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回廊通向的道路只有两条,并且依据她从花园中来回一趟的记忆,两条道路通往的方向虽有些微偏差,但大致的方向,其实都指向着花园。 这应当是心魔境刻意设置的路线,强制考生参与到“花园习剑被抓”的第一场景中。 程伏瞳色深深,光芒流转的眼中,映出回廊通向的路口—— 整整四条。 较之先前,平白无故地多出了两条道路。 而就在程伏不曾有过记忆的某一条新路口方向,很突然地,传来了平稳而规律的脚步声。 步声轻巧,应当是形体纤弱的人族修士。照步声推测,这修士并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声息,周身的状态相对放松,正缓缓朝程伏的方向一步步行来。 与此同时,程伏手上代表着【指挥位】的蓝环位置开始生出微小的灼热感,随着来人的脚步频率的轻微变化,很有规律地闪着蔚蓝光芒。 程伏原本按在剑柄上的手指缓缓松开,陡然吐出口浊气。她眼眸生出些雀跃之色,轻快地迎着来人的方向走上前。 自弯弯绕绕廊道中走来的,正是顾达。她一袭靛蓝深衣,眉梢眼底挂着不易察觉的散漫神色,与身周浅淡酒气一相和,风情很是独特。 顾达一边走,一边懒懒地将手中玉瓶插回腰间,笑道:“程伏?你倒是动作快,是最早出来的?” 她所用句式虽然是反问,但语气笃定非常。 程伏倒也没谦虚,点头道:“我通关后就见到一座茅草屋,在其中等了一阵。然后便突然传回此处,见到了你。” 顾达瞥了眼曲曲折折的廊道:“你是最早出来的,因此有特殊场景用于休憩,算是一种另类的奖励。不是第一个破关而出的,出来便只能看见一条路,沿着路线走,就能看见第一个通关的队友。” 程伏了然。这便能解释为什么眼前的通道共有四条了。 又一个浅淡的步声响起。步子的主人走得不急不缓,很有几分雅致格调。 程伏闻声,略略一想,便知道来人应当是陈谦茹。队中另外两人都是张扬的脾性,步伐迈得大大咧咧,哪有这般轻巧雅致的。 背着药囊的温柔医修朝程伏二人浅淡一笑,随着行走姿势,能看见陈谦茹自袖底处露出的素白皓腕。其上能够看见一圈淡青颜色,代表着她在队中【治疗位】的职责。 陈谦茹无声无息拉低了衣袖,掩一掩手上的绿环,而后温声道:“小伏第一个出来?当真了不起。” 程伏脸颊微烫:“没有,运气罢了。” 她确实是靠着十足的运气才能如此之快通关。 先是翻箱倒柜地找到地道钥匙,而后又是燕离有意无意地提点一番房中地道之事,为她指明了一条最简单便捷的通关路线。 细说起来,促使程伏通关的这一切,倒真和程伏自身本事没太大关系。 陈谦茹弯起眸,唇畔溢着淡淡的笑:“通关怎会是运气?我费了不少的功夫才将消息传递到那永观侍卫手里,借了送餐点的由头,才将通关所用的剑谱拿到手。” 程伏心下了然。茅屋中那个做糕点的永观,是陈谦茹心魔境中的。 不等她再次开口,汇集在程伏通关寝房门口的三人便俱都被一阵凌乱又迅疾的步声吸去目光。 廖子泸拎着她亮闪闪的两柄轻剑,步子诡谲,身轻如燕地踏空而来。 与此同时,黑袍猎猎的俊朗少年眉目张扬,用着花式御剑的法子,与廖子泸同一时间出现在廊道尽头。 这二人察觉到彼此的存在,皆是没好气地冷嗤一声,又异口同声道: “真晦气!” “倒了大霉!” 陈谦茹扑哧一声笑出来:“你们俩,莫要在测试境中打起来了——” 带笑的话音顿时止住,陈谦茹眉目凛然,突然朝另一方向看去。 顾达亦敛起目光,抽出腰间玉瓶,模样依旧漫不经心,却能看见她玉瓶口子上有光点正闪闪发着亮,不知是怎样的法咒神通。 沉重的步声传来,不再是破房而出的干字一队队员,而是那个在花园中,怒火磅礴的磨刀石。 是老父亲。 老父亲身上着装不改,仍旧是一身明黄。细软的绸衣贴着他硕大虎躯,将原本就不大好看的身形线条衬得愈发明显,粗壮身材一览无遗,看上去很有震慑力。 他面目狰狞一如从前,只是精神状态似乎更加恶化,整只眼睛都是一片猩红,眼球夸张地突出来,大面积的眼白漫布着错杂交织的红血丝,一如地里走出的僵尸恶鬼般。 老父亲面上神色怪异,条缕分明的横肉扯起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弧度来:“你是在哪里学的歪门邪道,拿来蒙蔽爹爹?” 他每说多一个字,眼球就愈发突出一些。 整句话说完,老父亲眼球已有一半的球状组织裸露在外,眼底血丝密密麻麻,像张血丝织就的蛛网,正摇摇欲坠地托着那粒漆黑瞳仁。 他嘶哑地在喉咙里发出两声粘腻的、带着未净老痰的笑,咔咔两声,将脖颈扭到一个奇诡的弧度。老父亲歪着头,直直盯着立在五人正中央的程伏: “陈形之,你是哪里学来的邪门外道,用来在这里蒙蔽爹爹?” 他呕哑嘲哳的声调提得更高:“告诉爹爹,啊?” “你是跟谁学的这邪门分-身之术,能够生生分成五人?”
第23章 击败(倒v结束) 辛云泽首当其冲地“切”一声,眼露嫌恶,声调高昂:“臭老头,拿你的老花眼看清楚些。我们是分开的五个人,看明白了?” 顾达单手执瓶,斜眸看了眼辛云泽:“蠢货,他看我们五个都是一样的。我们五个现在扮演的角色,都是这人的儿子。” 辛云泽翻白眼:“你懂屁啊顾达,我在挑衅他。挑衅,你明白什么叫挑衅吗?” 顾达懒得搭理他,掌心悬空,十指飞快地掐了个诀。 随着手中法诀成形,顾达周身的灵力以她为核心,开始向周遭扩散,背后的一头黑发亦被灵力凶猛鼓动起来。 这九转的曲折回廊当中平静非常,没有风,一丝也没有,以至于地上微小的枯叶都安安静静,不为所动。 这般情形下,顾达神色散漫,勾唇一笑。她背后黑发像被狂风席卷般猎猎飞扬起来,竟无端生出几分邪佞之气。 程伏骤然想起某次训练中,陈谦茹与她介绍顾达时说的话:“顾达此人,不隶属于任何修真派系中的一脉。她一介散修,全凭自身悟性与灵根修行,因天赋极高,在几年前,被学府破例招收。” 程伏眼前陡然出现了一层迷蒙的淡黄水幕。 那水幕颜色极其浅淡,不会阻碍视线,却严严实实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她转头看向身侧队员,身上也都有同样的淡黄水幕。 浅淡的酒香自鼻间悠悠传来,程伏精神一振,顿觉耳目都明亮不少。 是【酒盾】。 初见顾达时,程伏醉酒的原因,便是贸然攻破了顾达用于自护的酒盾,生生被那盾的反击灌得神志不清,第二日才完全醒过酒来。 陈谦茹那日所言,依旧若有似无地萦绕在程伏心上。 “她平生漫无所求,唯一的爱好便是闲来无事饮上一口小酒。故而顾达以酒为道心,修行酒道,又因常年踽踽一人,什么都略通一二,习得的技能也乱七八糟,许多方面都有涉及。故而她境界虽高,担负的,却是队伍当中有些边缘的【均衡位】。” 透过柔和的浅黄,程伏看见老父亲原本 盯着自己的凶恶眼神,缓缓转向了技能大开大合的顾达。他嘶吼一声,脚下踏出一式标准的突进步法。 五转携电步。 那绝不是凡人能够习得的功法。 他竟是个修士。 步如其名,这步法共有五转,一转比一转繁杂。 每一转都套着上一转所蕴含的技法,需要使用者融会贯通,否则很容易在实战中作茧自缚,对修者自身要求较高。 此刻,老父亲一转踏来,足下从容迅疾,没有半点画虎不成反类犬的模样,倒像是很早之前就将这步子融会贯通在心,终于在合适的时机神通尽显。 他血红的眼球之上都覆满了恨意,扫帚带着凌厉的疾风一棒打来—— “叮”一声,顾达指尖微扬,玉瓶直直浮到老父亲扫帚前,发出清脆的相撞之声。 程伏眼眸一动不动地凝视战局,目光有如实质。 玉瓶悠悠而起的轨迹、老父亲步法即将要扭成第二转的动机,在她眼里一点点分明起来。 四个队友俱都摆出攻击的态势,眼看就要一齐朝着老父亲攻去。 程伏面上没有神色,眼神却极凝实。素白的腕上蓝光闪烁,她唇瓣微动,声音一点点送进队友耳中:“顾达牵制,其他四人停止进攻行为,留在四周。” 辛云泽和廖子泸剑已出鞘的,闻言俱是怔愣一下,停了手中动作。陈谦茹也如梦初醒般放下施咒的手,目光投向程伏。 合格的参赛队伍中,队员将对【指挥位】绝对听从。 老父亲神智已经不太清醒,却仍然对危险有着近乎直觉的预感。他手中扫帚应声转向,划出一个巨大无比的圆弧轨迹。假如四人没有及时收手,恐怕会被打个措手不及。 进攻时的状态若是差些,反应慢半拍,就要硬挨一下老父亲使了蛮力的攻击。 顾达已是化神中期的实力,老父亲此时周身散出的威压,丝毫不弱于顾达,甚至更胜一筹。 廖子泸心惊胆战地捏紧手中轻剑。 在心魔境的第一场景中,她见这老父亲武功粗疏,又没什么真本事,心下便对这角色有些轻慢,攻击时完全舍弃了周身防御,将所有灵力灌注于剑尖,一往无前地击去。 不曾想,老父亲背后长眼一般,转手便狠狠回击过来。 他是能与顾达对峙的角色。廖子泸想到这里,背上顿时冷汗涔涔。 不能轻慢。心魔境是相当于历练境的存在,与平时的演武操练全然不同,最是险象环生,不能够掉以轻心。 老父亲向后一下盲击不中,又挥舞着扫帚朝面前的顾达击去。 顾达散出的威压最强,是五人中境界最高的存在。老父亲虽神智不够清醒,但基本战略仍在。他当然懂得逐个击破,但更愿意实行擒贼先擒王的策略。 他有这个擒王的实力。 老父亲咧起嘴,笑意森森:“你就是那个教导我儿子分-身术的大仙人吧?一个化神中期,混在这帮小子里头,真以为我分辨不出?” 他的扫帚越舞越快,渐渐飞速旋转起来,形成一个高速的漩涡。那漩涡慢慢离了老父亲的双手,带着呼啸的风声漂浮到半空中。 一时间,周遭所有物体都被这漩涡吸引过去。顾达操纵的玉瓶亦是摇摇晃晃,一点点朝漩涡歪过去,看上去已经不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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