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奕欢一个是因为上辈子当皇帝已经当够了,身心俱疲,从一重生就决定不走老路,另一个他也确实不是皇家的人,离开皇宫理所当然。 可兰奕臻没道理啊? 当太子当的好好的,也没发生什么变故,突然莫名其妙就要和他出去一起浪迹江湖,这让兰奕欢非常的懵,真不明白他到底是为的啥。 他结结巴巴地说:“二、二哥,你、你这……” 兰奕欢本来就生了一双杏眼,平时妩媚含情中又带着几分可爱,此时瞪的圆溜溜的,里面装满了困惑,就更有意思了。 他刚刚主动亲了我一下。 ——这个念头又一次从兰奕臻的脑海中浮现上来。 我应该是他唯一一个主动亲吻的人吧。 我得到的越来越多了。 喜意在心中滋生,兰奕臻瞧着兰奕欢这样子,怎么看怎么可爱,笑着拍拍他的脑袋。 “怎么,不喜欢二哥陪你?” 兰奕欢心都乱了,一会想着完了完了,这下任务怎么办,一会又想着,坏了坏了,二哥的脑袋出问题了。 怎么会突然就这样了呢?总不能是被他亲成这样的吧? 他茫然说:“那倒是喜欢,但……” 兰奕欢正不知道自己要“但”个什么出来,已经有内侍匆匆而来,对兰奕臻道:“殿下,军机处那边有新的军情了。” 兰奕臻刚才不放心兰奕欢,就是从军机处随便拿了本折子出来,专门上御书房找他的,这时偷懒被发现,还是得回去。 但虽然要干活,他做出决定之后,心情倒是不错,竟然还捏了捏兰奕欢的鼻子,说道:“你看看,这又得干活去了,一点也不得闲,哥哥是不是很辛苦?” 兰奕欢:“……” 兰奕臻道:“你别瞎跑了,赶紧回去歇着,我去军机处。” 说完之后,他捏了下兰奕欢的肩膀,匆匆走了。 兰奕欢也只得走了。 他一边往外走,心里一边想着兰奕臻的话,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其实兰奕臻也理解错了。 兰奕臻以为兰奕欢非常向往外面的生活,想到处转转看看,但实际上,兰奕欢是一个念旧且喜欢安静的人,他说要走,也不是就对别处有什么感兴趣的,而是觉得待在这里不合适。 所以,如果以后的生活中依旧有兰奕臻的陪伴,不考虑其他的因素,兰奕欢还是还是觉得挺高兴的。 但兰奕臻竟然为此把一个皇位说不要就不要了,还是有点过于离谱,让兰奕欢不能理解。 更何况,他们只是兄弟,总不能这辈子都一直都一块过吧…… 唉,他好不容易做完的任务啊,现在也没了着落。 除了二哥之外,他还能想办法让谁幸福呢? 兰奕欢一边愁一边走,迎面又碰上两个人,他看了一眼,发现是王公公和三皇子。 既然是王公公亲自引路,那应该是父皇又召见三哥了。 兰奕欢心里有事,也没像每回一样凑上去嬉皮笑脸地寒暄,顺便欣赏三哥脸色发青的样子,行了个礼便离开了。 倒是三皇子见他眉峰微蹙,脚步顿了顿,忍不住回头又看了兰奕欢一眼。 “哎呦,三殿下,陛下还等着您呢,时间可不多了。” 前面引路的太监仿佛十分着急的样子,跺着脚催促三皇子道:“请殿下快些吧!” 三皇子听到了太监的话,将目光从兰奕欢身上移开,说道:“知道了。” 而就在他转身回来的一刹那,周围的场景一下子就变了。 清早的晨曦变成了午后煦暖的阳光,旁边树上原本青葱茂盛的枝叶也变得枯萎,前方的宫墙上更多了几许斑驳。 三皇子身畔还多了个年轻官员,一边随着他走,一边低声提醒道:“三殿下,现在太子踪迹不明,陛下的病情又很严重,朝局动荡,您可一定要稳住啊!” 一瞬间,三皇子恍惚了一下,感觉自己好像突然就失忆了,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也记不得刚才发生了什么。 但等到官员的这句话说完,他又一下子都想起来了,点了点头,沉声道:“我明白。” 是了,这是在他二十七岁这一年,朝局发生了动荡。 皇上病入膏肓,已近弥留之际,原本应该快要到储君继位的时候了,偏生太子前些日子亲自出征平乱,回京途中遇到意外,带着一队亲卫失踪了,找了一个月还没有找到人。 这件意外使得许多安排都出现了变故,下一位继任者的位置空悬,人人满腹盘算,惶惶不安,政局风雨欲来。 直至今日,皇上突然下旨,要召见各位皇子。 三皇子这就是接到了旨意正往宫中赶,路上碰见了已经出来的兰奕欢。 看到他,三皇子心中的第一个想法竟是——怎么连他都不像平日那样笑着了? 兰奕欢眉头紧蹙,心事重重,看起来有些失魂落魄的,神情与往日大不一样。 有那么一瞬间,其实三皇子很想过去安慰他一句,但其实他们的关系根本没到这个份上,所以他转瞬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依旧大步流星地匆匆往皇上寝宫走去。 这一刻,不管是敌是友,平日里关系如何,他们每个人的心情都是相近的。 忐忑、惶恐、悲伤、激动……一半是勃勃的野心,一半是对未知未来的恐惧。 或许今日之后,一切的争斗都将告一段落,也或许,这才是下一轮更残酷的厮杀开始。 谁也不知道,自己的前路将会何去何从,生死将会落于何方,虽然贵为皇子,也同样身不由己。 三皇子当时并不知道,就在刚才,正平帝已亲手将传国玉玺递给了兰奕欢。 兰奕欢拿着玉玺开启暗室取了遗诏,当他再回来的时候,正平帝已经去世了。 以大皇子为首的一些宗室和大臣们都震惊不已,且并不心服,声称遗诏是假的,正平帝死前受到了兰奕欢的威胁,并且直接在放着皇上尸体的龙床前闹了起来。 兰奕欢那一边自然也有支持者,便与另一波反对的人相互辩论,最后甚至发展到了伸手推搡的地步,场面一时混乱不堪,不像丧事,倒像闹剧。 兰奕欢开始一直没说话,跪伏在正平帝的床前,认真地替他换好了衣服,直到慢慢整理好最后一根丝绦的时候,他才站起身来,说道:“都住手。” 清清冷冷的三个字,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众人不由得一静,只见兰奕欢视线满场一扫,眸中像是有逼人的烈火,明亮刺目,仿佛刹那间便有了帝王之威。 被他扫到的人不敢与他对视,纷纷低下头去。 兰奕欢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朕……” 从他口中吐出这个字,令不少人的身躯都是微微一震。 兰奕欢也停顿了一下,这才说道:“朕受命于天,得恩于皇父,以眇躬嗣位,虽有深履薄冰之感,然不敢不恭践帝位,尽瘁于国……玉玺在此,诏书分明,若再有质疑寻衅,不敬先帝者,断不轻饶……” 大皇子高声说道:“但那遗诏上有墨迹,明明是被篡改过的!” 镇国公侯帆反唇相讥:“那是因为陛下病中手上无力,书写时滴了一滴墨点,根本不在字迹处,能改什么!” “你!” 两人互相对对方怒目而视,两派的人也都剑拔弩张。 三皇子看着这样的一幕。 那种感觉十分微妙,他好像是其中的一员,背负皇家血脉,身处波澜中间,又好像不过是一个局外人,离着这些争斗无限远。 那为了这帝王间最至高无上的权力争吵的两拨人之间,像是有一个漩涡,吸引着他不自觉的走了过去。 他应该站在哪一边?
第75章 望来终不来 两相权衡, 支持胜利者不过仅能做到保全自身,但三皇子心里清楚,因为之前发生过的某件过节, 他在兰奕欢的手底下注定得不到重用, 只能一辈子低调行事,俯首帖耳了。 但如果在这时跟大皇子站在一起, 是有风险, 分量和影响力却也不可同日而语。 三皇子又往前迈了一步, 步步凝重。 正踌躇时, 忽听兰奕欢说道:“遗诏有两份, 另一份, 就放置在议政殿的梁柱之上。” 大皇子一怔,道:“你口说无凭!” 兰奕欢没再说话,抬起手来,拍了两下巴掌。 三皇子望向他。 随即, 轰然一声, 殿门霍然而开。 外面的光线照进阴沉沉的寝宫中,映得兰奕欢全身都笼罩在光芒下,面目一片金黄, 神情丝毫看不分明。 而殿门之外, 赫然正是一排排的铁甲卫士, 有如天降神兵。 为首两人, 一文一武, 正是太傅韩肱和威武将军李振, 两人手中合捧着另外一份皇帝遗诏, 表情凝重肃穆,一齐上前跪献至兰奕欢面前。 至此, 大势已去。 人们由内而外,一圈圈逐渐跪下,高呼的声音也越来越洪亮,连绵不绝,震耳欲聋。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三皇子看了呆立不甘的大皇子一眼,果断跟着屈下膝盖。 在将额头触地之前,他鬼使神差地抬起头来,瞥了兰奕欢一眼。 此时,那缕照在他身上的阳光已经移到了别处去,他的五官神情重新变得清晰,于是三皇子捕捉到了兰奕欢唇角稍纵即逝的一缕苦笑。 他顺着一看,发现兰奕欢望着的是五皇子的方向,此时五皇子僵立片刻之后,已经随众慢慢跪倒,却没看见兰奕欢的神情。 他站在万人拥趸之间,看起来又是那么孤单。因为登上皇位,将让他永远失去了某种东西。 三皇子终究一点点地将头叩了下去。 在他的额头即将触到冰冷地面的那一个瞬间,身周的场景忽地骤然转换,紧接着,归于现实。 现实中的三皇子发现自己正同样跪在地上磕下头去,对着刚才宣召他觐见的正平帝说道:“儿臣叩见父皇。” 正平帝和气地说:“祉儿,起来吧。” 三皇子谢了恩站起来,只觉得自己满头冷汗,借着起身的动作用袖子擦了一下。 没人知道,他刚刚经历了父亲的死亡和弟弟的登基。 如此真实的记忆,从心头翻涌而起的一刹就像是在历劫,这些日子以来的各种不解之处反倒在动荡的心情中有了回答。 前世,或预兆。 不断出现的场景,只可能是这两种答案。 起身之后,三皇子就规规矩矩地站在一边,并不多言。 这倒不是因为他跟皇上不熟,事实上,当年三皇子被太子带回了宫中之后,能够拥有属于自己的待遇和住处,全都是因为他机灵地抓住机会,成功取悦了正平帝。 这些年来,他也没少在正平帝之前尽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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