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垃圾桶旁边至少变得更干净了,夏天蒸发的隐隐臭味也淡了许多。 来邀请她下课到门口一起玩的同学都惊呆了——新同学脑子是不是不正常啊? 怎么都初三了,还有人做这种主动打扫卫生挣表现的幼稚事?自诩成熟的其他同学嘲笑地想着她。 楚昔把手洗干净,用自带的香皂搓了搓,赶在上课铃响之前回到座位。 任芝这十分钟没动过,外面打打闹闹的同学不欢迎她,她和大家玩不了一起。 比起下课时间,她更喜欢上课,这样至少不会让自己显得太奇怪多余。 她很警惕地看着楚昔做这些事情,抿了抿唇。 楚昔终于抓到了她观察自己的目光,抬头和她对视过去,展眉一笑,窗外晒进来的日光正好为她的脸庞度上了一层金色的光影。 楚昔坐在她旁边,褪去了冷冰冰的神色,这时笑道:“现在没那么臭了。” 任芝心想,原来她是因为坐在垃圾角前面觉得臭,才心情不好的。 她之前就应该去坐第三排,那就比这里好的多。 任芝点点头没说话,楚昔则挠了挠头。 她的眼底闪过一丝疼惜,无人发觉。 那一抹不似少女年纪的眼神一闪而过后,楚昔伸出了手。 “我叫楚昔,楚楚动人的楚,奶昔的昔,呐——,我名字。”她把自己的化学课本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的名字指给任芝看。 任芝愣了愣,同样赶紧把课本翻开第一页。 遇到善意的时候,她还是会温和地笑起来,她的笑容是明艳又动人的。 “我叫任芝,名字在这里。” “和我握个手吧。”楚昔的手还伸着,手指纤细又修长,白润如玉。 任芝慢慢地将手伸过去,感受到她刚在冷水下冲洗过的冰凉,好像夏天从湖水上吹过来的清风贴到了自己的手上。 楚昔笑得阳光又幸福,“诶嘿……” 莫名其妙,任芝也被她感染到,唇角牵了牵。 在班里的生活对任芝来说没那么多好运,到了第四节 化学课,被同学们起外号为“女煞星”的化学老师来了。 “拿出小金科A卷(1),早上没收的,我们这堂课讲这一张,我先检查,试卷你们都摆到桌子上,翻到后一面。” 后一面都是大题,不像前一面的选择和填空题答案就那么寥寥几笔,大题没做的同学现在补都补不过来,不愧是超严格的“女煞星”啊。 楚昔不慌不忙地环臂坐着,反正她是转校来的,暑假作业没她的份。 就算现在开始有,她做不做还要看心情,这种题有难度吗?浪费时间罢了。 可半分钟后,耳边传来“哗啦啦”急促翻试卷的声音。 任芝在自己的一叠试卷中来来回回地翻找着,每个都去看第一页的标题,好像是没找到化学老师说的那个“A卷(1)”,她的眼底露出了焦急的神色。 ——也有很多戏精同学跟她露出了相似的表情,嘴里还喃喃着“诶?我的试卷呐??” 楚昔整个身体都转向她,关心道: “没找到试卷?” 任芝心里又怕又乱,咬了咬嘴唇,着急道: “嗯,不知道放哪儿了,早上还看见了的。” 她早上把所有试卷都清理过了的,明明没有漏掉的。 楚昔拿过她课桌上的一叠书。 “看看是不是夹书里哪里了,我帮你一起找,别着急。” 十四岁的宝宝,真是好单纯啊。 ——楚昔看着她,有点入迷地想。 可两个人都没有找到任芝那张“A卷(1)”,化学老师走到最后一排来的时候,眼神严苛无情地看着任芝。 楚昔说:“她做了,只是试卷没找到。” 化学老师:“每个同学都这么说。” 任芝缓缓地站起来,微微低着头,不敢看化学老师的眼睛,但她说的是实话。 “早上我带来了的,但是现在没找到……” 化学老师说话毫不客气,脸上还有点生气。 “站着。”她显然自以为对这些学生不诚实的借口清清楚楚。 一圈走下来,班上站了四个同学。 除了任芝,其他三个都是早就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学渣,对他们来说,小场面了。 任芝瞥见专门转过头来看自己这样子的同学,脸上好像被太阳晒得火辣辣的,她耳根发烫,身体僵得不能动。 对话听话又面子薄的女生来说,这其实是一件非常难堪的事。 忽然,她在余光里看见自己的同桌也站了起来。 化学老师讲完一道题,转过身来,看见突然站起来的楚昔。 看了两眼,她稍微一抬下巴,对视着楚昔问:“你站起来做什么?” 忘记这个新同学叫什么名字了。 被她忘记名字的新同学一点礼貌都没有地不耐烦道:“你别管我。” 化学老师冷不丁地噎住,大概是从来没遇到过这么跟她说话的学生,把她一下子搞懵了。 课堂上安安静静,其他同学则是:“……!!!” 妈耶,这位新同学到底什么来路,路子太野了吧,连老师都敢怼。 大家的脸上像打翻了调色盘子一样惊喜又惊恐,总之五味杂陈,不过看戏这一抹色彩最浓。 然而这还不是新同学令他们最跌破眼镜的操作。 令(8)班最骇人听闻的事件是,中午新同学被监控室的保安揪到了老师办公室,说她胆大妄为,居然去偷翻了学校的监控! 任芝从食堂回来午休的时候听见班里有人在讨论这件事,她大脑都宕机了数秒。 她想起化学课上楚昔跟她说话。 “好啦,没事,我和你一起站。” 任芝:“……谢谢。” “我相信你肯定是做了试卷的,不会是我打扫卫生的时候给你弄丢了吧?” 任芝摇头:“不是……可能是……” “是什么?” 任芝:“…………” “你和我说啊,是不是怀疑你的试卷被人偷了?” 任芝轻轻地点了点头,但嘴里说:“不一定,可能是吧……” “以前有人干过这种事吗?” 任芝:“挺多的。” “行,我知道了,以后你的东西我给你看着。” 任芝有点惊讶到了,然后才缓缓道:“谢谢啊……” “不用跟我说谢谢的,是这个老师没眼光,切,我也看不起她。对了,你最后看到试卷是什么时候?” 任芝:“就早上7点50来学校的时候整理了一次,那会儿试卷还在……” “好知道了。” 任芝的思绪回到现实,有些不可思议。 然后楚昔就去监控室看监控了……? 她的胆子这么大吗?这对于学生来说,尤其是安分守己的学生来说,简直是一件听起来会让天塌下来的事情。 只要是在受教育的年龄,在学校里,仿佛学生天生就会把老师、教导主任、学校这种人和物当成权威,潜意识里对这里的一切驯服。 楚昔做的完全是他们不可想象的事情。 整个班里都对这件事议论得沸沸扬扬。 不过到了午休的时间,有老师过来守着大家安静,所有人嘴里的话就不得已打住了。 窗户拉上窗帘,教室里关了灯,一片阴影和短暂的宁静笼罩着这件教室。 有人扑在课桌上睡觉,有人偷偷玩手机,也有人睡不着又没手机的,在做作业。 总之这个时间段,只要不发出声音就行了。 午休一共有四十分钟,安静会持续到两点结束。 从任芝回到教室的时候起,她旁边的座位就一直空着。 看着散在课桌上的书本和椅背上靠着的书包,她不禁有些担心坐在这个座位上的人。 她和同学们一样,心里都知道,楚昔现在肯定是在被班主任教育。 ——所以今天中午来守着他们睡觉的都不是班主任。 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回来? 任芝心里有罪恶感一样,一看到楚昔现在还没回来,她就睡不着。 毕竟这个事情好像是因自己而起…… 一点五十二的时候,楚昔轻手轻脚地从后门回来。 她的呼吸声比她的脚步更粗重,任芝一直没睡,现在定定地望着她。 楚昔的脸色过于红润,脸上都是汗,短袖校服的领子上沾满了汗珠,鬓边的碎发濡湿了黏在她的脸庞,她看起来累极了。 一回到座位,楚昔的第一件事就是从抽屉里找出纸巾,把自己身上的汗擦干净。 她自顾自闻闻自己的衣领道: “我怕是臭了,待会去洗洗再回来。” 说着她又把香皂盒也拿出来掂在手里。 任芝紧张道:“葛老师说你什么了?” 葛老师就是班主任,一个严格又古板的中年女人。因为她的一些作风,她不太受同学们的喜爱。 楚昔笑了一声,不屑道:“能说什么?就是说老师该说的话呗。” 任芝问:“没处分你吧?” 楚昔笑道:“没有,放心啦,等我洗洗自己回来找你。” 她起身走向后门的时候,任芝看见她后背的校服也有晕湿的汗渍。 其他一些没睡的同学刚才也全程八卦地望着楚昔。 看她那样子,肯定是被班主任罚跑操场了。 班主任就是这点上神经的很,在同学们看来她魔鬼又古板,不像别的班主任会温柔开导学生,她只会让那些犯错的学生去罚跑圈,或者罚做深蹲。 整个年级就只有她一个人这么做,这让(8)班的同学心里很不爽。 楚昔去厕所洗了个手回来,虽然没法立马换掉这身校服,但手臂上和脖颈上她都用肥皂搓过了,应该至少不会臭到任芝了。 她颈窝和手上的水珠在回来的路上就被中午最盛的太阳烤掉了一半。 看到她回来的时候,居然还笑得出来,任芝心里真是佩服她。 也忍不住关心她:“葛老师罚你跑了多少圈?” 楚昔:“四圈。” “!!!”任芝料想她犯这么大个事肯定不会少,但没想到这么多。 前排醒过来的张子豪听见,心里特别的爽。 学校操场一圈是四百米,四圈就是一千六百米,男生跑一千米都累得够呛,楚昔今天肯定惨死了!活该! 谁让她说话那么拽,反正他还记得今天上午的仇,啊呸! 任芝皱眉头,“对不起啊……老师也太过分了吧……” 楚昔好像并没有生气,反而忽然挑眉,似笑非笑地问。 “哎你说跑四圈操场和爬2000阶楼梯,哪个更过分?” 任芝睁大眼睛:“她还要你爬楼梯??!” 楚昔:“那没有,我就是突发奇想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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