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平时和同性也会下意识的避开肌肤相接。 原因就是——自知且自觉。 这时她也不动声色地把手往回抽了抽,本想不留痕迹地像游泳的鱼儿一样滑出来,结果楚昔抓得紧,她试着抽了几次,手依然纹丝不动。 任芝还是开口说了一句:“有点热。”顺理成章地把手收回来。 楚昔点点头,注意力都在头顶上面。 “哦,那你跟在我旁边,别走远了。” 她跳起来掰下一截松枝,接着一片松针在颤抖的枝干上簌簌拉拉的掉落下来,洒了她一头。 失误了,没想到这个! 她赶紧退开,摇头晃脑,拍拍肩膀和衣服上的细小松针,头发上的一些也抖落下来。 她伸手拍了拍头发,但又苦于看不见,只能低着头跑到任芝跟前,“帮我弄下。” “你怎么跟小孩一样?”任芝边帮她清理边问。 “小孩?”楚昔挑眉,语气质问,显然对这个词不认可。 “多大了还掰树枝?” “这和年龄没关系。” 快乐和自由是永恒的,一种不以人的主观意志为转移的客观定义。 人会老,但客观定义不会。 仅凭一个爱好就判断人幼稚或者成熟?楚昔不能苟同。 六十岁的老奶奶和十八岁的少女同样爱玩开心消消乐。 但任芝说的不是心理,而是心性。 她在楚昔身上发现了一股干净纯澈的心性,宛如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时的朝阳,热烈纯粹,在她身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了。 希望不要被娱乐圈这个地方污染。 “弄干净没?”楚昔催问道。 “马上就好了,再等一下。” 任芝总要小心翼翼地帮她把发丝间的松针择出来,尽量避免弄乱头发。 后来折了一圈树枝和树叶,楚昔撕了两片大芭蕉叶,铺在泥土地上,和任芝席地而坐。 任芝卷着柳丝,闲一点的时候问她: “你有想好自己要竞聘哪个角色吗?” 楚昔专心盯着手上的工艺,随口便答: “没有。” 任芝微微一惊。 在她听说楚昔居然不接外面的戏,跑来这里集训六个月时,就已然很震惊了。 震惊于楚昔好不容易营业到有点名气了,竟然能不急不躁,沉得下气来,到这里封闭深造。 三线艺人的片酬不低了,六个月拍两部戏,其实往往也是好几百万,只不过大概率拍的都是流水工业剧罢了。 这让任芝不禁认为楚昔是有更深远的目标、有野心的,她对楚昔能做出这般取舍的魄力也佩服了一阵。 以至于她也下意识以为,楚昔对自己的目标应该是十分明确的。 结果楚昔这会儿竟然毫不犹豫的回答她,连自己要竞聘的角色都没想好。 她不是对大荧幕有意向? 怎么?具体意向还不明确? 任芝热心了一句道:“需要建议吗?” 这部电影的女角色并不多,基本出镜的只有三个,任芝看过剧本,和导演私下讨论时都认同,还是有两位角色比较适合楚昔的气质的。 楚昔侧头,颇来兴致地看着她。 “那你说说?” 她也想听听,自己在任芝眼里,大概是哪种定位。 “单将军的角色适合你,舞女的角色也不错。一个比较英气,你的五官撑得起,另外一个乱世孤女,对你有挑战性,但导演觉得你能演得好。” 角色和演员本人有反差,反而更有冲击性。 当然这是建立在演技合格的基础上。 “你很懂导演啊。”楚昔挑挑眉头道。 “朋友而已,毕竟我最近也在剧组,他会和我讨论一些话题。” “那你觉得呢?”楚昔看着她问。 “我和导演想得差不多。”任芝好奇道:“难道你就自己没想法?” “没有……” 楚昔折断一根树枝,悠悠道:“本来我打算下个月结束就退营的。” “退营?”任芝加重语气重复这两个字。 她的眉头拧起一点,盯着楚昔,满脸疑惑。 “对啊,这部电影我也不是非演不可,过来玩一玩,差不多就走了。” 楚昔一张脸上神态没心没肺,但实话实说。 她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上课啊。 下个月结束自己就不当老师了,该干的事干完了,剩下两个月本来是不打算再留着参加这种宛如劳动改造的集训课了…… 但是任芝中途来陪她了,她又多考虑了一下。 她转头笑眯眯说道:“不过都说了这是本来……” 结果目光一转,突然望见任芝眉含秋霜,脸色沉了下去,她的话音也倏然一顿。 任芝现在的表情仿佛是她心脏的某个开关,一按下去,就让她的心脏条件反射,紧张得揪起来。 “任芝…你怎么了……?”楚昔莫名奇妙心虚。 她没惹啊。 她没惹吧……? 任芝直视她,眼神在她脸上游移了许久,先是愤怒,随后是失望,最后,冷漠地叹一道气,用一种憎恶的语气开口。 “我以为你只是心性放浪,没想到你是真玩世不恭。”
第068章 别不理我 话音如同一道重击落下,任芝真是毫不客气。 楚昔突然又被斥责,失神的愣了几秒。 先被骗,后被骂,她今天真是做了好几件自己都快生疏的事……平时她哪会容忍其他人这样踩在自己头上? 她心性放浪? 她玩世不恭? 好好,先不论这些形容对不对,那就算是,又怎么了? 楚昔觉得莫名其妙,皱了皱眉,不悦问任芝:“我惹到你了?” 干嘛突然要骂她…… 她今天没对任芝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吧? 楚昔心里暗暗想,有点冤枉人。 任芝看了看她,合上眼缓一口气,下一刻把身体转到了另一个方向。 还是不要对着楚昔了,她想她也需要冷静一点。 尊重他人选择……尊重他人选择……与我无关……任芝心中默念。 楚昔绕到她跟前来蹲下,歪头往她脸上看,穷追不舍问: “你到底又生什么气?” 可是任芝也是这个集训营的一份子,是《三国》剧组的一份子。 她就算闭上眼,让自己冷静下来,也属实想不通,楚昔为什么能那么轻飘飘的把这段时间的努力当作儿戏? 只是,过来,玩一玩? “任芝,你别不理我啊。” 楚昔戳了戳她的手背,扯了扯她的衣角,“嗨嗨……?” 这会儿倒是一脸无知样,不聪明了。 不弄清楚任芝为什么又突然生气,楚昔心里就跟搁了一块石头似的,踏实不下来。 而且,为什么总是对她生气啊? 楚昔不解,“难道你讨厌我吗?” 不可能吧。 好在任芝也回答道:“没有。” 任芝回答完又好笑地想,楚昔还会在意自己讨不讨厌她? 她不是永远都不活在别人的看法里吗? 如果不是楚昔真有聪明过人的本事,自己有一个人设赛道,以她这种灾难级的情商,早就糊死在圈子底层了。 任芝叹了口气,心底承认楚昔这种人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葩。 “你脑子是直的?是不是从来不装别人的感受?”她问道。 “真是我让你生气了?”楚昔听懂了意思,但又不理解原因。 她观察着任芝的表情,皱起了眉头,回想刚才自己的所作所为。 她手上就是在编树枝,没做什么…… 话她说了那几句…… ——退营。 ——电影不是非演不可。 行,她知道了。 楚昔重新告诉任芝道:“我不会退营的,你放心吧,你都来啦,那我也待到最后。都说是本来是打算了,现在改了嘛,不生气了啊。” 这样是不是就好了? 任芝不希望她退出集训营,那她就不走。 陪陪她咯。 任芝抬眼看看她:“……” 有点情商了,但不多。 她严肃的面色一缓,楚昔便笑起来。 “我每天都在这里陪你。” 任芝又倏然沉默了:“……” 楚昔是不是搞错什么了? 还真是,她很快就看见楚昔的表情变成了一脸得意。 还很窃喜。 任芝又好气,又好笑,“哧”了一声喊,“楚昔。” 楚昔笑吟吟看过来,“嗯?” “你搞错了。我问你,你参加海选进集训营的时候,有没有告诉导演你就是来玩一玩的?” “没有啊。” “那你跟其他人说过你本来打算中途要走吗?” “嗯?没有。” 楚昔还纳闷地看她一眼,怎么突然问这个? 任芝冷笑一声。 “你玩玩?玩谁?玩在给你考虑适合哪个角色的导演吗?玩剧组每位用心给你上课的老师吗?玩被你抢走一个名额提早出局的淘汰者吗?玩所有学员每周看完考核排名时的心情吗?” 楚昔怔了怔,被一连串甩脸的问题问得不知道从何答起。 她…… “大家都是认真在做这件事,你知道这是工作,既然加入了,默认了,为什么要当儿戏?” 任芝质问,楚昔嘴张了张,声音却还没发出来。 “如果一开始你就只是想玩,这个地方你或许就不该来。把你在这里得到的一份机会,还有几个月的投注弃如敝履,难道你会因此得到愉悦感吗?楚昔?” 任芝最后点名,楚昔要说的话突然如鲠在喉。 众所周知,人对自己被严肃点全名的时候,都是有下意识“咯噔”反应的。 空气沉默几许。 仿佛夏季大暴雨之后的宁静,四周又传来和谐如常的蝉鸣声。 楚昔却觉得空气被尖锐的蝉鸣撕裂得像刀子一样。 她被任芝狠狠攻击了,劈头盖脸攻击了,任芝火力全开让她话都说不出来。 但她似乎缓缓反应过来,任芝为什么生气了。 好像不是因为自己要退营。 而是因为自己说:玩一玩。 她清了清嗓子,说道:“任芝,不是你想的那样……” “是哪样?” “我本来…也是想进来看一看。”有没有开课的机会嘛。 任芝:“现在你看完了?” 楚昔点头:“嗯。” 任芝冷冷笑了一声,似乎刚才噼里啪啦的质问让她也牵出了心底的愠怒,脸色又不友善起来,“那你自便吧。” 她再转了一个身,换个方向,埋头做自己的手工制品。 楚昔把头发后面做的狼尾发型都薅乱了,都不知道该说什么,眉头用力拧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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