。” 他拍了拍手,外面立刻进来了一名太监,将一只木匣恭恭敬敬地奉至宏安道面前。 打开之后,里面是两粒通红的药丸。 兰奕臻道:“前一阵陛下身体有恙,敬闻献药治好了陛下的病症,因此一步登天,又有了如今的为国祈福之事。而这两粒药丸能够强身健体,极为珍贵,你若说是自己炼制,向陛下进上,也不愁陛下不会青眼有加。” “只是——”兰奕臻平静似水的瞳孔下闪动着令人心惊胆战的冷意,“后续如何洞察人心,投其所好,而不至于一出头就被打压下来,就看你的本事了。” 一霎时,宏安道被他的语气和神情硬生生给逼出了一身冷汗。 “如何?” 他意识到,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 宏安道说:“好,但我得重新看看过去那些书。” “给你三天的时间回去准备。” 兰奕臻道:“然后,孤要你趁敬闻不在陛下身边时,以最短的时间,获得陛下的宠信,取而代之。” * 这一晚,兰奕欢没敢入睡,和衣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他一直躺到了大约昨天那个时辰,没有听到拖地的声音再响起,觉得不能再等下去了,于是打开系统,再次观察了一下地图上那个红点的位置。 确定好地点之后,兰奕欢打开了自己的包袱,从厚厚的冬衣下面拿出了一柄匕首。 匕首上的寒光映进他的眼底,那属于孩童的稚嫩面容却被藏进了漆黑房间的阴霾中,兰奕欢将匕首藏在怀里,出了门,循着地图轻手轻脚地找了过去。 他上一世虽然也在护国寺住了将近两个月之久,但这条路还真的从未走过。 护国寺本来就建在山上,兰奕欢兜兜转转地走过去,感觉地势渐高,盘旋而上,直到出现了一处山洞。 红点开始闪烁起来。 兰奕欢警惕地回头看了看,顺着山洞走了进去,里面又是一个向下的斜坡,斜坡尽头,豁然开朗。 兰奕欢抬头看去,瞬间觉得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他面前是一溜排的整整齐齐的土包,足有十来个之多,土包旁边还有几个挖出来的坑没有填上,最角落的位置,放着一只小棺材。 作为一个打过仗爬过死人堆的人,昨夜兰奕欢就认出来了布袋中是尸体,也猜测敬闻暗中害死了人,但他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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